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已經是月上柳梢的時分,這首詩的意境用來形容黃海的夜景到是恰到好處,夏無塵站在沙灘的一塊礁石上,看著那潮起潮滅。遠方的海水發出低低的咆哮聲,不斷的拍打著岸邊的礁石。
撲面而來的海風將濕潤的水氣送在他的臉上,讓人頭腦一清。海邊早起出海的人家已經三三兩兩的打起了海燈,遠遠望去,好像點點繁星在沙灘上游動,耳邊不時的傳來響亮的漁家號子,驚起幾只夜宿的海鳥,嘎嘎叫個不停。
自從到了元嬰期以後,夏無塵已經不太需要睡眠了。感到疲勞的時候,只要稍微休息下,體內的元嬰自然會將吸收的靈氣源源不斷的供給全身。
九陰玄竅的好處現在總算顯露出來了,元嬰吸收靈氣的速度奇快無比,而且這海邊靈氣充足,只是短短的幾天,夏無塵已經感覺到元嬰凝練了不少。當他用神識觀察元嬰的時候,發現元嬰體內那淡淡的金光隱隱有凝聚之意,但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卻看不出來。來回試了幾次也沒有什麼效果,感覺不到有什麼不妥的夏無塵也就只好放棄了。
也許等到自己到出竅期的時候,就應該能夠看出是怎麼回事了把,看著海邊的漁民,夏無塵暗暗想道。
身後的蚩破天躺在沙灘上呼呼大睡,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跟著夏無塵就好了,至于去什麼地方,怎麼樣去,並不是他操心的。
夏無塵在等待出海的龍船。
前幾天里,他已經問遍了附近所有的漁家,但一听說要出外海,都將頭搖個不停。偶爾有幾個貪圖他高額酬金不要命的,但那破破爛爛的小船,夏無塵卻是看不上眼。
他也想過將蚩破天留下,自己御劍出海,但當他飛了幾十里,看到四海茫茫,滿天碧海的時侯,就只能回轉了。即使他有元嬰期的修為,但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海中飛行,就算風平如鏡,也只有耗盡真元這一條路。
好在昨天漁村已經收到消息,一艘商客的龍船要在這里補給,由于他們遭了海襲,所以預先派人通知,順便要在這里招幾個水手上船。
夏無塵決定搭乘他們的龍船一起出海,這樣路上也方便一點,畢竟富家出生的他,雖然不太在意周圍的環境,但能夠舒服一點還是好的。
天色已經蒙蒙放亮,遠方的海面上一個巨大的黑影慢慢的飄了過來。
「攏海靠岸了……!!」,一聲蒼涼而又嘶啞的聲音劃破淡淡的晨霧,如錐子一樣刺入人的耳膜。
圍繞在碼頭上的人群頓時擠做一團,漁家小販們慌亂的整理著手中的貨物,將食物上的灰塵拭去,盡量讓它們看起來新鮮一點。畢竟商客的龍船在這里補給,並不是常有的事情,每個人都希望能夠將家里積壓的存貨多賣出去一些。
走到近處,才發現這龍船大的出奇,漁村的碼頭竟然容不下它,龍船只能停靠在外面,派了小船將客商和一些水手送上岸來。
「大爺,買我的把,我這是才網上來的毛蟹。」。
「我這是自家種的苔菜,船上吃最好了,又經放,保證你滿意。」。
人群如炸了鍋一樣,將下船的人團團圍住,手中的籮筐已經推到了他們的臉前,海味特有的腥味將其中幾個人燻的不停的揮手。
「洪村長,洪村長在哪!」,一個老者站在塊礁石上大喊道。他聲音蒼涼而嘶啞,顯然剛才喊海入港的人就是他。
「我們要一百壇清水,四十壇蕨菜,再弄三十頭活豬,記得,都要上好的,等會我要看的,你可別想玩鬼。今天可是照顧你們村,我才帶龍船過來的,可別給我丟臉。」,他對擠上來的一個老者說道,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兩人顯然早就認識。
「放心把,老金頭,你是這海上的老把式了,我要敢蒙你,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嗎?」,洪村長爽朗的笑著,「走,去家里歇歇,這點東西叫你佷子辦就行了,我們哥兩可有日子沒見了,去整兩盅,也好听听你海上的見聞。」。
「不了,這次趕的急,前些日子遭了海襲,損了幾個人手,這不,還要麻煩老哥幫忙在這村里張羅幾個,東家說了,按這個價錢接。」,老金頭伸出巴掌,在洪村長面前來回翻了幾翻。
「這麼高!」,洪村長倒吸了口氣,「難不成要出外海?這些日子可不太平。」
「你管他的,東家出錢,我們跑就是了,海上的漢子,難道還怕出海不成。而且這次是先付一半,剩下的回來了再付。東家說了,如果順利的話,大家伙都有紅利。」,老金頭顯然是個老行走的人,只是三言兩語,就將洪村長說的神情激動。
