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業寺只是一個破小的寺廟,處于那長安城郊的半上腰上,平日里也無多少人來往,日子實在清閑得很。一同前來的宮中妃子都被分散在不同的寺廟中,感業寺雖是其中最為簡陋的。
武媚娘口中念佛,心中卻無佛。隨寺院的靜修師太做完早課後,便早早地要回去休息。
但沒等武媚娘跨出大門,那靜修師太便喚道︰「你是要去哪?」
靜修師太是為年過半百的老尼姑,武媚娘就是被她剃度的。雖然心有怨言,但武媚娘並不想多做糾纏,只是淡淡說道︰「自是去休息,不勞師太掛心。」
「貧尼本是不想多心,但你若心不誠,便只會壞了修行。」靜修師太和掌而談︰「佛曰,三界變幻不定,猶如秋雲;眾生死生,猶如演戲;人世飄忽,如山洪落地,雷火經天,有生必有死。人生皆苦,萬事皆空,唯有看破紅塵,虔心向佛,心常樂布施,持戒忍精進,定意入三味,才能智慧廣度人啊。」
「我救世間人,那世間之人誰來救我?」武媚娘冷笑著,轉而堅定地說道,「師太,我知萬事不能強求,您就讓我獨自一人吧。其他之語,媚娘不想听,也听不下去。或許某一日,媚娘會大徹大悟,但是絕對不是當下。」
「貧尼在這小寺廟中雖是見識淺薄,但也懂得些道理。你若是听不下去,唯有壞了自己的心性。自那施主帶你前來剃度,貧尼便知你非平常之人。前程往事皆已淡去,你又何必戀戀不舍……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靜修在佛祖面前合掌暗默。
武媚娘看著她不再理自己,只是默默地搖搖頭,從懷中模出一串佛珠,緩緩按旋。
「忘記,談何容易。難不成叫我武媚娘放棄本該屬于我的權利,在這個破廟青燈長伴一生不成。」武媚娘頓地停止手上的動作,淡笑離去。
青山外,天外連天,呼吸的清新的空氣,武媚娘依稀想起少時往事。多年在外漂泊不定,她幾乎沒有交過多少知心朋友,即便有,那也是極為短暫的。自父親死去,回到家鄉文水,她便一直受盡哥嫂的欺辱,這才與母親姐姐回到長安。
長安內,母女幾人雖有房可住,但感情上已是今非昔比。昔日的門庭若市早已變成門可羅雀,除去父親的幾位好友,便只有桂陽長公主的夫君楊師道。一朝沒落,竟就到了這種地步。
母親都說她是動如狡兔,靜若處子,雖然要學習很多東西,但還是十分樂觀開朗。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而因素實在太多太多……
武媚娘黯然嘆氣,痴痴的望著遠處的雲彩,許久說不出話來。
而就在武媚娘神傷之時,耳邊卻傳來女子淒厲的叫聲。武媚娘從來都不是什麼多管閑事之輩,但是此生叫聲卻叫她心中猛地一顫,仿佛牽動了最深處的那根神經。
「該不會是他們吧……」武媚娘蹙眉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