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喀嚓…」的聲音在在千葉的耳邊響起,千葉被驚醒,迷迷糊糊的站起身來,之前還在身旁的師尊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篝火已經熄滅了,四下靜極了,透著一股子令人不安的氣息。
不對!千葉揉了揉雙眼,再次張眼四望,頓時張大了嘴巴,自己竟然深處一片雲山煙樹之間,一股幽幽的禪香彌漫,不遠處雄偉高大的佛塔傲聳天際,一座座恢弘的寺廟殿堂摩肩接踵,誦經念佛之聲從寺廟殿堂之中傳出,一間間古剎精舍在夜色中如同點點繁星一般閃爍在群山環抱之中。
之前這里明明是一片古寺廢墟,怎麼回事?千葉的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張嘴大聲喊道「師傅!師傅!」
但是,周圍依然是一片寂靜,只有回音在空燈火輝煌香火鼎盛的古寺殿宇之間傳蕩,隨著夜風愈傳愈遠。
「喀嚓,喀嚓…」聲音再次響起,就像是咬斷骨頭的聲響,近在耳邊!
千葉猛然一回頭,不由自主倒退了數步,一口氣差點沒有緩過來,眼神之中盡是驚駭之色。
只見在離千葉不到十丈的距離出現了一只長著獅子頭的猙獰生物,赤色的鬃毛像烈焰一樣上卷,巨大的頭顱上戴著一頂五骷髏冠,臉上三只銅鈴般大小的眼楮,眼神之中盡是嗜血之色,而它的嘴間,正叼著一個正滴著血身體不停顫動的人,看樣子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忽然,這只足有數丈高的凶獸張口松開了已經面目全非的人,往後面退了幾步,發出一聲懾人心魄的低吼,足有兩個壯漢腰身粗壯的後腿向下一沉,整個身子一矮,一股巨大的赤血色龍卷風暴以那凶獸為中心升起,所過之處,盡為廢墟!
「轟!」
凶獸粗壯有力的後腿一蹬,地下傳來石板破碎的聲響,這一蹬的力量何其大!
千葉被那股風暴所波及,扇飛了老遠,重重的落到了一片草堆之中,不過幸運的是沒有受傷。
「孽畜!」一聲呵斥如一聲炸雷,聲威駭人,千葉抬頭,只見天空之中一個面容枯瘦、皺紋橫生的年老和尚凌空踏足而至,老和尚身披一件破舊的袈裟,手中持著一串碧烏黑發亮的念珠,望向凶獸時一張臉上怒目圓睜。
凶獸向那老僧撲去,張開血盆大口,腥臭之氣大作,口中竟然發出群鬼哭嚎的淒厲之聲,滔天的怨氣,其間還隱隱有「喀嚓喀嚓」的聲音,令人聞之驚心。
老僧臉色驚怒交加,甩出烏黑念珠,左手在身前的念珠之上畫出一個金色的圓,右手結出佛門降龍伏虎印,似龍虎咆哮之身響徹天地,一舉轟向念珠之中,念珠呼嘯著迎面而來的凶獸。
金燦燦的念珠與夾帶風雷之勢的凶獸迎面相撞,虛空之中一股恐怖的能量自兩者交接之處釋放開來,虛空之中勾動起一股似水波蕩漾的紋痕。
「轟!」
一聲巨響,凶獸最終敗下陣來,被巨大的力量反震,轟向地面,一連掀翻數座寺廟古殿才停止,灰塵漫天。
「嗷!」
凶獸有些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發出一聲低吼,頭上被那念珠所傷,金燦燦血液汩汩而出,染紅了大半邊的獅臉,更顯猙獰。
天空之中閃過一道金芒,一個身披布衣袈裟手拿蟠龍棍的大和尚來到了老僧的身披,朝老僧雙手合十,道︰「師伯,這凶獸怎麼會出現在我無量寺後山之中呢?」
老僧望向那凶獸臉上並沒有露出笑意,反而神情更加凝重,對著那大和尚,說道︰「這不是凶獸。」
大和尚听了一愣,模了模光禿禿的腦袋,不好意思道︰「師伯,你也知道我就知道舞動舞動棍棒,您就別和我打啞謎了。」
老僧抬頭望向越發晦暗的天空,喃喃道︰「獅面空行母,原始法身為般若佛母。」
大和尚一听,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追問道︰「難道是大般若波羅密多經和般若心經中記載的那位空性本尊?」
老僧搖了搖頭,苦嘆一聲︰「乃是般若佛母三億六千萬化身之一,獅空現,佛劫出,我無量寺浩劫降臨了。」
天空群星黯淡,漆黑如墨的烏雲翻涌不止,雷聲隆隆,黑雲之中電光閃爍,天地間一片肅殺之氣!
