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夕,都依你,朕都依你行不行?」
嗓音透著極度的壓抑,門再次被狠狠踹開,鳳初漠沉著臉走出房間,只吩咐讓淺夏進去好生伺候,擰眉消失在門廊的盡頭。
之後三天,誰都沒有想到,因為那娘娘的不情願,皇上當真不再進過那寢殿,就連夜晚,都是在書房里度過。
期間,有幾位娘娘過來,卻連人都見不到就被徐主簿婉言拒退。
冬日的夜晚,來得比以往都早一些。
屋外,早已是一片白雪,冷風蕭瑟,讓人不得不將門窗關得嚴實。
回廊上,恆遠靜靜候在一旁,而前方,站著一身明黃,雙手負後,那人只是安靜地站著,深邃的眸直直盯著不遠處的一處廂房,里面,點點微光閃現。
黑色幾乎將他的身影吞沒,宛如一座雕塑,靜靜等候。
門,被推開,淺夏有些慌亂地走出來,看到對面回廊處的身影,微微一愣,行了禮。
而剛剛垂頭之時,身邊就飛過一個人影,明黃綢緞在空中飄舞,轉眼間,那人早就急著進了屋。
秋月夕渾身冰冷,許是沾了寒氣,她蜷在床腳,意識半是昏迷。
鳳初漠看到這番景象,顧不得先前答應她的話,褪去身上的累贅,將床上的人摟在懷里,用灼熱的體溫抱緊她,淺淺的吻落在她額上,「母後,還冷麼?」
嗓音有些嘶啞,他扯過棉被將彼此裹得很緊,大掌覆上她的頰,視線里盡是憐惜,「母後,是兒臣不好,將你一個人丟在這里。」
听到這聲音,秋月夕微闔的眸,緩緩張開,看到他時,眼楮是生澀的疼。
「母後……」他低聲,吻去她頰邊的淚珠,淺聲呢喃,「母後,別不理兒臣。」
哪怕是罵他,也勝過于這樣冷漠的對待。
秋月夕抿唇看他,又移開視線,望向屋外的飛雪,淺淺笑了,「我夢到孩子了,他說他很想我,讓我去陪……」
「母後想都別想,兒臣不死,你也不許!」洞察出她未出口的話,鳳初漠冷然道,他不喜歡她胡思亂想,若是那孩子,也是他害死的,與她無關。
秋月夕垂眸,也不掙扎,就這麼溫順地窩在他懷里,聲音淡淡的,「是我害死了他,就應該……」
「秋月夕,我不準你胡思亂想听到沒?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會有很多。」他冷冷說著,眸子里盡是認真,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安穩政權,他就可以……
秋月夕只是笑,「如果我等不到了呢?也許,我明天就會被凍死了。」
那幾個月,都是孩子讓她撐下去的,現在什麼都沒了,也許,她不會熬過這個冬天……
宛如一朵凋謝的百合,秋月夕淡淡笑著,臉上盡是蒼白,正如她所說,她也許熬不到……
鳳初漠擰眉,心里泄露了幾絲不安,抱著她的手微微發抖,他卻不去在意,俯身在她耳邊,「你不想見你娘了麼?」
「她在哪里?」秋月夕心急地問道,手指緊緊拽著被單,看向他,眸中不再呆滯。
有希望,有寄托,才能逼自己好好活著。
鳳初漠淡淡回視她,「想見她,就好好照顧自己,等你恢復了身體,我就帶你去見她。」
「為什麼不是現在?」秋月夕掙扎著要起身,一刻,她也不想等。
「你這個樣子,能走到哪?」鳳初漠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拿了件狐裘裹住她的身體,他揚手,用掌風合了房門,才淡淡看她,「母後若是乖乖听話,兒臣一定會帶你去見她。」
「可是我現在就想,初漠,我要見娘。」她的身體往後,無力地靠在他懷里,眼淚一滴滴,打在他的手背上,灼疼了那為她牽動的心。
「母後,別任性。」
「初漠……」秋月夕抬起水漣漣的眸,抿唇望他,帶了些求饒。
而他依舊不肯妥協,外面風雪交加,寒風凜冽,他不可能讓她去冒那個險。
「這樣可以嗎?」她輕柔道,踮起腳尖,覆上他的唇,不算嫻熟的技巧,她輕輕啃食著他的唇瓣,手捧著他的臉,想取悅他,想討好他。
原來,那個倔強的女子,總是可以為了別人來迎合他是嗎?
鉗住她的下顎,他退離,將她抱在桌前,才拍手,讓門外的恆遠進來。
「去傳膳,另外,讓淺璃出宮一趟,將人秘密送到這里來。」鳳初漠低聲說著,在恆遠離開後,才垂眸看她,「母後乖,不出三日,你便可以看到她,在此之前,好好養著身體,否則即使那人進宮,兒臣也不會讓你見到。」
半是威脅的語氣,秋月夕抿唇,只得點頭,當飯菜上桌時,小臉苦成一團,每道菜都是藥膳的味道,而這三天,她喝了不少,現在一聞到,就想吐。
皺著鼻子,秋月夕看到鳳初漠堆在她碗里的膳食,捂了唇,對著他搖頭,「就不能吃些別的嗎?」
這山藥味濃郁得很,秋月夕怎麼都不肯吃了。
鳳初漠搖頭,示意淺夏去拿別的過來,才將秋月夕擁進懷里,「母後乖,這些對身子好,吃了才能好得快。」
舀了一口湯,他喂到她唇邊,秋月夕難受地別開臉,在這些小事上,她總歸有些任性,像個孩子。
鳳初漠淺笑,捏著她的鼻頭,將湯強行灌了進去。
秋月夕皺眉,用力拍開他的手,嗆得眼淚流,「鳳初漠,你這個混蛋。」
她暗聲罵道,抬眸就是他淡淡的笑意,咬牙,秋月夕望向碗里剩下的半碗湯藥,眼里藏著一抹精光,她端起就是一口,然後捧住他的臉,唇覆上,將那湯汁全部渡到他嘴里,才喘著氣離開,憤憤看著他,「好喝嗎?」
要苦,他也不能少。
而鳳初漠僅是揚眉,俯身,舌尖掃過她唇邊的殘漬,淺淺一笑,「只要是母後喂的,都好喝,要再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