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起來了麼?」第二天一大早,天還剛蒙蒙亮,方榕就悄悄來到了賓館敲響了吳冷泉的房間門。
「方榕怎麼過來的這麼早?」早已起床做完功課的吳冷泉開了房門將方榕讓了進來。
「忽然想起有件事需要吳老幫忙,所以一早就過來打擾吳老了,呵呵。」身穿西裝的方榕此時笑起來顯得容光煥發。
「哦?」吳冷泉停住要去泡茶的腳步,回頭望向方榕。
「小林因為受驚過度,現在在醫院里病的很重,」
「那你怎麼不早說?走!」吳冷泉馬上便明白了方榕的意思。
「吳老她現在怎麼樣?」方榕說話的同時,含笑對睜大了眼楮盯著自己和吳冷泉瞅個不停的小蔣擺了擺手,要她暫時什麼都別問。
「就是高燒有點討厭,不過問題不大。方榕你去門口看著點,別讓醫院的人闖進來。」切完脈,又翻看了一下林曉菡的眼白後,吳冷泉顯得淒苦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特別的神色,只是在挽起袖子的同時頭也不抬的吩咐方榕去守在門口。
病床上,依舊陷入昏睡中的小林的面頰已經明顯的瘦下去了,連日來斷續不停的高燒已經將她的身體摧殘的虛弱不堪,按照醫院的那些醫生們的說法,如果再這樣燒上幾天,她的生命都可能會有危險,但這一切在吳冷泉看來,顯然並不是件很嚴重的事。
另一邊的病床上,這兩天迅速恢復著的小蔣半坐起了身子,瞪大了眼楮看著面前這個村老一般的獨眼老人挽著袖子,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掏出兩張黃色的紙放在小林病床的床頭櫃上,又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暖瓶往小林喝水的杯子里倒了半杯水,然後端著那半杯水在小林的頭上繞著圈子晃了三圈,隨後又將杯子放回了床頭櫃。
小蔣越看越奇怪,不知道他這是在干嗎,怎麼自己越瞧他越像那些裝神弄鬼的神婆的架勢啊。想到這里,她抬頭伸脖子,往床頭櫃上的那兩張黃紙望去,嘿,她差點沒暈倒,那竟然真是兩張鬼畫符似的符紙。
「榕哥怎麼會讓這樣裝神弄鬼的騙子來給小林看病?」小蔣皺著眉頭忍住喉嚨里即將出口的喝止,扭頭往守在門口的方榕望去,卻看到方榕全神貫注的盯著小林病床的方向,臉上很是欣慰的樣子。
她心里一動,又轉頭往小林那邊望去,卻正好看到獨眼中精光閃爍的吳冷泉正一手高舉著那兩張符紙,另一手變成劍指正頂在小林的雙眉之間。
隨著他口中低沉含混的低語聲的響起,他劍指和小林的雙眉之間的接觸點上竟似乎有隱隱的淡青色光華閃動!
「不會吧?」心下大駭的小蔣馬上伸手揉眼楮,她懷疑是自己在病床上躺的時間太久而讓自己的眼前出現幻覺了,現在盡管是大清早,可也是白天啊,小林的眉心之間怎麼會有青色的光華閃動?
可等她再次睜開眼抬眼望去,小林雙眉之間和那獨眼老人劍指接觸的地方卻依然有淡青色的光華閃動,經過這一小會的功夫,那光華不但沒有消失,反倒變得更穩定和更明顯了,青蒙蒙顯得分外柔和的青色光華此時就像一個雞蛋大的小光團,穩穩的固定在小林的雙眉之間,而此時小林的臉上,一陣陣艷紅的波紋就似活動著一般,不斷的從她脖子開始,經過下巴、面頰,最後消失在那團青色光團籠罩著的眉間。
就在小蔣伸手捂住自己已經張大了嘴巴,猛眨著自己的雙眼想給自己找一個解釋的空里,劍指頂著小林眉間的獨眼老人那邊又有了讓人不能理解的變化。
他高舉的那只手中的黃色符紙忽然就那麼憑空蓬的一聲開始燃燒了,可那火焰卻是青色的。
到了這時,小蔣的大腦中已經是一片空白,她只是捂著自己的嘴巴呆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連怎麼思考都已經忘記了。
方榕帶著好奇和欣慰的心情在門口注視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小蔣的反應也自然沒逃過他的眼楮,但在這樣的關鍵時候,他真的沒辦法給她一個明白的解釋,因為他隱約的明白,此時吳冷泉對小林的治療到了最重要的收尾關頭。
果然,等他將目光再次凝聚到吳冷泉身上的時候,就正好听到吳冷泉口中忽然發出一聲輕喝,隨即便將手中高舉的那兩張已經在青色火焰的吞噬下,大半變成了灰燼的符紙丟進了床頭櫃上的那個水杯。