千葉呆呆得望著天空中的兩個和尚,正想說點什麼,忽然腦袋一陣眩暈,待恢復過來時眼前一亮,竟然來到了睡覺前的那尊體態雍容、眉骨高凸,眼簾低垂的臥佛之前,在臥佛之前,跪坐著上百名僧人,不少人都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我們真的被佛所拋棄了嗎?」一個年級不大小和尚啜泣道。
「不會的,佛只是打盹被遮眼了。」一個年長的和尚雙手合十,溫言道,望向那臥佛,神色平靜。
「轟轟!」一聲巨響震動蒼穹。
天空之中漆黑如墨,雷光閃動的劫雲被撕開一條口子,一頭血紅似滴血的巨龍探出了頭,一股狂暴的血煞之氣橫掃四野,巨龍引頸發出驚天動地的龍吟。
血色巨龍擺尾而出,長達百丈的龍軀旁無數個數丈大小的漩渦出現,一道道熾熱無比的火焰激射而出,射向連綿不絕的寺廟殿宇之中,被一道道升騰而出的陣法抵擋,無量寺的護寺大陣被啟動,一股抹殺之意自那陣中傳來,佛門雖講慈悲但也有怒目金剛,護法羅漢。
一道亮光自那陣里發出,天地被照亮如同白晝,那體長百丈左右的血色巨龍身體被擊中,痛得仰天長嘶,它身上被那金光抽出了一道長有丈許觸目驚心的傷口,大股金燦燦的龍血噴散了出來,鱗甲更是簌簌落下。
見到此景,原本有些無助的眾僧人發出歡呼。
巨龍發出一聲悲鳴,重新沖入了劫雲之中,劫雲一陣翻滾,迅速變成了血紅色,一股震顫靈魂的氣息從劫雲之中傳出,激蕩蒼穹!
血**滴的紅雲籠罩日月,遮蔽星辰,垂下絲絲似血色粘液的東西罩向整片無量寺,讓這方世界似乎陷入了完全的血色之中!
「啊!」一個僧人忽然站了起來,抓撓著自己的臉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只見這僧人的身上涌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色膿皰,只幾息的功夫膿皰便開始潰爛破裂,流出刺人眼楮的紅血,膿皰不停的在這僧人的身上蔓延,不停的潰爛破裂,最終全身都布滿,僧人慘呼著,面目全非的「血人」。
幾個老僧輸出一道道柔和的光芒包裹著那僧人,不過,一聲淒厲至極的叫聲從光芒之中傳出,簡直就像是一只厲鬼在淒厲嘶吼一般,讓人脊背直冒寒氣。
待光芒散盡,只剩下一堆冒著縷縷青煙的灰燼,眾人駭然!
「啊!」
又一名僧人全身出現了相同的恐怖膿皰,一個身披精美金紅色袈裟的僧人站了起來,沉聲道︰「此乃佛劫,我無量寺之人將無一幸免的波及其中,隨我口誦涅磐經,一切,只有,隨緣了,佛,是不會棄我等于不顧的。」
眾人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斂神靜心,開始念誦起涅磐經「蓋是法身之玄堂。正覺之實稱。眾經之淵鏡。萬流之宗極。其為體也。妙存有物之表……」
一個個僧人染上膿皰,倒地身亡,不過在絕望之中,這誦經念佛之聲卻未斷,化作一股淡金色的迷霧逐漸飄散開來,而不遠前的臥佛低垂的眼簾似乎顫動了一下。
「內外兼綜,將乘運流化……唯恨梵本分離殘缺未備耳……」念誦之聲越來越大,臥佛的眼簾顫動的愈發強烈。
轟!轟!轟!
