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茫然的望著白生生的天花板,旁邊的白衣天使忙碌著為自己擦拭身體、清理傷口、換藥等一切重癥患者才能得到的高水平全方位的服務。
當然,當事人是非常痛恨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盡管白衣天使水靈漂亮,非常養眼,但是風流之心早已被重癥患者無法自理的‘麻木’所代替,或許這就是無盡‘折磨’的習慣表現吧!
憶往事,狼牙極不贊同首長的意見,但隱隱感到這事的發生與自身性格有關。
狼牙18歲入軍旅,無愧擁有頂級特種兵的先天素質與作戰才能,不到兩年就進入國防特種兵大隊,肩負起保衛邊疆的責任,三十年如一日。
他戰功卓越,但卻目無上級、屢屢闖禍。而且每次都能保持‘平常心’地當著同僚的面拿上司開涮,平常打架更是小兒科,所以根本沒有機會得到提拔而進入軍部高層,成為將軍。
這次敵國入境,狼牙作為隊長,按照他的計劃絕對能夠殲滅那十名恐怖分子。
沒想到在關鍵的狙擊手位置出現了岔子,狼牙幾乎被恐怖分子一槍爆頭,若不是他先天警覺性高,身體反應力超快,有可能當場喪命,但頭蓋骨還是被擊穿,身體也被接連而來的五顆子彈擊中。
事後,才知道己方狙擊手乃是狼牙開涮上級將軍的子弟,出于對狼牙的狠,根本沒有出手狙擊對方狙擊手,這事情也就不言而已。
老首長痛罵他屢教不改,經常用‘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話來數落狼牙。
看著自己的生死兄弟成為將軍,數落自己,他除了苦笑,還能怎樣?
性格使然,這或許就是他的命運!
現在他很茫然,淚腺在生命的最後剎那決堤,宛似一滴清泉叮咚的落在平靜的湖面,暮鼓晨鐘地敲醒了他,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重蹈覆轍。
身體很痛,精神很累,他默默的閉上了眼楮……
生命在一瞬間消耗殆盡。
……
「啊∼∼」狼牙嘶啞地呼喊著︰「搞什麼?老子都死掉了,頭怎麼還這麼痛爆了。沒天理呀!」
任何人都無法想象,一個死人竟然在死掉後還承受著無盡痛苦。
難道閻王爺也痛恨自己目無上級,桀驁不馴麼?
媽拉個巴子!
狼牙除了怒罵,就感覺一種熟悉的身體錯覺,猛地睜開眼,竟然坐了起來,模著後腦勺不停地揉來揉去。
好臃腫的一個大包呀!
這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一切,他更茫然,茫然得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自己沒死?不應該呀?若那子彈是漿糊,打死他也不相信,而且在病床上躺了這麼久,絕不是假的,但眼前的一切算什麼?
這是一個房間,透發著古老的木質氣息,他坐在一張低矮床榻邊,面前是一張只有古代才出現的案幾,案幾上堆著幾捆竹簡,還有兩個銅爵,一股淡淡的藥味在房間中游蕩,有些肆無忌憚。
這時,一名身著古代服飾的妙齡侍女推門而入,手中端著一個銅盆,看到狼牙坐在床榻毫無儀態的揉著腦袋,美眸中突然泛起了盈盈淚光,‘啪’手中的銅盆叮當的落在了地上,心中雖然很疑惑大人的失禮儀態,但是剎那就被歡喜所代替,她喜極而泣地捂著櫻桃小嘴‘呀’的叫了起來,舞動著青春蕩漾的苗條身姿,朝著門外顫抖的呼叫著︰「家老∼家老∼快來呀,縣丞大人醒了。」
進門而來的家老,是一個精神抖擻的老者,但是面容寒霜︰「春月,你怎麼這麼沒規矩?哼!沒大沒小。猴急個啥!」
侍女低著頭,撅著小嘴地躬身退到一旁,家老三兩步走到狼牙身旁,用關切的眼神詢問著大人是否沒事了。
竹簡?銅爵?縣丞?演戲麼?
狼牙瞪大了眼楮地看了看靈動侍女,又看了看嚴厲的家老,不知該作何回答?
他們的口音有點河南山西一方,能夠听懂,但是怎麼听都覺得別扭,或者說是古樸古老。
竹簡?銅爵?
在狼牙的印象中,他也看了不少古代連續劇,似乎這些只有在漢代以前才會用的東西。
家老?
好像是古代的管家的別稱,而且時代還很久遠!
狼牙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但忍不住心中的震驚與疑惑︰「你們在演戲麼?」
演戲???
