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游湖回去之後,嫣柔因為腿上有傷,歆月便準了她十日的假,讓她好生躺著休息。在床上躺了幾日之後,她便覺得有些閑不住,其實膝蓋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疤,雖然看上去有些青青紫紫的可怕,但是已然可以緩緩走動了。
她試著和同住一屋的宮粉說想回去姑娘屋里伺候梳洗,被她一頓說教熄滅了希望。最後只有閑時在屋里替其他丫鬟們打打瑛絡子繡點小玩意,或者跑去樓清風屋里坐坐,看她練舞听她唱曲彈琴。總之,一句話就是閑不住。
這天下午她歇了午覺起來,發覺窗外天邊有些烏雲密布,想起早上自己還替樓清風曬了一簸箕的蓮子心在水榭旁邊的亭子靠欄上,便趕忙起床,隨手掠了掠有些散亂的長發,匆匆往水榭那邊走去。
走到那里時,天色愈發的暗了下來。剛剛將那只竹編簸箕攬在手中,天邊便雷電大作,「轟隆」一聲悶響過後,傾盆大雨瞬間而至。
如此,嫣柔便唯有站在亭子里避雨了。她見雨絲傾斜進來,便走到亭子中間,努力不讓簸箕中半干的蓮心被雨淋濕。
這一場大雨來的突然,去的也迅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雨勢便微微收住,耳畔只余淅淅瀝瀝的細雨輕響。嫣柔深吸一口雨後的空氣,正凝神看那水榭長廊中被雨絲澆過的芭蕉葉碧綠如玉,忽然听見有簫聲娓娓入耳中。
那簫聲和著眼前的秋風秋雨蕭瑟,令人听之便覺心中為之一寧。嫣柔心道許是明月樓的哪位姑娘對景而發,但這簫聲確是不凡,便駐足亭中,細細再听。
眼前雨勢漸收,偌大的水榭花園中,花落一地,間或有幾片零丁的黃葉被風兒吹落下來,無聲無息的墜落到泥濘之中。四周幽靜空曠,那簫聲似是古曲,宛轉低回、幽咽悲愴,令人聞之不勝淒惻。
嫣柔不知道這吹簫之人心中究竟有何悲苦,但也為之深深感染。她端著簸箕緩緩走出小亭,听見那簫聲已止,四下再無聲響傳來,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種茫然與無助。這一刻,她亦是倍感人生辛苦,似乎每個人都掙扎在命運的迷局之中,前途未卜。
「誰翻樂府淒涼曲,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不知何事縈懷抱……」。
她原本只是隨口詠了一闋秦宮故詞,正踟躕往前行去,忽然耳畔有人接道︰「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里何曾到謝橋。」
回頭一看,並無一人。正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錯了,卻見一襲青衫,緩緩踱步而來。
她立即躬身行禮,手中的竹編簸箕只手端住,「奴婢見過楚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