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已,經是初夏的七月,在幽靜的山間還是讓人感覺到絲絲的涼意。凌雲觀的後院中燃著一堆篝火,將空中映的火紅一片,透著一股暖意出來。
「好!」漢子吃過幾串竹鼠肉,嚼的滿嘴流油,他微閉雙眼,慢慢的將嘴里的竹鼠肉咽了下去,大聲贊道。
「想不到在這里還可以吃到如此的美味,古人說遍地美食,真是誠不欺我啊。」漢子轉頭朝直無塵看了過來,大聲笑道。
「只是這高巨麗的板炙之法,雖然味道梯美,但吃起來總是差了那麼一點味道不知道幾位可願意將判下的材料交給我來整治。」他抬頭看著幾人,眼中滿是殷切,看起來也是好食之人。
風天翔听到漢子提到高巨麗,眼中微微一驚,但馬上又回夏平靜,朝剩下的幾堆竹鼠肉看了看,低聲說道,「無妨,正好見識一下尊駕的手段。」
「好,那就交給我把。」見對方同意,漢子急忙從背後取下一個包袱,探手入內,不停的取出各種器具和材料來。
這漢子的方法和風天翔的又有不同,他似乎一個人在外漂泊旅行慣了的,背後的包袱雖然不大,卻從中取了不少的東西出來,其中幾樣的分量遠超過了包袱的大小,看的清風又發起呆來。
夏無塵看的分明,他這包袱看起來破舊,但也是一件儲物用的器具,雖然不及儲物指環精巧,也是一件難得之物,若是在小門派,只怕已經是可以傳承的寶物了,但那漢子就這樣隨意的丟在地上,仿佛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包袱一般諢不在意。
他和風天翔對視了一眼。對這漢子的來歷更是有了幾分好奇。
只是片刻地功夫,各種佐料就擺了一地。一個鐵支架被他架在了火堆之上幾堆竹枝寨入火中。只是輕輕一吹,火勢就又大了幾分,將在座的眾人映地滿臉通紅。
鐵架上擱著的銅盆已經被燒地赤紅一片,他將幾串竹鼠肉丟入了其中燙的青煙四起空中彌漫著焦焦的肉香味。
「噗!」漢子將手伸入滾燙的銅盆,迅速抓住竹鼠肉順著四周一抹,滲出的油脂頓時將銅盆擦的油光發亮。看起來仿佛可以照出人地影子來。
經攤好的井水側入了銅盆之中,水面上頓時泛起了一層油花。
「這竹鼠肉細美滑女敕,如果用其他動物的油脂來過油。混合後勢必影響了它地原味,而現在時節地井水又稍顯涼了一點,如果直接削入,容易讓過好的油變味,所以要先將它攤到和外面氣溫差不多熱的時候再下鍋這樣才不會辜負這堆好材料。」看著幾人疑問地眼神,漢子笑著解釋道。
「原來如此,想不到只是吃點東西,其中竟然也有這麼多的學問。」夏無塵微微點頭,他雖然也是出生在富豪之家,但平日里都是別人燒好了瑞上來就吃,哪里知道其中還有這麼多的講究。
「這些好東西可不能浪費了。」漢子說道。
他將風天翔切下不要的內髒和其他邊角都收集了起來,就差井水洗的干干淨淨,盛了滿滿一盅放在了銅盆旁邊。
「行了,現在火候正好。」漢子一聲輕呼,他將大包大包的棣椒和香料丟了進去,煮的乳白的一盆水頓時變成了火紅的一片,空中飄散著辣辣的香味,惹的清風不停的打著噴嚏。
火堆中的竹枝已經快要燃盡,銅盆中乳白色的肉湯咕嚕的沸著,不停的冒出小泡,辣香的肉味飄的到處都是。
「成了!」漢子一口吹開盆面上浮著的一層辣油,歡聲笑道。
他撇下兩只竹,簡單的做成了一雙筷子,夾起了一條已經切好的竹鼠肉來,放在盆中燙了片刮,拿起吹吹就寨進了嘴里,滿意的大嚼了起來。
