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東市官場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徐琦良,一向不太把程鐵軍這個「外來戶」放在眼里。老程因為年齡關系,再干這一屆鐵定退休,到時候,陽東肯定是他姓徐的天下,或許,甚至用不了這麼長時間。
野心勃勃的徐琦良,並沒有把一個市委書記當做自己官場生涯的終結者,他有更大的野心或者說抱負,目光瞄準了副省長甚至更高層級的位置。
但省里突如其來的一場「打黑運動」,卻讓徐琦良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這場由省里暗中掌握的行動,竟然連陽東市委、市政府都沒通知,明顯表明了對當地領導的不信任。這對于一心向上的他來說,無疑算得上是一個晴天霹靂必須要想盡一切辦法補救回來,爭取讓程鐵軍背上這個黑鍋。
「程書記,您看,省里到咱們陽東抓捕有關人員,也不事先打個招呼,這不是打咱耳刮子嘛我想不明白,雖然那些娛樂場所打了點擦邊球,暗中或許有違法行為,但總體上還是好的嘛,還是促進了咱們陽東發展的嘛。」
一大早,徐琦良就主動跑到程鐵軍辦公室打探風聲。
听徐琦良滿月復牢騷,程鐵軍無言以對,手模下巴沒有附和。
這個老徐,明明知道發展那些東西,肯定給陽東社會帶來很大的危害,引起群眾的反感,卻一意孤行,說什麼會繁榮當地第三產業發展,增加就業機會,現在好了,等于被省委、省政府全盤否定了。
「呵呵,老徐,你別著急,事情或許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只是省公安廳的一場普通行動而已。」
「那他宗盛左更不對啦,簡直沒把咱市委放在眼里嘛」
出了這種事情,連程鐵軍也不會、更不敢主動詢問省公安廳,或者其他省領導,白白招來一頓罵不說,自己甚至還要背負一身領導責任。社會治安綜合管理,自己是第一責任人,如果社會不穩定,或者發生重大治安問題,省里拿第一個開刀的人,是他程鐵軍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懂,所以他並不理會徐琦良想把「火」引到自己身上的話。
「你先回去,老徐,咱們看看事態發展再說。」
見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徐琦良悻悻而歸。回到辦公室里,雙手撐著腦袋思索了很長時間。昨晚的行動,很明顯是針對陽東一個地市而來,因為周文龍已經聯系了其它地市公安系統,都沒有發生這麼大的集中打擊行動。
不行,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必須將這事兒帶來的危害降低到最低限度。
「喂,小趙嗎?叫上周文龍,給我備車……。」
打完電話,徐琦良叮囑市政府值班室,任何人找他都一概拒絕,他有要事要辦理。
到了海州,徐琦良思慮再三,還是決定他去求見鞠演法,鞠書記分管黨群、組織,是老領導了,又與自己經歷相似,或許他能指點一條明途。然後,又安排周文龍去省公安廳,打探一下省里這次行動究竟有什麼重大發現。
「老周啊,我不管你采取什麼辦法,一定要想辦法挖出真實情況來,那樣對咱們今後的活動有力,你明白沒有?」
對周文龍,他實在是不放心了,要不是這家伙當初包庇周文強瞎搞,後來省里幾次三番下通知整頓他都沒當回事,也不至于現在如此被動。但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兒子徐懷祥也被他拖下了水,幸虧懷祥還算機靈,搞這東西是以朋友的名義弄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唉,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憑周文龍和自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深厚交情,屬于一條繩上的螞蚱,只能捆在一起了。
給鞠演法的秘書李繼東打著電話,听到大哥大里面「嘟嘟」的叫聲,徐琦良的心竟然像要見戀人般的激動,生怕對方掛斷電話,不理會自己。
「喂,您好,請問哪位?」
「哈哈,繼東嗎?我是陽東徐琦良。」
自己的電話,李繼東非常熟悉,要在平常,李大秘書開口肯定稱呼「徐市長好了」,現在卻變了味,敏感的徐琦良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同。
「哦,徐市長呀,您好,有事嗎?」
「哎呀,是啊。我現在正在海州,想找一下……,呃……,不知鞠書記……。」
「真不好意思,徐市長,鞠書記這幾天參加省委黨校集中學習,一點時間都沒有,您恐怕要失望了。」
