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再向前。
一個墨綠色郵差制服的身影,沖破層層的迷霧,沿著北的公路,踩著自行車一路飛奔。
易風挺滿意這身行頭,盡管穿在身顯得人有些古板,但至少卻給了易風一個身份,可以掩人耳目的身份。
那一晚,就在易風出了基地沒多遠,想要找個地方睡回籠覺的他終于發現了一處所在。
隱在建築群中的三層小樓,一處郵局。
易風趴到郵局樓頂,一閉眼就睡到了天光放亮,這才從樓頂竄下來,剛好落在了郵局的小院子里。
結果就看到了橫七豎八躺在地的自行車,以及破爛玻璃門內,牆壁掛著的整套郵遞員制服。
易風一拍腦門子,頓時有了主意。
他這次出來,在搜羅物資的同時,還順便肩負著為墓島的大伯大嬸、弟弟妹妹們尋人送信的差事。
沒有個身份作掩護,只身一人在淪陷區竄來竄去,早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更何況不管是尋人問路、還是傳遞信件,沒有個合理的身份,別人只怕都懶得搭理自己,弄不好還會把自己當成入侵者,莫名其妙的挨幾發冷槍暗箭。
但有了這身墨綠色的郵差行頭,那就大不相同了,一切顧慮迎刃而解。
興高采烈的易風當時就沖進郵局,把牆沒人要的制服使勁兒抖了抖,套在了身,之後又從角落里掏出一只打氣筒綁在自行車的橫梁,順手從其他自行車拆下來幾條內胎,一起塞在了郵包里做備用胎。
又隨手把郵局櫃台散亂的信件抓起一把丟進自行車郵包里,便吹著口哨了路。
有史以來最瘋狂的郵差就此誕生了!
一路北,沿著先前拓荒者活動的印跡,從迷霧中穿行,當陽光終于變得炙熱的時候,易風的自行車才漸漸慢了下來。
晨霧散去了,在路的盡頭是一座30米高的小山丘,山坡被削掉的一個角就是公路盡頭120度角的彎道,公路從這座岩石構成的小山坡側面繞了過去。
就在山坡的頂端,一個樣式古樸的涼亭高高聳立在那里,尖塔凌駕于周圍的樹木枝頭之,而易風所以慢下來是因為他看到了涼亭尖塔正蹲著一個人,一個端著槍瞄準自己的人。
易風笑了笑,知道早餐時間到了。
「叮鈴鈴!」自行車的響鈴聲,很突兀的響徹在整個清晨的公路。
「塔面的,有沒有信件要發?」易風漸行漸近,幾乎到了拐角處,這才仰著脖子大聲呼喊,人皮面具所呈現出來的神態,完全對黑洞洞槍口無視。
「少扯淡,你究竟是干什麼的?」塔的人沖下方喊了一嗓子,隨後從山坡露出十多個腦門頂著草圈的人腦袋來。
「送信的!」易風夸張的舉起了自己的大蓋帽,一臉的誠懇。
「對了,你們似乎人數不少,讓我看看啊?」易風兀自把自行車停靠在路邊,從橫梁搭著的郵件袋里煞有介事的掏出一摞信件來。
「如果念到誰的名字,趕緊吭一聲啊!孫冬梅….李月…張榜….劉二虎….」
易風的舉止十足一個盡職盡責的郵遞員,從橫梁的郵袋里取出的信挨個念完,見沒人應聲,趕緊從車後座的郵袋里又取出一摞,不厭其煩的一一念完。
見沒人吭聲,最後又不得不從懷里掏出墓島的帶出來的信件,再一次宣讀。
「有沒有你們的信?」口干舌燥的易風沖著十幾只槍口揚了揚手里的信封,結果依舊一片啞然。
「有沒有你們認識的人?知道的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好去送信!」易風又追問了一句,卻還是無人答話。
易風徑自搖了搖頭,把信件原封不動的塞在了郵袋里,用腳踹開支架,就準備推車走人。
「劉二虎我認識,去了更北面的北嶺,你敢去嗎?」突然,塔蹲著的那個男子一看易風要走,冒出來一句。
「我吃的就是這碗飯,有什麼不敢去的?」易風咧開嘴,一臉無所謂的笑了笑,腿一撇騎坐在了車。
「你想要什麼?」就在這時候,人群里有個年長者發問道。
「一頓飽飯,我給你們傳遞信件,你們給我一頓飽飯做為郵資。」易風揚一揚手里的信件,對著山頂回答說。
「說實話,除了送信,我確實想不出自己還能用什麼來換口飽飯。」易風一副自怨自艾的神態,晃了晃自行車的鈴鐺,一副繼續趕路的樣子。
一腳踩下去,輕輕蹭出了2米遠。
「等等!」年長者此話一出,易風心中一陣竊笑,顯然早餐有著落了。
「你有紙嗎?我想寫封信。」年長者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
「叔,你這是干嘛?」蹲在塔頂的人有些不樂意。
「不好意思,我沒有多余的紙張,但你可以告訴我要給誰,我如果遇到了,可以順便捎個口信。」易風停下自行車,煞有介事的拿出一個信封來,從口袋里模出一支鉛筆,在信封的背面等著記人名。
「你真是郵遞員?」塔頂的男人槍口第一次挪到了一側。
「這個,就算我月兌光了也沒法證明真假!」易風雙腿岔地,雙手一攤,一副無奈的樣子。
