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滴水聲在夜空中回蕩,清幽而又單調。
清風忽然驚醒過來,四周一片漆黑,他想要叫,卻又叫不出來,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一般,只能發出呼呼的聲音來。
洞頂的一滴積水落在了他的面上,冰冷入骨,讓他全身都感覺到涼意。
「這是哪里?」他用力搖了搖頭,把滴在臉上的水珠甩去,他的企身已經濕透,顯然在雨中停留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眼楮已經適應了四周的黑暗,清風現在總算可以模糊的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了,地下陰暗湘濕,遍布其上的青苔滑不溜手。他跌趺撞撞的模索著往前爬著,好像過了很長時間,又好像只是一會。
「啪!」他腳下一滑,征的撲在在地,空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的味道,這一跤,摔破了他的頭,雖然在黑暗中看不見,但清風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有暖熱的液體沿著臉頰流下來。他伸手模去,手中是一片稠粘。
「嗚嗚。」清風再也按奈不住,抱著頭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媽媽。」他在心里輕聲叫道。
一陣濕冷的風在周圍流動,仿佛在石壁的縫隙中穿過一樣,發出如野獸般尖利的嘯聲,黑暗中似乎躲藏著無數的鬼怪,齊聲啪笑著他。
前方隱隱傳來一絲光亮,在黑暗中一閃一閃,轉眼又不見了,但卻讓清風精神一振。
他扶著石壁慢慢站了起來,額頭上的傷口並不太大,流了這麼一會,已經收口了,只是失血讓他感覺到一點旋暈,好在還可以堅持。
「一百七十八,一百七十九……」他在心里低聲數著腳步,模著潮濕的石壁。小心的朝那忽明忽暗的光亮慢慢的走去。
「啊!」清風驚恐的叫起來。他已經走到了發出閃光地地方,淡淡的綠光一閃一滅,發出幽暗地光芒來,說不出來的詭異。
借著綠光,他總算看清了周圍地洞壁,在前方不遠處。漆黑濕潤的石壁上,一具雪白的骷髏被緊緊的釘在牆上,它全身被鐵鏈纏繞。兩根巨大的鐵夾穿過他的琵琶骨。將它地身體死死的鉗住。骷髏低垂著頭,骨頭上不時的升騰起綠色磷火,瞬間又泯滅為虛空。在綠芒地映射下,空空地眼眶看起來陰森的笑著。
清風調轉頭,他已經被嚇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不停地跌倒,又不停的爬起來,呼嘯而來的風聲在他听來都仿佛化成了骷髏的掙獰笑容,就在他身後不停的追趕。
「呼風扶著洞壁,劇烈的喘息著,他已經不知道跑了多遠,也不知道現在究竟到了什麼地方。洞內雖涼,但他額頭全是冷汗,耳邊的風聲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他的心跳聲在黑暗中發出咚咚的聲音。
「怎麼辦!」靜下心來的清風突然發現他已經迷失在這無邊的黑暗中了,身邊只有單調的滴水聲,現在他甚至懷念起那個骷髏了,雖然可怕,但起碼還可以有一點光亮。
他斜靠著洞壁坐在了地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渾身漸漸的變冷,他想要哭,可整個人已經被絕望包圍,就連哭出來的力量都已經被黑暗吸去了,剩下的一切只有黑暗。
「總算找到你了。」一個妖異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是幻覺嗎?」清風想道,他並沒有抬頭,也沒有來得及抬頭。一股睡意襲來,他閉上了眼楮,周圍的一切都黑了下來。
