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火光和怒吼在天地間肆虐。
和南陸守軍裝備齊全的防護不同,蠻族的前鋒身上幾乎沒有任何的盔甲,除了僅僅遮住重要部位的皮甲,他們基本和赤果沒有什麼區別,但就是這些如同野人一般的兵士,卻在戰斗中發揮出了難以想象的威力。
長勝關城垛上了望箭孔中燃燒的火箭如雨點般當頭傾瀉了下去,不時有被射中要害的蠻族發出頻死的悲鳴,但更多的卻是沿著通道蜂擁沖上來的人潮。
沒有多余的陣法和策略,已經沖到城牆下的兵士拔出腰間的小刀,單手插入牆壁間細小的縫隙中,靈活的閃避著頭頂四散砸落的石塊和飛箭,只是瞬間,黑暗中的城牆上已經爬滿了如同蜘蛛一般的蠻族,黑壓壓的連成了一片。
這些前鋒,都是蠻族七部中最蠻勇最不畏死的精銳,他們臉上都涂抹著猙獰的圖案,就算被滾石和火箭擊中,只要不是致命,就繼續咬緊牙關攀爬,所有的人都想個沖上城探,和體力血勇都不如他們的南陸兵士肉搏拼殺。
「將軍,這里太過危險,還請退到帥府中督戰吧。」身邊的副將看著那漫天的火光和蠻族野獸般的嗥叫,不禁吞了下口水,眼前的攻勢之烈,竟然比上次七部合擊更加淒厲,饒是他久經戰陣,還是不由感到心驚。
「不用!」徐封辰一把推開他,低頭朝城下望去,十七丈高的青石砌成的城牆,表面打磨的和水鏡般平滑,可就算是如此,還是無法阻擋那些蠻人的攀爬,只是片刻的功夫,蠻族先鋒已經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蠻族的弓箭手在不停的壓制城頭的守兵,他身邊的親衛已經倒下了一半。剩下的親衛們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用盾牌和身體將主帥護衛在其中。剛才護衛的慘死,在徐封辰臉上染上了一片赤紅的血跡,火光的照映之下,他的臉平添了幾分猙獰,好在這些都不是他的血。
蠻族善射,這點在漠北是有名地。但他們沒有煉鐵冶金之術,所用的箭頭多半是野樹和骨頭削切而成。威力畢竟有限,這是徐封辰和蠻族多年征戰得來的經驗,和此刻這些經驗都被無情的推翻了,看著手中那才從兵士體內起出來,還閃著鋒銳寒芒的鑌鐵箭頭,徐封辰的心已經越沉越低,眼前的這批蠻族血勇倒是其次,但他們之前轟擊城樓的手段和改進的武器的犀利,讓他對面前這座千年的雄關是否能夠守住。次有了些許的懷疑。
城牆邊負責守衛的武士只要稍微不注意,馬上就會被隱藏在黑暗中的鬼弓手們阻殺。但即使傷亡慘重,他們還是按照之前的布置從箭孔中射出火箭,扯動滾木進行防御。
渾圓的滾木都是從後方的山上采運而來,通體還箍上了長長的鐵刺倒鉤,看上去如同一條條毒龍。長大的滾木沿著牆壁轟然落下,要是被滾木砸到,攀爬在牆壁上的蠻族馬上就會被重重的擊力拍下地面,就算僥幸躲過滾石,但只要被鐵刺和遍布的倒鉤刮到,巨大的拉扯之力馬上就會將整條胳膊和大腿扯斷。
每當一根滾石落到十幾丈高的城牆下面時,上面總是布滿了扯斷的殘肢。還沒有死透的蠻族兵士掛在滾石上大聲慘叫,冒著熱氣的鮮血沿著光滑的城牆緩緩流了下來,地下被染的赤紅一片,在漫天燃燒的火光中映出妖異的光芒,如同血煞地獄中修羅的盛宴。
「鐵木車!準備攻擊!」看著紛紛摔落地面的兵士,老者面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好像事情本該如此,他只是一揮手,身後的副將立刻轉頭大聲吼道。
「轟轟!」如同震醒蠻荒的洪鼓,一根長大的嚇人的鐵木被緩緩的從黑暗中推了出來,這棵鐵木樹也不知道活了多久,尾端的年輪在火光中如同深潭中蕩起的漣漪,一圈圈的轉了出來,就算是以身形粗大聞名的蠻族在它的面前也只不過和小蟲一般渺小。
大樹的頂端被套上了一塊生鐵鑄造的龍頭,在清冷的月光中泛著蕭殺的寒意,在幾百名蠻族兵士全力推動下,木龍身下承重的圓輪發出轟轟的申吟,木龍速度越來越快,猛的朝精鐵鑄造的城門全力沖撞了過去。