依然燃燒著青色火焰的符紙並沒因為落進了水里而停止燃燒,青蛇一般吞吐不定的火苗反倒在剛剛觸水的瞬間呼的竄起了老高,一下子就將剩余的符紙全部變成了紙灰,隨即那青色的火焰這才像剛剛忽然出現一樣,又在瞬間消失的干干淨淨。
而另一面,此時一臉肅然的吳冷泉將符紙丟進水杯後,並沒有再去瞧它一眼,只管自己閉上了獨眼,在嘴里又默念了一陣,將並成劍指的手從那團已經徐徐斂入小林眉間的淡青色光華中拿開,這才緩緩睜開略顯倦意的那只獨眼,開口說道︰「方榕,你來把這杯符水給她灌下,她馬上就能退燒,下午就會醒了。」
「榕哥,那水能喝麼?」直到方榕將猶在昏睡的小林扶起靠上了自己的肩頭,拿著水杯往小林唇邊搭去的時候,瞠目結舌了良久的小蔣這才神魂歸竅,小聲遲疑的將她自己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當然能喝,而且比什麼藥都管用。」方榕微微一笑,將那黑乎乎的符水給小林灌了下去。
小蔣有些頭皮發麻的看著昏睡中的小林好像干渴的人遇到了甘露一般,依著本能將那杯水黑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卻再也說不出一句阻攔的話來。
「吳老,今天真是麻煩你了。」出了醫院的門來到街上,心中大大松了口氣的方榕這才在清晨燦爛的朝陽里正色誠懇的向吳冷泉抱拳做謝。
「身為醫者,給人瞧病是很正常的事,談不上什麼麻煩。只是咱們這麼做,似乎有些對不起醫院里的那些同行,犯忌諱啊。」
神色又恢復了慣有的那種陰沉和淒苦的吳冷泉有些木然的淡淡應道。
方榕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嘴唇動了動,一時間微微覺得有些尷尬。
剛剛在醫院里,治完林曉菡後回過氣來的吳冷泉沒等他再說,就一順也給驚疑不定的小蔣切了下脈,不過倒沒再給她做什麼費周折的治療,只是給了她兩張符讓她貼身帶上七天。
因為顧忌著醫院里即將過來查房的醫生和護士,忙完這些後,方榕並沒敢在病房里多待,只是匆匆給滿臉疑雲的小蔣交代了幾句後,就和吳冷泉離開了醫院。
不過他沒想到吳冷泉在幫完忙後,卻會這麼毫不客氣的直接點破自己這麼早來的用心和顧忌。這讓他在微覺尷尬的同時,心中對吳冷泉這個人的好奇也更加的多了幾分,這吳老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一路無語的兩個人很快回到了賓館,在二樓的走廊里,正好踫上神采飛揚的羅發榮送滿臉興奮的黃毛出來。
「榕哥早,我正要過去幫你收拾著搬家呢,你怎麼已經搬過來了?」一臉興奮的黃毛一看到方榕,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了。
昨晚忽然接到包打听的傳話,說榕哥找他,他當時就想過去,可是不湊巧,就在他剛要出門的時候,他老爸又喝的醉洶洶的回來了。
結果一向就互相瞧著不順眼的父子沒搭上兩句話就吵了起來,沒想到吵了幾句,他老爸酒性勃發,順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沖他砸了過來。可沒想到,被黃毛躲開的茶杯卻砸在了過來勸架的黃毛母親額上,「啪!」的一下,在茶杯碎裂的同時,他母親的頭上也涌出了鮮血,緊接著被嚇壞了的父子倆就看到她臉色一白,搖搖晃晃的就往地上倒了下去。
等被這流血的意外給驚醒了的父子手忙腳亂的抬人上床,找紗布藥水處理完傷口時,天色已經很晚了。再加上蘇醒過來後的母親的眼淚和數落,父親的懺悔和哀嘆,讓素來懶得去想什麼的黃毛心里也亂糟糟的沒了一點再去找方榕的心思。
因為就是父母彼此諒解傾訴的些話,讓他驚訝的發現,自己老爸這兩年讓自己死活看不慣的酗酒和母親日益嚴重沒完沒了的嘮叨,全都是因為生計的日益窘迫給熬煎出來的。也直到這時候,他才發覺就在這母親下崗,父親只拿半薪的短短幾年里間,才不過四十多歲的父母已經變得很是蒼老了。
父親沉郁的嘆息和母親模糊的淚眼以及她額頭紗布上刺眼的血跡,第一次讓這個個性叛逆行為不檢的少年心中有了濃濃的歉意和懺悔,這一夜,他老老實實的在家里待了一個晚上,也第一次,為自己和家庭的將來而有了不能成眠的憂思。
可他沒想到一大早去找方榕不在,跑到賓館找到羅發榮後,會從羅發榮嘴里听到他和榕哥,還有三哥他們一起準備殺入聊城商界的事情,他當時就覺得這老天終于開眼了,這種關鍵的時候榕哥還專門叫人找他來,那不就是說這件事他也能出得上力?