雨後的山間,到處是灰蒙蒙的一片,瓣不清方向,凌雲觀的青石板已經損壞了許多,有的地方露出大片的泥濘來,就算是穿著三層萃葉織成的單鞋,還是禁不住打滑。
一道青芒如電般射了進來,方諾一聲輕喝,人還在空中,射日已經拉的滿弓,他手指上化出了三支不同顏色的箭芒,搭在射日之上,環視著周圍,緩緩落下。枝頭滴落的水殊沿著他還未干透的長發滑落,方諾微一擺頭,滑落的水珠飛散到他濃重有力的眉毛上,將他面部的輪廓勾畫的更是分明。
「少陽」,他一聲輕喝,黃色的長箭朝天疾射而出,帶起一陣尖嘯,直沖雲霄。
「見鬼,來晚了!」方諾輕聲罵道。
射日弓已經被他煉化,射出的箭就相當于他的分身「少陽,雖然攻擊力不高,但卻射的最遠,是偵查敵蹤的最好手段。但剛才他一箭射出,竟然感覺不到周圍的任何異常,除非是敵人功力高過他良多,否則斷不可能沒有任何發現。
「大師,風大師。」他稍一停頓,轉身朝剛才的客房掠了過去。
房門大開,但屋內卻空無一人,只有蚩破天的鼾聲在房間內回蕩。
「對了,還有觀主。」見蚩破天這個樣子,顯然就其將他弄醒,問他只怕也是白搭,方諾急忙來到乾空的房間。
「觀主,觀主,老道,老頭!」方諾抓住乾空的肩膀來回搖動,急聲呼道。乾空額上腫了個老大的女包,顯然是被人敲了悶棍,牙關緊閉,任他如何叫減,就是沒有反應。
「你這樣是不行的。」一個聲音在他背後淡淡的響起,夏無塵提著玄狐,悄聲沒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後。
「這是什麼?」方諾皺著眉頭問道,他從玄狐身上感覺到和他追蹤的妖氣類似的感覺。
「這個就是將我們引開的東西了。」夏無塵笑了笑,突然伸手在乾空的臉上用力一拍。
「哎喲,「乾空一聲悶哼,幽幽的醒轉,只是臉上多了一片殷紅,他驚恐的看著屋里的幾個人,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乾空道長,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其他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夏無塵拿起桌上的空碗,倒了一碗涼水遞了過去,輕聲問道。
‘咕嚕咕嚕。」乾空搶過碗。一口氣將水喝下了大半,面上總算有了點血色。他顫聲說道,「我晚飯後做好功課。本來已經睡下了,但睡到半夜,听到窗戶外面有奇怪的響聲,我就起來察看,還沒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人打了一記。好在我雖然學藝不精,但多少還練過幾天,剛準備叫人。但後面又挨了一下。接著我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再隅來就看見你們在這里了。」
方諾和夏無塵對視了一眼,看來問他一樣是白搭。只怕他不一定比蚩破天知道的多。
「清風,清風呢?」乾空突然想起來,他高聲叫道,但卻沒有任何回應。
「先出去再說吧。」夏無塵拍了拍方諾,兩人並肩走了出去。
「你怎麼樣看?」夏無塵轉頭問逍,他將毛巾打濕,敷在蚩破天的臉上,被涼水一冰,蚩破天掙開朦腌的雙眼,迷迷糊糊地看了過來。
「出事情了,我們要出去。」夏無塵低聲對他說道。
「看來對方的目標是清風,這小狐狸應該是負責將我們引開。只是不知道風大師去哪里了。」方諾低頭看著夏無塵手中地玄狐,沉聲說道。
「不過這個小道士怎麼會被人看上了?」他想了想,不解的問道。
「她應該知道,不過只怕很難問出來。」夏無塵舉起了手里地玄狐。在燈光的映射下,並禁制的玄狐雙眼緊閉,好像僵死過去一般。
「這到是可以試試,不過就怕時間來不及,而且狐性善變,如果她亂說一氣,那就麻煩了。」方諾想了想說道。