李繼東話雖然說得很客氣,但實際上等于婉拒了徐琦良的請求,直接替鞠演法書記擋了路。
徐琦良垂頭喪氣,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好在周文龍傳來了一點有用的消息。
「徐市長,宗廳長說了,這次行動是上次活動的延伸,是接到群眾舉報采取的動作。抓了不少人,有些涉嫌人犯罪被留置下了,大概……大概與上層關系不大。」
屁話徐琦良冷哼一聲,要是普通行動的話,省公安廳絕對會通知陽東市委、市政府的,連這點政治嗅覺都沒有,這公安局長當的。
「哦,我明白。電話里不好多說,你先回去,文強怎麼樣?」
「我……沒問。」周文龍自以為很聰明,如果貿然去問了,白白暴露了自己與他的關系,到了省里這個層次,不見得是好事,干脆閉上嘴巴,連提也沒提。
打發走周文龍,徐琦良仍然感到心中不安,抓起電話又聯系了白景琛的秘書顧宏偉。電話里,顧宏偉說省長正在接見外省考察團,等一有空閑,他馬上跟省長匯報他的意思。
听顧宏偉如此回答,徐琦良竟然鼻子發酸,感動的差點掉下淚來。這時候,有個大人物能理會自己,無疑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如果沒人理了,那這人的政治前途肯定宣告完結。
當見到白景琛時,沒等他將來意說清楚,白省長竟主動跟他談了起來。
「老徐啊,怎麼搞的嘛社會治安可不是小問題,雖然發展經濟非常重要,但中央一直要求穩定壓倒一切,忘記了這一點,就意味著政治覺悟不合格,最起碼屬于思想上出了偏差。」
「對對,白省長。您說的很對,老程和我確實忽視了這一點。」徐琦良趕緊附和,順便把程鐵軍給拉了進來。現在,他再也不敢以白景琛的老同學自居了。
「呵呵,我上次去走馬觀花,同樣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作為黨的中高級領導干部,咱們都太月兌離群眾了,這是很危險的,減少了與群眾的交流,就會不知道群眾在想什麼、在盼什麼,我們也就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干了也會偏離黨的路線和群眾需要,你說對嗎?回去以後呀,要認認真真反思一下,好嗎?」
「嗯,您放心。回去以後,我們一定將您的重要指示在干部中進行討論學習,作更加深入的批評和自我批評,將給省委、省政府帶來的不良影響壓到最低限度。」
老奸巨猾的徐琦良,從白景琛的話語里已經判斷出︰這件事情,很可能是一件孤立事件,並不是針對某些人、某些地方的行動。這麼說來,難道自己真有點大驚小怪了?
這位白家二代領軍人物,是自己年輕時就結交下的好朋友。在白老靠邊站的特殊年代里,在那個單純熱血的時代背景下,大學校園里的白景琛同農家出身的徐琦良一樣,都有一顆赤誠火熱的心,時刻準備著報效祖國。因為共同的愛好和興趣,讓他倆走得很近。只是後來因為工作崗位的不同、工作地域的限制,才慢慢有些疏遠了,誰知道人家憑借雄厚家世一步登天,來他們海東主政呢
唉,早知如此……。
徐琦良長吁短嘆,最近幾年,他與晉升省長人選的省委副書記鞠演法打得火熱,想背靠這棵大樹乘涼,所有布局和人事安排,都是圍繞著鞠書記轉。白景琛來後,自己想慢慢掉頭,重新攀上這棵高枝,與之建立更為緊密層的關系,更是寄希望兒子徐懷祥與白羽青梅竹馬,使兩家的交往更上一層。
但是,這種想左右逢源的做法,向來是官場大忌。何況白景琛與鞠演法之間分屬于不同的派系,兩個人表面上雖然一團和氣,暗地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沖突呢
自己夾在中間,就像走在兩側都是懸崖的峭壁上,身體稍微發生一些傾斜,這種平衡局面立刻便會打破,摔個粉身碎骨。
「鞠書記,今天上午徐琦良想見您。」趁個空擋,李繼東向鞠演法匯報道。
「哦?臨時抱佛腳,難道他不覺得有些晚了嗎?哼,這樣兩邊都想討好的牆頭草,早就應該鏟除。」
李繼東走後,鞠演法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哈哈,雙劍呀,沒想到白家為你提供了一個好機會,咱們的局面或許很快就要發生巨大改變啦」
…………。
放下電話後,鞠演法心情格外輕松,省公安廳的行動,隨打亂了自己的部署,但卻加快了行動的步伐,嘿嘿,陽東——這個牽扯各方神經的一塊小地方,竟然有可能是海東政治版圖上一顆重要的棋子,這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
究竟鹿死誰手,雖暫時不敢下結論,但天枰,已經發生了巨大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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