等他再從羅發榮口中隱約的听到他們投資的金額達到接近上億的天文數字時,他那顆還沒見過什麼市面的幼小心靈整個的被震傻了,隨即忍耐不住的狂喜讓他像小狼一般的就在賓館的二樓嚎叫了起來。
「這下發了!」意外的狂喜讓他興奮到不能自己的腦海中一直回響著這麼一個聲音,特別是在隨後,神態詭異的羅發榮又交代給自己一些任務後,他的心中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這種情況下,再見到了穿著打扮果然已和往日大不相同的方榕時,心態和神情中自不然就平添了幾分親熱和恭謹,因為他還記得羅發榮有意無意之間泄漏出來的消息,這次將要開始的大投資中,方榕是老大!
「呵,你這小子,昨晚我收拾的時候你不來,現在又跑來獻殷勤?」看上去方榕心情不錯,笑罵了他兩句後,就把房間的鑰匙給了他讓他找人去往這邊搬行李。
他一陣風似的歡天喜地的去了。
「羅頭你想好現在是跟我一起去拜訪一下莫亞長老,還是想留下來處理別的事沒有?」含笑看著黃毛跑下了樓,方榕轉身向羅發榮望去,這時有些倦意的吳冷泉已經徑自回房間休息去了。
本來經過昨晚那一下突如其來的昏沉,已經對那些邪門秘術成了驚弓之鳥的羅發榮已經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盡可能的敬而遠之的,可昨晚在他從那刺痛的昏沉中醒來後,方榕告訴他的事以及塞在他口袋中的那顆黑乎乎的珠子又讓他昨晚猶豫了大半夜,一直到今早醒來都沒能想好去,還是不去。
去吧,心有余悸的他心里真有點怕怕,不去吧,人家昨晚不但給自己治好了殘傷,還通過小方的手給自己留下了件好東西,不去道下謝這心里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我還是先和你一起去謝謝人家,然後再回來安排其他的事好了,反正時間還早。」羅發榮稍一猶豫,隨即注意到方榕向自己望來的目光中似乎微微帶著點笑意,腦子一熱,便下了去的決心。
「那把張振也叫上吧,或許等下需要他給莫亞長老帶路回一趟韓家寨。」
看到他下了決心也要去了,方榕含意莫名的笑了笑,又過去將張振叫上,三個人一起往樓梯那邊走去。
「小方怎麼了?」
剛下了樓梯來到賓館一樓的大廳,羅發榮忽然發現身邊的方榕忽然停住不走了,回頭望去,卻正好看到方榕臉上淡淡的笑意正被一種有些冷肅的神情所代替。
「那是誰?」
順著方榕閃爍著神光的雙眸望去,驚訝的羅發榮發現對面的門口處,也正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入時的中年人站在門口,古銅色頗為英俊的臉上,雙眸中散發著一種和方榕類似的精光向自己這邊望來。羅發榮的視線和他的目光一觸,一股森冷的寒意頓時從他目光中侵入了羅發榮的脊髓,他渾身打了個哆嗦,在趕緊將目光移開的瞬間,低聲向方榕問去。
「是個懷有敵意的絕頂高手,你閉嘴!」
羅發榮聞聲一愣,扭頭往自己的右手看去,正好看到聲音的主人張振冷厲的面容和已經散發出濃濃殺氣的雙眸。羅發榮轉頭的時候,他正在穩穩的向前踏出第一步。
羅發榮心里沒來由的一慌,扭頭又往方榕望去,方榕還是靜靜的站在那里沒動,不過那雙虎目中流露出來的神光已經變得更加深邃和明亮,就連身上,都似乎開始隱隱有股看人不見,模不著可卻會讓人發冷的寒意在逐漸的出現、盤旋和升騰。
羅發榮心里一緊,本能的抬眼又往前方望去,這時,卻看到那中年人身子微微一晃,往後退了小小的一步,隨即又迅速的往前踏出了一大步。不過臉上卻浮現出了一抹驚訝的神色,將目光轉到了正在踏出第二步的張振身上。
就在這時,幾乎就在張振穩穩踏出的第二步落在地面的同時,一直靜立不動的方榕也緩緩向前踏出了他的第一步,輕輕提起的腳步落在地面上,卻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有若跺地一般的大響,驚的大廳深處一直在吧台後忙著埋頭整理東西的女服務生猛地抬起了頭,卻發現空蕩蕩的大廳里,靠近門口的那里,只有四個男人站在那里,並沒有誰在搗亂或故意跺腳。