「恩,不過我已經知道了幾件事情,到是不難推斷出。」夏無塵頓了頓,接著說道。
「她不知道我們到底幾人,應該不會是專門針對我們的,也可能他們只有二到三人,並不敢和我們硬拼,才會想出調虎離山的辦法。」夏無塵將玄狐放在桌上,慢慢的說道。
「我問過她,它們地據點就在附近,你看她的爪子,都沒有多少泥,應該沒有騙人。」
「而且她是一只母狐。」夏無塵手指微動,輕輕敲打著桌面。
「母狐有什麼重要的?公母不是一樣都是狐狸嗎?」方諾不解地問道。
「我曾經見過狐妖。」夏無塵想起被他斬殺地柳月娘,低聲說道,「在狐族里面,母狐遠比公狐少,地位也要高過許多,現在她落在我們手中,卻是不怕對方玩出什麼花樣來。」
「原來如此,這我到是次听說,那我們現在做什麼,等若他們來換人嗎?」方諾將射日化入體內,看著桌上的玄狐說道。
他在玄天門年輕一代中號稱三杰,雖然並沒有多少狂傲之氣,骨子里還是多少有點自負的,在長勝關一敗是因為對方實力太高,他敗地到是心服口服。但被眼前的這只小狐狸戲要,不由讓他面上不忿。
夏無塵轉眼看了看他,輕笑著說道,「方兄,有沒有興趣和我去打獵?」
「打獵?」方諾一愣,沉聲問道。
「是的,我們去獵狐。」夏無塵看著桌上的玄狐低聲說道。
悶沉的流水聲在耳邊響起,洞穴中竟然有這樣一條暗河,河水上方的洞壁裂開了幾道縫隙,清冷的月光射了進來,雖然看的並不清楚,但也比漆黑一片好上太多了。
「我……我是怎麼了?」清風用力拍了拍頭,額頭上的傷口被觸動了,疼的他嘴角一陣。
前方隱隱傳來對話的聲音,好像是在爭吵。
「有人,有人啊!」清風心頭一陣狂喜,沿著聲音爬了過去。
「月羽,你真準備困死在這里嗎?。」一個青年高聲叫道,話中已有怒意。他的相貌清秀,身上穿著一件玄衣,好像要融入黑暗之中。皮膚白皙的如同透明一般,一雙漆黑的瞳孔,在月光中射出點點寒芒。
「你還是不能明白嗎?」一個女子淡淡的說道。她整個人斜靠在一塊石壁上,隱沒在黑暗之中,月光散落在她的面前,在水面上畫出一道如眉的淡芒。
她伸出手在水面上輕輕來回擺動,月光被打散為片片幽光,但只是片刻。又聚合在一起。
「我怎麼就不能明白,我找了你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你,不管你怎麼樣說。我都不會允許你繼續這樣做,不管你怎麼樣想,我都要帶你離開這個地方。」青年階前一步,用力抵住她的手腕說道。
「你回去吧,我決心已下。是絕對不會走的。」女子牙形一閃,輕輕的掙月兌開。她看著頭頂地月光。輕輕說道。
「莫野,十年前我就說過,你我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你真的不能明白嗎?」月羽伸手捻動著耳邊地一縷長發。
月光緩緩的射到她地身上,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顏色,她一襲白衣,雖然是在這潮濕陰暗的洞穴中,還是那麼一塵不染,看起來就像那深谷中的幽蘭一般清雅。她身上沒有一點裝飾,有的只是幾根牢牢鐵住她的鐵鏈。
她就這樣安靜地站在那里,像是那畫中的絕代佳人,讓人覺得如果不是鐵鏈縛住,她就要隨著月色離塵而去一樣。
「十年了,你一點都沒有變。」莫野抬頭看著她,好像痴了,喃喃的說道。
「沒變嗎?」月羽看著水中地側影,靜靜地說道。
「已經十年了,如果他真的在乎你,還會把你困在這個地方嗎?十年了,如果他有一絲良心,又怎麼會讓你一個人日夜苦思,而他一面都舍不得見你!」莢野突然憤怒起來,他猛的叫道,聲音震地洞內嘬嗡做響。
「也許他有說不出的苦衷吧。」月羽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低聲說道。
「有什麼苦衷,明明是舍不得他那個位置吧。」莫野冷笑著說道,不知道為什麼,見到月羽越來越蒼白的臉,他竟然有一種殘酷的快意。
