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塵坐在牛拉的馬車上,因為現在正在戰亂,所有能夠使用的馬都被征用了。所以雖然號稱馬車,卻只能用牛來拉。
好在道路還算好,在這初春的日子里,坐上這麼一輛牛車,慢慢的行走,看看野外的景色,倒也算是一種享受。當然這種享受只是對于吃飽了肚子,衣食無憂的人來說的。
戰亂已經持續了好久,久到已經讓人麻木了,夏無塵所在的宛城地處邊陲,受到的影響倒也不是特別大,但越往南行,戰亂造成的波動就越利害。
坐在他身邊的人基本都是拖兒帶女,甚至有老少幾代同堂的,據說是北邊爆發了瘟疫,所以全部準備逃難到南方。其實哪里還不都是一樣,一路上見慣了這種場景的夏無塵,心已經磨練的和鐵石一樣了。
「老爺,太太,可憐可憐我們把。」,幾個幼童赤腳跟隨著牛車飛跑,伸手向車中乞討著。一個個面黃肌瘦,讓人懷疑那瘦小的身子是否能架的住那餓的巨大的腦袋。
「叭」,趕車的馬夫一鞭挽了個響亮的空花,牛車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將他們拋在了後面。
夏無塵次看見這種場景的時候,他將手中的干糧和零錢全部施舍了出去,但結果是他差點被蜂擁而至的難民打劫。第二次他甚至被沒有搶到東西的難民臭罵了一頓,所以就再也沒有第三次了。他自嘲的笑了笑,「這個世界上也許有聖人,但現在看起來,只怕聖人也會被這幫難民搶光,吃光的。」
雖然用御劍術可以很快到他想要去的地方,但已經邁入心動期的他,決定慢慢游歷,將在天心中所領悟到的東西和六道玄心訣結合起來,希望可以通過這處游歷好好的磨練自己。
「打尖了!」,牛車慢慢的在一處窩棚停了下來。
趕車的老趙頭跳了下來,「老板,來碗水。」,他也是渴極了,咕嚕咕嚕一口氣就將一大碗水喝了下去。
「車上的人都下來,喝點水,吃點東西解解乏,後面還有好幾十里路了,你們不休息,我這頭老牛可要補補,要不癱在路上了,大家都要走著去。」,趕車的把式都有一把好嗓子,他這麼扯起來一吼,車上幾個睡的昏昏沉沉的人急忙跳了下來。
窩棚外面掛著一個招牌,「同福客棧」,夏無塵看著笑了笑,如果這也算客棧的話,那他在宛城的快活樓只怕就可以掛個皇宮的牌子了。
包括之前的客人,客棧外面已經停了不少牛車,但車上的人基本都擠在外面,借著客棧的水啃著手中的干糧,畢竟大家都不富裕。能夠進客棧吃飯的只有少數幾人。
夏無塵進去找了個靠窗戶的桌子。說是客棧,其實只有二個人,老板兼跑堂,老板娘兼廚子。
迎來送往的客人看多了,這老板的眼楮倒是很毒,看見夏無塵衣服的料子,他急忙跑上前來,將碗涮了涮,倒了一碗水放在桌上。
碗中的水帶著一股濃烈的水腥味,讓人喝了感覺很不舒服,夏無塵稍微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老板,有什麼吃的,送一點上來把。」。
「客官,後堂有炖好的兩只小豬腿,只是這價格。」,老板看著夏無塵的臉色低聲說道。
「沒事,給我上一點把。」,從小在富豪之家長大的夏無塵,對于食物一直就要求很高,如果不合口味,他寧願不吃。對他這個級別的修真者來說,幾天不吃東西倒也算不了什麼。
老板娘將土鍋中炖好的小豬腿切成塊盛在盤子中,香噴噴的味道隨風飄了過來,只听見窩棚內外一片吞口水的聲音。在逃難中,能夠吃到一頓熱飯已經是很奢侈的行為了,何況這麼一只肥女敕的乳豬後腿。無數目光隨著老板端著的盤子移動,如果眼光也可以吃東西的話,只怕這只後腿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老板將盤子端了過來,小心的放在夏無塵的桌子上,這樣舍得花錢的客人並不常見,看來今天運氣不錯。
旁邊的一個胖胖的商客咽了下口水,猶豫了半天,開口叫道︰「老板,給我也來一只。」。
「好啊。」,難得踫到這樣的好事情,而且這兩位看起來都不是吃霸王飯的人,老板高興的朝老板娘擠了擠眼楮,神情很是得意。
于是在座的眾人又堅受了一次食欲的考驗。尤其是商客大聲咀嚼豬腿的聲音,讓無數人喉嚨里面都好像生出一只手在抓一樣,讓人難受無比。
老實人遇到這種事情,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暗罵一聲,但如果被爭強斗狠的人踫到,必然會生事端。
「啪」,對面桌上的一個胡須大漢伸手用力拍在桌上,震的碗筷一陣亂顫,「胖子,有錢了不起啊,你吃那麼大聲音干嗎,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啊!」。
本來他們是準備找老板的,但土鍋里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見這商客吃的這麼香甜,正好拿他開刀。
「是啊,」,他旁邊的二人附和著說道,伸手將放在桌上的刀抽出了半截,刀光雖然算不上雪亮,但嚇嚇這樣的普通人還是足夠了。
商客的腿頓時矮了半截,他看了看桌上抽出半截的刀,急忙賠笑道︰「哪能了,各位大爺,只是我打小吃東西就這個聲音,打擾到各位大爺了,還請恕罪。」。
