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蘭輕輕地抬手,龍紋在他的掌心轉動了一下,那條戳在夕陽身上的粗壯觸手便被割成了兩斷︰「惡魔,你已經準備好受死麼?」
他為他升起一簇治愈的光環,目光橫掃驚恐中的赤月惡魔,眸中那利劍一般的冰冷直逼入它的肉中,令這個號稱是法瑪天下最邪惡的魔魁也為之打了一個冷顫!
淚似乎也並沒有因此給予惡魔任何喘息之機,因為雖然眼下情形扭轉,但是畢竟我們仍然身處于現象環生的魔穴之中。一道道閃電劈空而下,夾著「冰咆哮」,向惡魔的身上不停的擊打著,鞭策著……
我來到夕陽的身邊,他已經不支的倒下,我伸出手去,將他擁起︰「夕陽,夕陽!」
我哭了,看著他身上那血肉模糊的傷口,我淚如雨下。
「怎麼會這樣呢?你要撐住呀,你不能就這麼死掉的你知道嗎?殺赤月惡魔不是你多年來的夢想嗎?現在我們就只差最後一遙之隔了,你不可以在那魔魁之前先倒下去的你听到了沒有呀!」
「放心……」
他伏在我的懷里,弱弱地說。
「我還得留著命,以後要跟那沙巴克的天傲痛快地打一場,怎麼可能死的瞑目呢?」
他忍著傷痛,用刀支撐著再次的站了起來︰「惡魔!愛不可能讓我們脆弱,只會讓你所謂的恨更加的無地自容!」
他堅強地昂首,望向那個在死亡邊緣的恐懼中掙扎著的丑陋的惡魔之軀!他的傷仍在流血,我的心也在流血……
傷痛中,惡魔痛苦地呼號著,令蛛群近乎瘋狂般地傾巢涌來。
妙蘭的神獸咆哮著,噴出炙火,不容許任何妖物靠近它的主人。淚釋放魔法的雙手已經麻木,幾乎耗盡了全部的魔力,她奮苦的吼叫起來,仿佛為了把她的血和骨也都變作此刻誅魔的動力。我用自己的身體支撐著搖搖欲墜的夕陽,置身蛛群的爪牙之下,準備與他一同迎接那生或死的時刻!
「殺——!!!」
魔穴中回蕩著我們歇斯底里的吶喊……
……
月光陰冷,血色如砂,那一瞬間致命的龍吟,若飄過一陣寂靜的風……
龍紋的劍鋒刺破魔魁奄奄一息的身體,橫挑,撥開深長深長的裂口……
魔魁的吼聲嗄然停了。
那一刻,它寂寞地仰望著虛無的月空,夜的潮氣在紅雲中慢慢地浸潤,擴散出一種無比傷感的氛圍。百年孤獨,淒苦煎熬,歸去成空,一切都結束了。一切、一切……
……
地動!山搖!赤月惡魔身上的裂口中釋放出耀眼的血色光芒,照耀蜘蛛魔怪,魔群在血光中僵直,粉碎,化為吹塵……
轉瞬,所有,都消失無蹤。
……
幾件金輝燦燦的東西零落的散在那兒,與月輝呼應,散發著無量的生命之息︰華麗的頭冠,媲美的項鏈,高貴的手鐲,精巧的戒指,正是天下道者之畢生的所求,天尊套裝!
……
花逝,痕跡枯。片風折馨,風干淚流,一池滌蕩的夢境殘破數季秋冬,是弄情的心願如歌頌……風起,雲隨風飄,不動的太陽終于懶懶地移動著,白日門的晴空迎來了早被忘記的卑微涼意。
「這一晝,過的太久了……」
天尊站在那兒,眺著恢復天地理率的遠空,顫顫地嘆說著,滄桑的眼中,泛起了濕潤的悲喜。
「老師……?」
梨貞釋懷解意地望著那單薄卻泰斗的背脊,感覺到擔在那上面的一份重荷忽然盈任而去,他是想說,老師您哭了,但卻預言又止。他知,那刻時間,將是這個被稱為傳奇的人,在他度過的那傳奇的一生中的,最悲壯的解月兌。
眾門徒並肩站在老師的身旁左右,與他默默地共享著那份喜悅中卻又無言的寂寞。莫子宣死板的面孔也松弛了許多,忘了鐵面的形象,熱淚盈眶地感受著那風,那雲,那再次柔和的日光。
夕陽回程,帶著光榮的傷,忍痛笑著,笑得那麼的暢朗,他是勝利者,在生死較量中他一直站著直到最後。
「小夕哥兒!」
譚于急忙跑過去攙住他。
「你這傷?他們哪?我大姐哪?赤月老怪哪?」
「……」
他終于失去了知覺,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人們圍向他,為他給予他們堪稱絕藝的醫療道技……
……
藕荷的月光鋪遍沉靜的峽谷,月色沒有了曾經的邪氣,亦不再那麼詭異,死亡的聲息從此消逝,之後的,將會是逢來的春風與重生。
「佛。我會死嗎?」
「會。你不怕嗎?」
「怕。但是我無悔。」
「是嗎。善哉。」
「我死後又會去哪兒呢?那里還會有孤獨和寂寞嗎?」
「去人間,真正屬于你的人間。你不會孤獨,因為那里已經有了你珍如生命的一切,他們不會再令你感到寂寞。是的,魔魂將死,你已重生,作為一個真真正正的人。為了今天,你經歷了一百又五十年。這,就是你的緣。」
她又禁不住流淚,卻沒有半分的悲傷︰「佛,謝謝你。我以後還能和你說話嗎?」
佛的聲音愈漸遠去︰「無須餞別。阿彌駝佛……」
……
魔穴恢復了寂靜,只有月輝穿進洞中,惡靈退散,魔穴不再是魔穴。
我憐惜不已地看他半跪著將她的尸骨擁緊著,知道他的悲傷欲絕和痛不與生,感受兩個生死相隔的戀人的無奈與絕望,還有他們此生無法重逢的遺憾。
「妙……。」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代替他們痛哭上幾日幾夜,哪怕讓我的淚水凝成急流的河,帶走他們的悲和痛。為什麼上天總是喜歡作弄這些最不應該被傷害的人呢?如果我是天,我想我會想盡一切的辦法令她在他的懷中復活,再一次的共舞他們那絕美的戀歌……
等等!復活?……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