在眾人驚駭欲絕的眼神之中,一只帶著鱗甲的粗壯無比的巨掌碾向那古寺殿宇之中,凶焰滔天,帶著一股不可阻擋的無上之力!
只听得「啵」地一聲輕響,連綿的殿宇古寺被碾成碎片,巨手一擊得逞,手再次探出,目標,赫然是那那座眼簾欲睜臥佛!
「 !」
在眾僧人感到極端絕望時,批鱗帶甲的大手如被火燒一般迅速退回,黑色濃稠液體在空中飄灑,顯然那巨手受到了傷害。
千葉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震驚的完全說不出話來,昔日無量寺的毀滅在自己眼前上演。
他的眼楮再次望向那臥佛,恰在此可,臥佛睜眼,和千葉對視!
「嗡」
眼前的世界瞬息分離崩析,發出一陣刺眼的白芒,他下意識的捂住雙眼。
不過下一刻,千葉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光明的世界,而且這種光明是那種很舒服、很溫暖的光明,就像是冬日里的溫泉一樣溫暖人心,森林的氣息充溢在周圍,勃勃生機萬物萌發,而且處處芬芳馥郁。
在這方浩瀚無邊的世界,千葉看見了一尊大佛,一尊頂天立地如山般高大的佛像,大海一般的沉靜,山一般的厚重凝實,細膩而平靜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種悲憫世人的神色,眉宇間充斥著慧通天地于心的靈光。
那尊佛目光望向千葉,嘴角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嘴唇之中吐出一股聲音,起初的時候幾乎是微不可听,但是越來越大,到最後竟然是化作了滾滾雷音,就像是聖人講道一般,玄奧異常,伴隨聲音而出的是朵朵蓮花,那佛之語,竟然已經達到了傳說之中的杏口講道,便是言出法隨,口吐金蓮,令人如痴如醉之境。
「罪從心生,還從心滅;故知善惡一切,皆由自心……」
浩大晦澀難懂的,似遠古洪荒時代傳承下來的語句,在心間緩緩流淌,千葉識海之中那朵自地底世界之中得來的神妙金蓮開始瘋狂的轉動,這些晦澀之語被強行印入千葉的靈魂之中。
伴隨著那禪音妙語,那尊佛雙手開始舞動,最開始快到了極致,飛舞穿花,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隨即那手開始慢了下來,幾乎是慢到了極致,千葉眼楮一眨不眨的望著。
這是天大的機緣,來自一尊自遠古便存在的佛的傳承,一尊夢禪佛,佛界至尊一般存在的佛的傳承,佛教的頂階手印——夢禪印。
那晦澀的大道之音配合著手印,會隨著千葉實力的增強而綻放出屬于它的光輝和驕傲!
種種奇妙而莫名的感悟在千葉的心間緩緩流淌,雖然是無形無質,但是卻讓他的基石打得更加的穩固。
片刻,印結漫天的金蓮也隨著佛嘴唇的閉合而消散于這片空間之中,玄奧的禪音簡短而玄奧,總共不過是寥寥百句而已,卻有種道盡世間一切,大道至簡,反璞歸真的樸之意。
良久良久……
千葉忽然又覺腦海一陣眩暈,睜開雙眼,耳邊傳來柴火燃燒的「 里啪啦」之聲,師尊閉眼坐在一旁。
而不遠之處眼簾低垂的臥佛和連綿不絕的古寺廢墟,它們如今靜靜的在這里,靜看花落花開,向世人訴說著滄桑變幻。
「小家伙,怎麼不睡了?」師尊睜開眼楮開口道。
千葉舒舒服服的在軟毛墊之上打了個滾,笑嘻嘻道︰「我夢見佛了,還有佛的傳承呢。」
「那你真是交了好運了。」師尊抬頭望了望浩瀚星空,便又閉眼不語,群星璀璨,冷月懸空。
Ps︰獅面空行母是一位獅子頭的女身護法神。其原始法身為般若佛母,金剛亥母。而化身為獅面空行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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