「你還敢嘴硬,打擾了大爺們吃東西的雅興,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你說應該怎麼辦?」,見他示弱,胡須大漢更是囂張。
「這。」,商客已經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了,本來想忍一忍算了,但沒想到對方竟然得寸進尺。
「拿來把。」,胡須大漢上前一把將商客面前的盤子端了過去,「今天算你走運,哥幾個今天賞臉吃了你這盤豬腿,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
商客一言不發,似乎被嚇的呆了。亂世之中殺幾個人也確實不是什麼大事,難怪他如此害怕,他愣了半晌,轉身走了出去。
「老板,把鍋里的湯給我們盛上來,再給哥幾個上點好酒。」,他們高聲叫道。
老板哭喪著臉將香噴噴的湯端了上來,剛才商客被欺負,他還在暗叫僥幸,幸虧將豬腿賣出去了,否則被這幫人看到,可就慘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轉到他的頭上了,雖然湯沒有後腿值錢,但這亂世中倒也可以賣個好價錢,就這麼平白無故的飛了,也實在讓他心里難受。
「啪,」,胡須大漢又是用力一拍,幸虧旁邊二人伸手按的快,否則桌上的酒就震落在地上了。
「混蛋,一只後腿怎麼樣夠四個人吃。」,他低聲喝道,眼楮朝夏無塵看過來,明顯的不懷好意。
「還有只後腿在我這里,怎麼?你是不是要想要?」,一直看著的夏無塵淡淡的說道。本來出來游歷的他,並不太想介入到這樣的事情中去,但既然對方有借題發揮的意思,那情況就不同了。
胡須大漢面色一變,剛要發作,卻被身邊的同伴拉了下來。他們到也不是沒有眼光的人,對方穿著這種料子的衣服,而且敢搭他們的話,並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很可能是他們惹不起的人。
亂世之中雖然殺幾個平民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萬一踫到點子硬的人,可不是他們這樣的小人物能夠惹的起的。
見對方服軟,夏無塵也不做理會,自己吃了起來。這豬腿雖然調味少了一點,但炖的火候到是不錯,味道全部都進去了。在外面坐了這幾天的牛車,能夠吃到這樣的東西,讓他感到很滿意。
對面的四人又叫了壺酒,就著那鍋湯和豬腿吃喝了起來。
「想當年七里鋪的王麻子算的上是一個狠角色把,老子只是一刀,這世上就多了個冤魂。」。
「那是,辛二哥的刀法,在我們猛虎幫那都是排的上號的。」。
「要不,吃完了這頓,我們再去砍幾個?」。
「好,吃完了就去砍!」
幾個人的聲音很大,整個窩棚的人都听的臉色發白。隨著他們喝的通紅的眼楮看過來,一大片的腦袋都趕緊埋了下去,只听見一陣咀嚼干糧的喀嚓聲。
胡須漢子很滿意這種效果,剛才丟掉的面子似乎也找了回來。
夏無塵在心中冷笑,出來這麼久,今天看來是踫到吃白食的了。他們這樣拼命吹噓恐嚇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老板不敢找他們要錢。
果然老板的臉色越發變的發白了,他開了這久的店,什麼事情沒踫到過,這種架勢擺明了就是來吃霸王飯的。
酒過三旬,他們幾個人都有點醉醺醺的了。夏無塵無聊的看著窗外,老趙頭正在牽著牛趟汗喝水,看來一時半會是走不了。
胡須大漢借著酒勢,斜眼朝夏無塵看了過來,「喂,叫你了,過來陪哥們喝幾杯。」
夏無塵嘆了口氣,自己不去找他們的麻煩也就算了。難到人覺得自己喝了幾杯酒,就變的強大了嗎。
胡須大漢錯以為夏無塵的不回答是怕了他,長身站了起來,呵呵的傻笑著走了過來。同桌的本來想拉住他,但喝多了一下沒站起來,也就干脆坐著看熱鬧。
「你,說的就是你,信不信爺爺一刀砍下你的狗頭。」,胡須大漢借著酒勁,抽出刀指向他。
夏無塵眼中歷芒一閃,手中捏了個法訣,眼中突然射出一道金光,有如實質。一股死亡的氣息,猛的朝胡須大漢撲了過去。
原來夏無塵將九天誅魔陣中的煞氣轉移了一點從眼中射了出去,雖然只是一點,但豈是這普通人能夠承受的了的。
「啊」,胡須大漢一聲慘叫,仿佛被人拿刀跺了腳骨一樣,抱著頭在原地亂串。
其他三人見他這樣,酒也醒了幾分,急忙將他扶了起來,一起拔刀圍了過來。
「就是他們,王護頭,剛才就是他們搶我的東西,給我狠狠的打。」,胖子商客帶著一群精悍的漢子,提著刀沖了進來。
「啊。饒命啊。「,幾個漢子被打的在地下來回打滾,口里不停的討饒。顯然之前他們嘴里的話全部都是吹噓。
看著那幾個人慌張的樣子,窩棚內外的人一陣哄笑。逃難的他們已經夠倒霉了,但人總是這樣,看到比自己更倒霉的人時,總是比較開心的。
夏無塵繼續看著窗外,對于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
隨手丟下一塊銀子,夏無塵慢步走了出去。
正在指揮打人的胖子看到銀子上的印記後眼楮一亮,急忙跟了出來。
「這位公子,你想不想看點特別的東西?」,他滿臉推笑的迎了上去,眼楮都仿佛笑在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