「來,來,自己動手,看看我的手藝怎麼樣。」他嘴里還有肉沒有吞下去,手中已經又夾了一條肉放了進去,吃的不停的吸著涼氣,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出來。
夏無塵學著他的樣子,將一條竹鼠肉燙了燙,慢慢的放入了口中。」辣」,這是夏無塵的感覺,竹鼠肉入口即化,辛辣的味道就好像尖利的小刀一般在嘴里不停的來回刮動著,夏無塵的鼻尖和額頭在夜風中很快就泌出了一層細汗。
等到辣味稍微散去,卻是一股無法形容的鮮味從舌尖猛的竄遍全身,整個人的毛乳都仿佛被激開一般,說不出的舒服,讓人欲罷不能。
「好!」直無塵低喝了一聲,轉頭說道,「果然美味。」
「來!」漢子從包旅中取出一個葫蘆來,拔開寨子,經的灌了一大口轉手遞了過來。
「這是?」夏無塵面色已經辣的微紅,他一邊吸氣,低聲問道。
「吃這個,一定要喝酒才夠味,這個是三十年的老窖,此刻喝來卻是最好。」漢子說道。
夏無塵看者他的眼楮,這漢子的瞳孔竟然是罕見的雙瞳,篝火雖烈,他的眼神看起來似乎比火更炙熱。
他微微一笑,伸手接過葫蘆也灌了一口。
酒呈碧綠,三十年的老窖,在地底深蔗了訐久,入口就好像一道火流般從喉嚨直燒到心口,等到稍微平夏下來之後,卻又從卜月復中傳來絲絲的清涼,讓人渾身一輕。
夏無塵吐了口長氣,仿佛從心肺中將辣氣噴了出來。他面色不變,轉手將葫蘆遞給了一直在身後眼饞著的蚩破天,笑著說道,「好酒,獨樂不如眾樂,這樣的好酒,還是一起共享的好。」
蚩破天聞到酒香,早已經按奈不住,若非顧忌夏無塵,只怕他已經沖上去搶了。一個葫蘆約莫有三斥上下的老窖,被他一口氣沒停的牛飲而光。
「好酒!」他抹了抹嘴角。眼楮已經妹的血紅,高聲叫道。
「哈哈。者來我這點珍藏,今天不拿出來是不行了。」漢子將蚩破天如此豪飲,也來了興玫他伸手從包袱中取出幾個葫蘆,手中一抖,朝眾人飛去。
葫蘆在空中急速旋轉而來,竟然隱隱發出風雷之聲。卷起的旋風將篝火也帶地一暗。
「來的好!」蚩破天暴吼一聲,他雙手環抱。兩腳用力跺下。雙腿頓時陷入了地下幾分,飛旋地萌蘆已經被他緊緊接在了手中。
風天翔手指輪番轉動,幾道氣旋從他手中射出。將葫蘆包囊在其中飛轉了回去,這漢子突然如此,讓他心中也略有不滿,手中加了幾分力葫蘆的去勢倒比來勢還猛了不少。
「我從不喝酒,多謝尊駕地美意了。」風天翔淡淡的說道。
夏無塵面帶笑意看著葫蘆疾射而來,卷起的勁風已經將他額上的頭發吹的微微浮動,葫蘆眼看就要砸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但他還是紋絆不動,渾不在意,好像要砸地是別人一般。
風在一旁瞧見驚的叫出聲來。
「噗!」一聲悶響,來勢如此猛烈的葫蘆,如電般疾射到夏無塵面前,眼看就要撞上去,卻又在空中突然反向一轉,直直地落在了他地手甲。
「好!」漢子轉手接下回射的葫蘆,身體微微一抖,高聲叫道。
這葫蘆射出去雖然看起來盛勢駭人,但其中卻用了他師門秘傳的手法,只要不接,就會自己落在人前,如果出手,上面附著地巧勁反而會發作,將葫蘆反彈回來。這三人雖然應對的手法各不相同,但顯然都非等閑之輩。蠻族巨力驚人,硬是將幫蘆上設下的巧勁轉到地下。而中年人手法巧妙,實力只怕還在他之上。
