有人總結了實權機構個別工作人員的官風「五訣」。
一為「唬訣」,就是先用違反或者是不符合法律法規規定的帽子嚇唬你;二為「拖訣」,就是用報請領導決定的理由敷衍你;三是「拉訣」,就是用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拉攏你;四是「苦訣」,就是告訴你他所從事的這項工作有多麼辛苦勞累;五是「真訣」,就是遇到厲害之人趕緊辦理打發走。當然,隨著時代發展和法制日益健全,這種現象會越來越少。
這不,高寒倆人今晚幾乎就全部體驗到了其中的真髓。
一個年齡大一點的聯防隊員負責詢問高寒,問高寒叫什麼名字,是什麼單位的,與單海玲是什麼關系,剛才在干什麼了,女孩子叫什麼名字,是什麼單位的等等問題。高寒雖然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也沒有亂了陣腳,自覺「做得正行得端」,難道談戀愛公安也要管嗎?晦氣!除了單海玲的工作單位以外,他都告訴了那家伙。
分頭盤問了一通,沒發現什麼破綻,更沒有抓住兩個人什麼把柄,看樣子也不太像,不好處置。但若就這樣把兩個人放了,好像太沒有成就感了。
單海玲這邊可不是軟柿子,那兩個人踫到了硬茬,不管公安如何威脅利誘,單海玲一概閉口不言。公安惱了,三人商量了半天,決定先把二人留置到所里,關上三五個小時再說。
單海玲不干了,開始嚷嚷起來,「好啊,你們有本事就這樣做吧!但是,我告訴你們,我們是同學,不是亂七八糟的關系。請神容易送神難,到時候有你們好看!」
公安一听愣住了。這丫頭一看就知道是根不好惹的刺,難道真有什麼來頭?如果真認識什麼大人物的話,自己還真吃不了兜著,不禁猶豫起來。剛才躲在草叢里半天,已經欣賞了一場好戲,挺過癮的。本來想讓丫頭再親自描述一遍,回味一下,誰知道丫頭軟硬不吃,多虧剛才沒動手動腳,如果惹下禍端,自己頭頂上這大檐帽就危險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公安先軟了︰「你嚷什麼!我們在執行公務,屬于正常盤問,最近河邊公園這里經常發生一些狀況,你們沒問題正好,有問題我的責任就大了。」
單海玲不吃這一套,在家嬌生慣養的她咽不下這口氣,非要打電話。公安見單海玲咋咋呼呼地樣子,反而被她嚇唬住了,沒有阻攔。
電話打通後,單海玲不知道對什麼人哭哭啼啼地訴說了一通,然後把電話交給了站在身後的公安。
電話那邊是陽東市公安局治安支隊的徐懷祥大隊長,公安接過一听,「我是徐懷祥,把你們抓住的女孩子趕緊放掉!」
公安嚇得一哆嗦,熱汗直溜溜冒了出來。人家連自己的名字都沒問,直接讓把人放了,市長家公子的名字在系統內誰不知道!社會上的傳聞自不必說,就是系統內部懼怕他的也大有人在,傳聞公安系統的美女不知道有多少被這小子攬入了懷中,原來這美女也認識徐大少啊!看來關系還不一般,那為什麼會發生今晚的事情呢?難道是徐大少的親戚?他不敢想了,連聲說是,掛斷電話,趕緊給單海玲道了半天歉,生怕這位漂亮的小妞在徐公子面前奏他一本。
公安道歉挺新鮮的。單海玲懶得計較,「哼!以後少找姑女乃女乃的麻煩,否則的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找到高寒,氣呼呼地拉起他的手就走。
沒走多遠,就听見後面一個聯防隊員連聲嘆息︰「唉,剛才那美女叫得聲音再大一點就過癮了,可惜啊可惜!」
「給我閉嘴!」公安嚇得回身給了那聯防隊員一巴掌,嫌事情鬧得不大怎地!
單海玲一听,知道剛才與高寒的動作讓人听看了一清二楚,既羞又惱,本想再回去質問一下那三個人,又一琢磨還是算了吧!多美妙的一件事情啊,讓這仨家伙給攪得鬧心!