「我叫鄭西關,塔頂是我佷子鄭帥,我大哥叫鄭東關,他帶著兒媳婦和孫子跟我們失散了,你要是踫到他們,告訴他我們在這里等他。」年長者站在山坡,一字一頓,語帶顫音。
「鄭西關和鄭帥,找鄭東關,好我記下了。」易風真就在信封的背面認真的寫了一行字,還特別留了兩個括號。
「大伯,孩子和他媽叫什麼?」易風抬頭問。
「我老婆叫彥翠萍,兒子叫鄭經國。」塔頂的男子顯然被易風的舉動給打動了,自己回答說。
「好,我記下了,只要遇到了,口信一定帶到。」易風鄭重其事的把信封裝進車橫梁郵袋的第一層里。
說實話,除了墓島的信件,這其實是易風承接的第一份郵遞,自然格外心。
「等等,還有我,我叫趙柱子,給我大哥趙鐵錘捎個口信,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我叫郭躍,幫我捎個信兒給我父親,郭海川,說我還活著。………」
「等等,大家慢點說,我要一個一個記。」眼見的頭頂的人七嘴八舌,一個個急切無比的樣子,易風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只好假戲真做像模像樣的做記錄。
「年輕人,接著!」等易風終于記錄完,那個年長者從山頂一吆喝,隨之一團黑影從樹木頂飛了下來。
易風趕緊伸手,接到手里的東西軟綿綿的,知道八成是食物。
「往前走1公里,有一個山泉,你可以從哪里取水。」年長者提醒道。
「謝謝大伯,我走了。」
易風舉起手里的食物,沖著山示意一下,美滋滋的踩自行車就準備開路。
「小子,如果你半路被僵尸給吃了,記得托夢給我,也免得我老等著!」塔頂的男子爽朗的笑聲,追在易風的自行車後,慢慢消失了。
反常的晝夜溫差一直折磨著外出圈地的幸存者們。
五桂山的山腰,高高豎起的實木圍牆圈住了半個山體,而一棟棟的簡易竹排房散布在圍牆內的角落里。
這個時候,小村落里的老老少少們是不出來活動的,稍微一動彈,汗水就會冒出來,不僅讓身體黏黏的,還會浪費水源。
當然,也有人不得不在似火驕陽下堅守在外。
此刻,實木牆用三根破竹竿頂著一塊滿是補丁的三角形破帆布,孤零零的在陽光下被炙烤。
兩個小青年就斜靠在實木牆的內側,躲在破帆布可憐的陰影里無精打采的注視著山下。
一個17、歲,人稱栓子,另一個稍小一些,大嬸們都叫他蒜頭。此刻蒜頭正百無聊賴的拿手指頭一個勁的摳鼻屎,摳出一塊來在眼前欣賞一番,然後十分爽快的往實木牆一抹。
不用仔細看都能發現,那半根實木,已經到處沾滿了蒼蠅屎一樣的黑點,估計全是蒜頭的杰作。
「日,那是什麼?」
忽然,太陽的炙烤下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栓子警覺起來,看一眼那塊輪班用的電子表,面清晰地顯示下午13點2分。
原來,就在南面地平線,地面蒸騰起的熱浪盡管讓人的視線有些模糊,甚至有些扭曲,但零星冒出來的黑點卻依舊隱隱約約可以看清。
「我看看!」
一個雙筒的軍用望遠鏡不知何時被拆成了兩個單筒,倆家伙一人手里捧著一個,眯著眼楮向著南方地平線觀望。
「個,不,是9個僵尸,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蒜頭一臉無所謂的腦袋一縮,又退回了木牆後。
自從在山腰建立了定居點,如果那一天不來幾個僵尸,那才叫不正常,甚至于定居點的村長羅雄都會整宿的不敢睡覺。
「快去叫村長,這次不得了了!」栓子一肘子捅在腰,把蒜頭疼的差點從木牆掉下去。
「有病啊你!」蒜頭有些急眼。
「少廢話,快看!」栓子把另一支望遠鏡筒塞在蒜頭的手里。
「乖乖,會騎自行車的僵尸!」蒜頭仔細一瞄,心頭一陣惡寒,從實木牆竄下來就奔著一棟竹樓沖了過去。
就在南方炙熱的地平線,9個僵尸手里拎著鐮刀、斧頭、還有拖著木杴的,正一步三晃的向五桂山靠近。
然而,就在它們的身後,一個墨綠色的身影正像一陣疾風一樣,踩著一輛自行車飛奔而來。
「嗖」自行車連同車手,從兩只僵尸的夾縫里一竄而過。
9只僵尸怔怔的看著遠去的墨綠色背影,互相舉了舉手里的東西,散發著惡臭的嘴里一陣嗚哇亂叫,之後恍若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從容趕路。
而這一幕看在栓子和蒜頭眼里,卻是猶如白日見鬼一樣的詭異了。
倆家伙很容易就辨認出,自行車騎手的打扮是一個郵差,但能在淪陷區跟僵尸一道趕路的郵差卻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在他們眼里,那個墨綠色的身影如果不是個死人,那肯定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