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月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麼。怔怔半天之後,似是有一聲輕笑帶過︰「其實,細看起來,你長的還真是很美呢!」
嫣柔腦中轟的一聲,以為她看破了什麼,急急跪下,便道︰「姑娘又來取笑奴婢了,當日楚公子在時……」。
她無意中說出了這個名,心中頓時後悔萬分。原本只是想舊話重提,自嘲無顏,沒想到,卻不巧中戳中了歆月的傷心處。
歆月微微轉眸,嫣柔覺得那眸中似有寒意逼來,正要開口,卻見她已經微微笑了起來,語氣間輕快淡然︰「是了,我記得,楚公子在時,你幫我梳的那個輕慵薄暮發式,很受他贊譽呢!」
嫣柔無力再解釋什麼,垂了眸看著地上錚亮的方磚,歆月身上穿著的鵝黃色絡紗裙裾在她眼底窸窣拖地而過。再走幾步,才听她說道︰「把燭台拿出去吧,我困了,要歇了,準備卸妝罷!」
嫣柔只得躬身回道︰「是,姑娘。」
她心中涌起絮亂的一堆煩心事,跟在歆月神身後走出來,卻連燭淚滴濺到了手背上都渾然不覺。若不是宮粉發現之後讓她去廚房取醬油來涂抹紅腫之處,她仍行尸走肉般的守在門口。
「阿柔,你今天怎麼了?怎麼自從打書房出來,姑娘和你的面色都不太好看啊?」
嫣柔勉力擠出一個笑容,虛浮應道︰「沒有啊,我昨晚沒睡好,只是犯困了。」
宮粉這些日子與她同住一屋,此時自是半信半疑,看了看她手背上的燙傷,不由搖頭道︰「看你這個馬虎樣,回頭叫姑娘看見,又該批你不仔細了。曖,阿柔,我可告訴你,咱們姑娘的性子雖然和善,但是,凡事你千萬不可和她對著干。否則,可沒人能護得住你!」
嫣柔心知她是為自己好才如此提醒,只是她心中諸事如麻,並沒有听清她話里的含義,只道︰「我的好姐姐,多謝你的忠告,我知道了。你放心,明兒我一定仔細著自己這一層皮!」
她說的有幾分俏皮,宮粉知她是學著玉蝶往日教訓小丫頭的那副口氣,于是搖搖頭,轉身去了里屋值夜,留她一人慢慢的走回屋里去睡覺。
這天夜里,雨如瓢潑般傾下。嫣柔一個人躺在床上,見對面的床鋪銀鉤空空的攏著紗帳,心中便一陣一陣的發慌。她跳下床,點亮燭火之後,將宮粉床上的紗帳放下來,而後,坐在窗前的小桌子旁,毫無頭緒的發著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慌什麼,可是心底卻總是難以平靜。听著外頭的雨聲湍急,打的靠近水榭那邊的幾棵芭蕉樹葉子嘩嘩作響,更是睡意全無。
東想想,西想想,忽然腦子里閃過一個人影,卻是楚元祤臨行前的背影。她搖搖頭,自語道︰「我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會想起他來?」
再一想,又牽連起自己托付他尋找的青宸哥哥,也不知道,他到底幫自己打听了沒有?
坐了許久,窗外的風雨聲漸止,她打了一個呵欠,終于回到床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