徐懷祥剛剛掛斷電話,突覺有些不妥,這麼晚了單海玲在外面干什麼呢?于是又抓起話機要了回去。
「喂,公園路派出所嗎?剛才被你們抓住的女孩兒和誰在一起,干什麼了?」
此時的公安哪敢實話實說,若那美女真是徐隊的親戚的話,自己說了就完了,畢竟一家人親。于是隨便撒了個謊,說手下人見女孩兒漂亮,忍不住想找點事情做。徐懷祥哦了一聲心想也對,單海玲那風騷樣子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他扣了電話雖沒有繼續追究問下去,這邊的小公安已經嚇尿濕褲子了。
高寒問過單海玲後才知道,是給徐懷祥打了電話,他們才被放了出來,怎麼又是這小子!走到哪也有他的影子呢!感到非常窩心,自己窩窩囊囊地被人抓了,還要求這小子幫忙放出來,倒霉!
第二天高寒在辦公室里神思不屬,想起徐懷祥就什麼也干不下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壞事接二連三。
上午臨下班,項科長被梁局長叫到了辦公室。回到科內時,臉色明顯不好看。翻開了今天送到的《陽東日報》,又要過了昨天讓高寒寫的材料,仔細對照查看。
高寒見科長臉上陰陽不定的樣子,心想壞菜了!不會是自己偷偷修改的那篇材料出了問題吧?暗地里打定主意,就說是人家報社給改的,那樣出了問題責任就不在自己了,這樣做雖然有些不厚道,但在當前這個環境下是不能太老實的。
果不其然,項科長把他和王懷忠都叫進了里面的房間。
「小高,這篇材料你是怎麼告訴報社的?」
「我就送了去,沒說什麼,那位主任說讓值班編輯看一下,修改一下就發。」沒說實話,高寒有些心虛。
「哦,奇怪啊,難道是報社自己修改了?」項科長自言自語。
王懷忠看出了事情的不對頭,連忙問道︰「科長,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項前進嘆了口氣,「唉!梁局長大發雷霆,說咱們一點政治敏銳感也沒有,這些年工作白干了,我也不好說什麼,他指出的問題,咱們送過去的材料上基本都有啊,事情怎麼會這樣呢!報社修改可以,但他們應該理解這樣的修飾方式啊!」
「你們看看,‘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確領導下’這句話,材料上面不是很明顯有嘛。還有,‘在由商品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的過程中’也有啊!奇怪了。」
項科長被局長訓斥了半天不得要領,感到有些郁悶,面對自己的手下又不便發火,說出自己的委屈。
高寒心里可清楚︰第一句話,是自己自作聰明刪除掉的。他想,市勞動人事局作為市政府的一個大局,自然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這句話還用加嗎,多此一舉,于是就刪除了。後面那句,按照在學校時听教授們所講授的,目前應該是計劃經濟與商品經濟並重,最多增加了一些市場經濟成分,所以他認為這句話不貼切,也刪除了。沒想到自己認為錯誤的地方卻是領導最看重的,這事真辦砸了,看來以後還要加強學習啊!水平真不夠呢。
當初王懷忠修改時自己就有些看不起他,覺得他是在做表面文章,花架子,難道反而是自己寫的太花花了?做秘書、寫材料的學問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簡單,還是項科長說得對。
他真猜對了,新聞稿與公文稿基本素材雖然都差不多,但在寫作手法上有明顯不同之處,前者注重事件的突發性、轟動性和影響力,形式相對自由靈活。但公文稿首先注重格式,尤其是這種典型材料,有明確要求或者說規律,其次追求獨到創新,在一定範圍內屬于首創領先,那才是典型。
高寒運用新聞稿件的寫作規律套用到典型材料的寫法上,自然容易出偏差,比如他所認為的那幾個好例子,不管新聞稿還是典型稿件,都不能隨便瞎編亂造。
內心忐忑不安,事情既然是自己引起的,做自我批評是必須的。他檢討了自己辦事不牢靠、不扎實的問題,表示以後堅決改正。項科長倒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王懷忠的眼神里更多了些輕蔑之色。
高寒本想證明自己的正確,展現一下能力,沒準還會得到夸獎。沒想到弄巧成拙,讓直接領導陪著挨了批,自己也被人家輕視。
以後可不敢這樣了,在政府機關里干活就要循規蹈矩,出了問題也好交代,最起碼可以推卸責任。像今天這件事情,如果項科長萬一跟報社那邊一溝通了解,自己的小聰明就會完全暴露在陽光之下了,萬事還是小心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