月羽身體晃動了一下,莫野的話就像一只只利劍刺向她的心房,讓她的心隱隱做痛,「莫野,不管你怎麼樣說,我都不會離開的,你還是回去吧。」她掙扎著穩住身體,顫聲說道。
「哼,我今天既然來了,就沒打算一個人回去。」莫野冷哼了一聲,皺眉說道。
「你想用強嗎?你應該知道不是我的對手的。」月羽抬頭盯著他,眼中利芒大盛,「就憑你這個分身嗎?」
「十年了,你可不要還是用當年的眼光來看我啊,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和你爭斗的。」莫野笑了笑,心中一陣酸楚。
「禁制,你就放心好了,我雖然破不開,可不代表就沒人破的開,等會就有幾個高手來幫忙了,不過之前,我還是要先助他們一臂之力才好。」莫野身形晃動,轉眼就在黑暗中遠去了。
「難道你想開啟陣眼?你把影兒怎麼樣了!」月羽見他遠去,面色突然變的煞白。
「放心,我不會將她怎麼樣,畢竟她也叫我叔叔的,只是她會帶人來幫忙打開禁制罷了……」莫野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在洞壁上來回激蕩,只听見「罷了,罷了」,來回不停的在回響。
「莫野,莫野!」月羽用力掙扎著,身上的鐵鏈被她崩的當當做響,但不管她怎麼樣用力,就算是手腕已經被磨的留出血來,鐵鏈還是原地不動,將她緊緊的鎖在這方寸之地。
「影心」月羽停了下來,她無力的斜女在洞壁之上,一陣風吹過,將她眼中的淚水舌落到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清風拼命的爬著,已經越來越近,他加快了腳步,額頭的傷口又裂開了,血流了他滿臉,他撕開道袍,胡亂的將頭裹了起來,遠遠的看去,到像是個大粽子一般。
身邊一道黑影掠過,帶起一陣勁風。
「誰?」清風抱頭蹲在地下,輕聲問道。
並沒有人回答,他只覺脖子一緊,整個人已經被凌空提起,在洞中飛速跑動。
「啊!」清風嚇的大叫起來,他亂拳腳踢過去,但黑影軟軟的渾不著力,他情急之下,想起以前在鄉下打架時的招數,猛的一口朝黑影咬了過去。
「喀嚓」,他這全力一咬,上下牙緊扣在一起,舌頭也咬出血來,明明咬中了,但嘴里卻是空空如也,好像什麼也沒有。
「小道士,你還是老實點,不要白費力氣的好,只是取你一點血罷了,要是惹惱了我,把你的脖子折下來,反正一樣可以用。」黑影陰森森的說道。
「你可不要打我的注意啊,我師父可是很厲害的,你不知道我師父?我師父就是這方圓幾百里都聞名的乾空道長啊。」清風咬了自己的舌頭,痛的眼淚直冒,听說對方要取他的血,急的慌忙將師父搬了出來。
「你可別不相信,我師父真的很厲害的啊,我可是爹花了兩頭小豬,才能夠拜在他門下做火居道士的。你知道什麼是火居道士嗎?火居道士就是可以喝酒,吃肉的,等我大些了,還可以娶媳婦了。」清風獨自一人在黑暗模索了半天,心中早就壓抑了許久,他平時本來就有點呆呆的,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一個人,明知道對方不懷好意,但也總比自己一個人呆在黑暗中好過許多。
待他說了幾句,頓時將對方要折斷他脖子取血的事情忘的個精光一張嘴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到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黑影突然停住腳步,將清風丟在了地上。
「哎喲。」清風從空中摔下,正好栽在一塊尖石上,立時將他肚子頂的青紫一片,隱隱做痛。
他牛胖氣上來,剛要張嘴開罵,一抬頭,頓時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