尤其是那看起來為三人之首的少年更是遇事不驚,葫蘆雖然不會傷人,但在如此盛勢壓力之下還能保存平常心,看起來側顯的是最高深莫測的一個了。
他沉吟片刻,看著夏無塵眼角淡淡的笑意,突然大笑了起來︰「好,想不到在這荒郊野地還可以踫到如此人物,倒是我魯莽了。」
他將手里的葫蘆奉起,朝夏無塵微微點頭,猛的將里面的酒濯下了大半,笑著說道,「我自罰半葫,還請幾位不要見怪。」
「無妨,要不是兄台的妙手,今天只怕也吃不到如此的美味,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呼。」夏無塵酒量不豪,卻是不能一口將這葫蘆中的老窖飲下大半,他微微抿了幾口,低聲說道。
「玄天門方諾,還未請教?」方諾雖然酒量極大,但一口氣喝下半葫老窖,也讓他面色微紅。
他所在的玄天門雖然是天下七大玄門之一,但卻是實力最弱的一派,他這次奉命下山,門中的長老也有讓他見機行事的說法,眼前這一人實力不凡,頓時讓他起了結交的心思。
「玄心宗夏無塵,這兩位是風大師和我的屬下。」夏無塵微一點頭轉身為他介紹道。
他和風天翔一路行來,兩人互相切磋,對天下七大玄門也有了不少了解。這玄天門是最近百年竄起的玄門新秀,講求的是入世絳行,雖然在七大玄門中實力算是最弱的一派,比不上那此千年積累的名門大派,但卻介入世俗最多,就連當今的國師都是玄天門中的前輩長老,其門中也有不少弟子在朝堂和軍中任職,雖然被玄門中人諷為沒有修真之人的離塵,但借助當今朝廷的影響,卻是在世俗中影響最大的玄門正宗了。
夏無塵靠的是自修而成,並沒有什麼根基,在當今派系林立的修真界,卻是不好立足,雖然好像和朝陽宗拉的上那麼一點關系。但夏無塵卻是自知,只要將他身負六道玄心訣的秘密說出去,只怕明天朝陽宗的高手們就會追殺上門,所以就其他和人交手,也是盡量不使用六道玄心訣的功法,萬不得已之下,也是將招數改的面目仝非。
馬上就要舉行的天下玄門大會,夏無塵到是準備去開開眼界,如果能夠有所收獲那自然是最好了。雖然抬了個玄心宗的名號出來了,但只怕並沒有多少人買賬,要是夠和玄天門摹上一點交情。那也算是不錯。
兩人都有了相互結交的心思,倒是有點相見恨晚的意思。不知不覺之中,半葫酒喝的精光。冷風一吹,除了風天翔沒有喝酒外,其他幾人都有了點醉意。
方諾將道袍卷起束到腰間,拿起根竹筷在銅盆中不停地翻動,里面的東西卻是被他撈地精光,半點都不剩了。
「可惜。雖然美味,只是太少了點,下次如果有機會。我給你做做漠北的辣羊雜來吃。」他將手中地竹筷隨手擲入了地底,只留下了兩個深洞。
「方兄好手法。」見到沒入地底的竹筷。夏無塵一聲喝彩。將竹筷擲入地中,夏無塵自信也可以辦到,但如果要做到和他一樣隨意,卻是差了一點。
「玄天門果然不同凡響,連門下的弟子都有如此實力,只是不知道其他六大玄門實力又會到哪一個地步了。」夏無塵心中盤算,卻是暗暗心驚。
這卻是他高估玄夭門的實力了,方諾雖然只是門下的一個四代弟子,但他天分極高,修行又苦,實力早就在一般的三代弟子之上,就連二代弟子中也沒有幾個超過他地,門中的幾個長老都極其看好他,否則也不可能將他一個四代弟子外放出來了。
「漠北。難到方兄此行是要前往長勝關。」直無塵伸手用竹棍將炭火撥開,無數的火星飄了起來,被他輕輕一吹,頓時化為了一片飛灰。