「好,我這就去找人,不過可先說好了,要給你家佷子留個缺。,這次要是順利,娶媳婦就不用借大頭錢了。」,他一口唾液吐在手上,雙手搓了搓,取下腰間的銅鑼,大聲的敲打了起來。
在碼頭上擠來擠去的一個胖子格外顯眼,他不停的推開上來兜售的漁家小販,「讓開,讓開,我不買東西,我只是上來透透氣,你們不要煩我!」,臉上的汗水泉涌而下,已經將他的後背打濕了一大片。
他身後的小販們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來,都不由自主的退了開去。一雙手輕輕的拍在他的肩上。
「我說了不買!」,胖子轉頭吼道。看見來人,臉色大變,「夏公子,是你啊,你怎麼會在這里,我可是好久沒見到你了。」。
「何老板,真是巧啊。」,夏無塵正愁不知道怎麼樣上龍船,卻在人群中發現被擠的團團轉的何老板,急忙上前將他帶了出來。
「呼」,何老板喘了一口粗氣,「總算清靜了,這些家伙差點沒把我擠死,多謝夏公子了。」,他伸手掏出一塊布巾,不停的在額頭擦拭著。
「沒事,何老板,你是不是搭乘在這龍船上。」,夏無塵看了他一眼,低頭問道。
「是啊,我們這次出去和海族做點生意,家族里的人基本都來了。」,夏無塵的話中注入了一點惑心術,加上他本身的氣勢和威壓,何老板頓時感覺到一股壓迫,不由自主的將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海族?」,夏無塵微一沉吟。
「我想搭乘你們的龍船出海,不知道可以不可以。」,雖然是商量的口氣,但語氣中所含的威壓,讓人沒有反抗之意。
「行,和夏公子同行,是最好不過了,這次龍船我們何家佔了最大的分額,等會我上去和大哥說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何老板被夏無塵惑心術和氣勢所懾,一口答應下來。
「那就有勞了。」,夏無塵微一拱手,輕輕的說道。
岸上的采購已經結束,倒是只要十個水手,卻有三十來個漁家漢子要上船,吵吵嚷嚷的叫了半天,才總算決定了下來。
海上的漢子雖然精悍,但和蚩破天比起來,卻猶如幼兒一般,很多人好奇的打量著他,但只要踫上他的目光,馬上就低下頭或移開了眼楮,顯然對這魔神一般的蠻族充滿了懼意。
「夏公子,不是我不願意帶你,而是這龍船上的規矩,沒有介紹,來路不明的人是不能讓上船的。」,端坐在房間正中的一個長須老者不顧何老板的眼色,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說道。
「竟然可以在惑心術下不動搖心神,看來這老者不簡單啊。」,雖然感覺不到對方身上真元和靈氣的波動,但夏無塵卻不由對老者提起了幾分警惕。
「夏公子,你看……」,看著老者,何老板一臉的為難,顯然在這里主事的人並不是他。
「那這個應該可以把。」,夏無塵從懷中取出一塊紫氣繚繞的令牌出來。
「喔?」,老者伸手接過令牌,仔細端詳了起來,看了半晌,轉頭和何老板點了點頭。
「夏公子,你早拿出來,就不會讓我們為難了,既然你有這令牌,那這龍船你肯定坐的。」,老者將令牌雙手遞還過來,轉頭對何老板說道,「三弟,你給夏公子準備一間上房,吩咐船上的伴當,要好生照顧。」。
船頭堆放著生豬和蕨菜,清水已經仔細檢查後存放到最下層的內倉中了,這海上航行的命根子,總是受到最嚴格的保護的。
「長根,你們幾個快把蕨菜和生豬搬到後倉去,少了一只,老子打斷你們的腿。」,老金頭大聲喝道,將幾個年輕的水手指揮的團團轉。
「老金叔,這好不容易靠岸,你也不讓我們上去透透氣,快活快活。」,幾個小伙子顯然平時和他玩笑慣了的,手中不停,口中和他說道。
「這個小漁村有什麼快活的,等這趟活跑完,老金叔帶你們去天業城里快活快活,那里面的姑娘,可是女敕的可以掐出水來。」,老金頭眼楮微閉,好像已經置身在天業城的銷金窟中。
「老金叔,我說你行不行啊。」,幾個年輕水手又是一陣哄笑。
夏無塵站在船頭,極目遠眺。
太陽已經爬上了海面,天色大亮,薄薄的晨霧散開。幾只海燕從頭頂飛過,仿佛剪刀,將蔚藍的天空劃開了幾條黑線,碼頭上的人群已經退去,遠處漁家的少年正扛著小船準備趕海,龍船帶來的騷亂只是影響了這個小村短短的時刻,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起錨升帆,開船了……!!!」,老金頭站在旗桿上揚聲喊道,那蒼涼而嘶啞的聲音長長的傳了出去,消失在風中。
隨著破開的浪花,船體慢慢後退,待退入深海,桅桿上的風帆齊齊張開,借著風勢,龍船如跨海的蛟龍,朝著前方疾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