家老和侍女你看我我看你,帶著十足的疑惑,望著狼牙,家老開口說道︰「演戲?什麼演戲?這是什麼東西?家老怎麼不明白呀?咦∼大人醒來怎麼說話怪怪的,而且口音也有點怪。不會是腦袋被砸壞了吧?」
家老來到狼牙身旁,很關切的詢問著,但是沒有伸手模狼牙的頭。
依照演戲的規則,這樣的親切撫模絕對能夠讓受傷者倍感溫暖,但是家老卻沒有這麼做,而且看樣子他們不像是在演戲——以狼牙的作戰才能,觀察入微絕對是他的大本錢。
「家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好想忘記了很多東西?」
在不知道的情況下,狼牙決定裝傻充愣,搞清楚再說。
「大人,你真的沒事麼?」
「沒事!只是頭還有點疼!我好想忘記了好多事。呵呵∼家老你還是講講關于我的事情吧!」
家老呼出一口氣的開始講述狼牙遭遇的經歷。
狼牙,本名‘公孫牙’,是衛國世族——公孫氏的後裔。只因衛國是貴族執政的國家,貴族世族之間常常發生君位繼承的斗爭。而公孫牙的父親‘公孫赫’無疑在上一代君位繼承爭奪的犧牲品,公孫一族幾乎遭遇滅族危險,為了保住公孫一脈,公孫族長將世族公孫氏分別遷離了廟堂的政治爭斗中心,回到各自封地。
公孫牙作為公孫氏的支脈,一直生活在封地——鐵丘。
為了重新踏入政治中心,振興世族,公孫牙從小就立志修行治國之學,在濮陽與各國士子論戰交流,終于獲得了‘名士’稱號,在三年前,憑借世族血脈的先天優勢做到了鐵丘的縣丞,距離政治中心也就不遠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
衛聲公十年,突然病重,貴族與世族又開始活動起來,陰謀陽謀地爭奪君位,無疑都在為自己擁有更多國家政權而拼死相踫。
此時的衛國,以太子‘姬不逝’及‘姬惠子’公子惠的兩大世族派系,施展各種政治手段籠絡貴族世族,爭搶即將到來的君位。
戰國時,只有對諸侯國國君的子弟,也就是「公」或「侯」的子弟才能稱「公子」。
戰國時代,是一個軍政難分的時代格局。
公孫牙作為鐵丘縣丞,不僅是地方政務大員,同時擁有大量兵力,主要是維持鐵丘一方的治安,無疑,這就成了爭權力量的一部分。
姬惠子多次拜訪公孫牙開誠布公地希望他支持他榮登君位,以後的好處,當然是多多的了,重返廟堂,光耀公孫氏絕對沒問題。
但是公孫牙知道公子惠是衛聲公的庶出子,太子的同父異母弟,不同于姬不逝的純正王族子弟,更明白衛國歷代發生過多次貴族世族之間的爭權奪位,委婉拒絕,因此被姬惠子收養的門客‘連歡’正面擊殺。
這些事情,家老很清楚,因為他就在不遠處看見了大人的遭遇,但是不敢上去幫忙,先不說自己是否是強力武士,就公子惠那樣的廟堂世族就不是他一個國人能夠對抗的。
好在大人平安無事,終于醒轉過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心中很疑惑大人竟然在這麼重的傷勢中還能醒過來,簡直是異數。
狼牙听得很認真,也看得很認真,他發現家老在說這件事的時候,眼中竟然無一絲波瀾,仿佛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般,心中暗暗警覺。
狼牙很快在腦海中搜索著關于戰國時代的某些信息。
依照自己是地方大員,而且是戰國這樣刀兵連綿的時代,自己擁有地方兵力竟然還被一名劍士光明正大的打死。
沒有將士來幫忙麼?
就算這樣,難道他們就不會追殺連歡麼?無疑,將士不是被調開,就是被收買。
當然,依照狼牙對戰國的些許了解,不管是諸侯征伐,還是廟堂爭權,都私下陰謀,動手絕對是陽謀,光明正大,先禮後兵,什麼話都說開了,才直接火拼,這也充分說明戰國時代為什麼征伐戰都是‘正為主奇為輔’,攻城拔城,絕不屑于暗地里搞手段的陰險小人的偷襲動作。
「家老,這事,我知道了!」
狼牙不咸不淡地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家老很奇怪,以他對大人的了解,這事肯定沒完,而且大人與太子‘姬不逝’關系非一般,此刻醒來應該大怒才是或是多少抱怨,發發牢騷吧!
看來大人想將此事得過且過,不想卷入廟堂紛爭。
他如何能夠想到此時的公孫牙已非以前的公孫牙,或許以前的公孫牙可能真的會發怒,真的會顧及公孫氏被滅而縮手縮腳,甚至交出地方大權,但是重生的狼牙可不是戰國時代的傻大個,什麼都講求個先禮後兵。
睚眥必報!狼牙從來就是這種性格,從來只有他在太歲頭上動土,竟然有人敢在老子頭上耍劍,那不是找死麼?以牙還牙絕對少不了!雖然是這具身體的主人遭遇這一切,但是他重生了,要他彎著腰毫無尊嚴的做人,就算是大將軍來,他照樣拿起武器造反。
現在發生的慘劇,他就要用這具身體奪回一切的名利尊嚴。
狼牙將自己牢牢地鎖在房間中,慢慢接受了自己竟然重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現在的情況,無疑是該細細思索自己如何在大爭之世生存下去。
衛國肯定不是他的目標,但是,此時的衛國,廟堂之爭愈演愈烈,肯定會再次波及到自己頭上,而且從姬惠子對自己下手的事件上看,自己手中的兵權勢力恐怕不小,不然以地方大員的勢力如何能讓廟堂受到威脅。
衛國是貴族與世族權力紛爭的國家,這兩股力量一直是動搖國家根本的詬病,當然,也是春秋戰國時代各大小諸侯國興衰覆滅的根源所在。
狼牙沒有經世治國的大才,但二十一世紀的兵家大學用到戰國時期,無疑他就有了顛倒乾坤的領兵大才。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好!
既然重生了,我就以當上諸侯國的上將軍為目標,將前世的遺憾徹底實現。
確定目標的狼牙振奮精神地推開了房門,呼吸著二十一世紀沒有的新鮮空氣,心情一下子在繁雜事情中舒坦起來,可惜家老就不讓自己舒坦。
「大人,大人,不好了,農夫們在萬豐村發生大面積的械斗。」
「發生什麼事?」
狼牙臉色大變,快速奔出府邸,和家老一起前往械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