方諾微一沉吟低聲笑道,「夏兄弟也不是外人,我年紀稍大,就放肆一點了。這次為兄正是回山求援,奉了門中長老地命令,前往長勝關協助我師兄守關。」
他頓了頓,將手中地葡蘆搖了搖,卻是一滴酒都不剩了,轉手將勞蘆收入包袱之中他低聲說道,「這次的漠北七蠻之亂,相信夏兄弟也有所耳聞把。」
「听說過一點,不過蠻族不是一直攻不過邊關嗎。蠻族這三十年來死在長勝關下的人只怕總有十來萬了把,據說每年六月前來祭拜地蠻族孤兒寡母所獻的木楮花,都可以將長勝關外的山址染成遍地的紫色了。」夏無塵輕聲說道,這點他倒不是听說,而是隨著商隊去長勝關親眼所見。
「是啊,長勝關,長勝關,就是靠無數的蠻族和我南陸的好男兒的鮮血和尸體造就出的名聲。」方諾輕笑道,嘴角揚起一絲嘲諷。
「蠻族雖然力猛人高,但武器裝備卻是不及我南陸。而且長勝關守衛經營多年,野戰或許不會是蠻族的對手,但守緘卻是不懼。但這一次,這一次……」方諾搖了搖頭,眼中也有幾絲淒涼。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這一次卻是以前不停內亂的蠻族七個大部落全部聯合起來,在塔木哈歃血為蠱,集結了整整二十萬蠻族精壯勇士,已經連續攻了長勝關半個月了,我上次撤下來回門中求援的時候,整個長勝關外的死尸已經快堆到了城牆頂端,攻城的人甚至連雲梯都不需要架,直接踩者尸體就可以沖上來了。」
他說到這里苦笑了一聲,「我雖然是修真之人,從小就已經將心志磨練的堅硬如鐵,自信就算是魔教的噬心大法,也無法動搖分毫。但那一天,看見那無窮無盡的絆血,那鋪天蓋地的減殺聲,還有那就算被砍掉雙手雙腳,也要撲上來咬你一口的對手,我還是禁不住有了退意。」
「夏兄弟,你不會笑為兄懦弱把。」方諾靜靜的盯著幽暗的炭火,低聲說道。
「方兄修為只在我之上,你尚且如此,那自然是確實難為,換上是我,只怕還遠遠不如你了。」夏無塵沉聲說道。他雖然沒有經歷過這種千軍萬馬廝殺的場面,但方諾話中所透露出來的那種蕭殺之意,卻是讓他如同身臨其境。
「是啊,我在玄天門中修行三十余年,日夜苦修不怠,雖然不敢說功力高深,但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但當真正面對那如湘水一般涌上來,殺之不盡的蠻族戰士時,還是不免膽寒。」他輕輕的彈動著面前的銅盆,發出錚錚的響聲,在再空中傳的很遠。
「方兄,修真者實力遠超常人,就算是一時的驚惶,但能夠讓方兄撤下來回門中求援只怕另有原因吧?」夜色已重,夏無塵將衣服的下擺放了下來,沉聲說道。
「不錯,我玄天門之人,雖然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但也都是從小磨練過來的。當時隨我前去協助長勝關守軍的一共有三十名師兄弟,大家分散在各個城牆,從夜晚一直殺到天明,死在我們劍下的蠻族勇士不計其數,但就算是他們再怎麼樣不顧性命,還是無法突破我們的防衛。」方諾胸膛一挺。面色粒有幾分自豪,但神情馬上又黯淡了下來。
「直到那個人出現,一切就變了。」他抬手將幾根竹技丟入炭火之中,火光騰起,將他的面上映的通紅,好像染上了一層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