「轟!」一聲讓人耳酸的撞擊聲猛地傳來,牢不可破的精鐵城門在這一擊之下竟然出現了一絲晃動,守衛在城門邊上的幾個兵士被震得口鼻鮮血流淌,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神火營全力迎擊,趕快將那根巨木燒毀!」徐封辰眉頭一皺,這次蠻族的來勢洶洶,動用的各種武器和攻城器械竟然比以前不知道先進了多少,若是讓這木龍繼續撞擊下去,就算是不落的雄關,只怕也有被破開的可能。
在風中咆哮而下的火雨如同流水一般肆虐,炙熱的烈焰彌漫著四散流淌,本來推動著木龍的蠻族兵士們哀嚎著四散跳開,遍體都被淡紫色的火焰包裹,但只是跑得幾步,就已經被火焰燒成了一塊焦炭,狂風掠過大地,火勢越發狂野,已經死透的尸體在風中不停的著,發出焦臭的味道。
「繼續上!」老者面上冷厲如初,只是瞳孔深處顯出一絲哀傷,他沉聲說道。
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好像沒有看見同伴悲慘死去的尸體,又是一隊蠻族兵士奔出,猛的抓住敲入木龍後面的鐵條,被燒的滾燙的鐵條烙的他們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卻沒有一個人松手。
「轟!」隨著木龍一次又一次撞擊在城門之上,巨大的轟鳴聲壓住了四處的喊殺聲,沉郁的在空中擴散開來,鐵門上的鐵柵終于有了一絲松動,一道細小到幾乎看不見的裂縫在風中露出一線火光,這座千年前面不落的雄關終于在蠻族的血勇下屈服,慢慢撕下了它的防御。
「繼續!」老者面上一喜,他付出了這樣多的代價,換來的各種利器,總算在攻城戰中顯示出了它們的威力,眼看就要有所收獲,就算他心機深沉,心中也難免喜悅。
「傳令,調動凶煞營和天魁營增援城門,一定不能讓他們破關!」徐封辰猛地後退,躲過射來的一枚尖刀,大聲吼道。
被攻城的木龍吸引了大半的攻擊和注意力,之前攀爬的蠻族前鋒壓力頓時大減,只是片刻的功夫,已經有不少的漢子攀上了城垛,看著服飾鮮亮,明顯不同其他普通兵士,被幾個親衛護著的徐封辰,他們呼吼著沖了過來,周圍馬上就有待命的兵士們迎了上去,刀槍踫撞,喊殺聲大作。
「長老,我們是不是需要幫忙?」風真背後伺立的弟子踏前一步,低聲問道。
「不必,他們應該還頂得住,看對方來勢洶洶,只怕等會還有惡戰。」風真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吩咐弟子們十人一組,若是肉身受損,即刻退至後方。」
「轟!」又是一聲悶響,鐵木車緩緩的停了下來。
現在已經是第五個百人隊沖上去了,之前的那四個百人隊全滅,他們被神火營傾斜而下的火油焚燒的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地上,城門邊到處是堆積的尸體和殘肢,偶爾有還沒死透的傷者在地下翻滾嘶吼,但又被繼續沖上來的木龍碾成了肉泥,雙方的指揮者都知道城門的重要性,只要能夠撞開城門,那下面蠻族蓄勢已久的重騎馬上就可以橫沖而入,而南陸防御的優勢將全部盡去。
現在這座城門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血肉漩渦,不斷的將如同飛蛾般沖上的人吸入,嚼碎了再吐出。
腳下的鮮血已經濃稠的打滑,巨大的木龍上滿是燃燒的火油,但鐵木厚重,就算神火營已經拼盡了全力,還是無法對它造成致命的傷害,不停的有人倒下,但馬上又有其他人填補了上去,死者被燒的虯曲的尸體被踢落在深深的壕溝中,堆起了厚厚的一層。
但在戰場的後方,卻又有著別樣的情景。
「成了!」女子嬌笑道,在她的面前,一個奇形的球體懸在空中纏繞,不時有點點晶瑩從四面匯集而來,被球體急速的卷入其中,在球體的中間,一塊拇指大小的綠色晶體在慢慢成型,逐漸變大。
「嗯,這次煉制的積魂器效果還不錯,不過魂晶凝結的太慢,看來我們需要給他們再幫上一點忙了。」全身被黑衣籠罩的男子點了點頭,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符,在手中捏碎,一道淡淡的青色躍空而起,馬上混入漫天的星光中。
「來了。」挺身站得筆直的厲長天眉頭一動,雖然那道青芒只是一閃,但他卻清晰的感應到了,這正是命令他發動攻擊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