「他們站在那邊要干什麼?」沒發現什麼異狀的服務生剛要再低下頭,卻又忽然被心頭升起的這個疑問攔住了,她干脆站起身出了吧台往那四個人跟前走去,邊走邊問到︰「幾位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
就像四個人同時被她的聲音給驚動了,凝結在他們周圍帶給女服務生的那種古怪感覺也在他們動起來的時候忽然齊齊消失了︰「多謝小姐,沒什麼需要幫忙的。」首先回頭搶先答話的是自己多少有點印象的羅先生,昨晚他剛包了整個賓館的二樓,是個值得尊敬的大客戶。
「小姐我還想預定兩個標準間。」第二個開口的是面向自己的那個中年人,不過奇怪的是他在說話之前,身子稍稍的左右晃了一下這才重新向自己這邊走來,他一開口,這位女服務生這才認出他也是住在賓館中,給自己留下良好印象的丁先生。
「丁先生想定在幾樓?要不就安排在你房間的周圍?」一听有生意上門了,女服務生又往自己的吧台退去,臉上職業化的笑容里也多了幾絲真正的笑意。
「就安排在我房間的周圍。」丁先生腳下不停的往吧台走去,經過方榕身邊的時候,狠狠的往方榕臉上盯了一眼,隨即又在嘴角出現的那一抹略帶嘲諷的笑容里橫了死死盯著他的張振一眼,這才在羅發榮微帶緊張的注視中,和面上似笑非笑的方榕擦身而過。
「走吧羅頭。」方榕頭也沒回,臉上還是帶著那種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在招呼羅發榮的同時,將自己左手輕輕的拍在了張振微微有些發顫的肩頭。
張振身子輕微的一顫,已經微紅的雙眼往方榕的臉上瞧去,卻看到方榕雙眼中那一抹懇求的神色,心里一愣,這才忿忿的將自己繃緊的身子放松了下來,跟著方榕出了門。
「小方你好像又有事瞞著我們喲。」看著張振和莫亞長老遠去的背影,羅發榮在邁開腳步的前夕大有深意的回看了方榕一眼。
「能告訴你的事都告訴你了,那里還有隱瞞什麼啊?」方榕淡淡一笑,知道他想問什麼,不過嘴上卻絕不承認。
「還說沒有?剛剛你一說你認識大橫山的烏龍師,那位莫亞長老的臉色就變了,馬上就問你是不是七年前去的苗疆。你以為那會你和他使眼色我沒注意到麼?其實就沖隨後那莫亞長老激動的神色和恭敬的態度,別說是我了,我看就連張振那榆木腦袋都發覺你們之間另有蹊蹺了,還說你沒瞞我們?」
「呵呵,那可能是因為大橫山的烏龍師在他們苗疆那邊地位崇高而引起吧。對了羅頭,這幾天如果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多注意點,不要離開吳老的身邊太遠,我怕有危險。」
方榕不想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含糊的應付了一句之後,馬上開始轉變話題。
「危險?小方你指的是那一類的危險?」果然,羅發榮听完這後一句話,臉色就整個變了。
「還能有那一類的危險?」方榕轉頭,似笑非笑的盯著他說道。
「又是那類邪門?天啊!」幾乎申吟著出口叫天,羅發榮的臉就在這上午的燦爛陽光里刷的一下全白了。
「沒辦法羅頭,跟在我身邊就會隨時遇到這樣或那樣的怪事,對這個你要有點思想準備。」方榕依然淡淡的笑著,可是眼眸深處卻分明有一抹不能消融的陰影冰冷的痕跡,這讓他的笑容看上去似乎包含著一種淡淡的,就連溫暖的陽光也驅不散的憂郁。
「黃毛你到我房里來一下。」下午四點,從會議室溜出來的黃毛剛點上煙,就被一直留意著這邊動靜的羅發榮給盯上了。
趙三和方榕曾經討論過,不想把他手下那些人的事讓羅發榮知道太多。當然這個決定也曾婉轉的給羅發榮當面說過,而當時羅發榮自己也確實不太想對幫派的事招惹過多,因此今天下午王長貴他們二三十號人來到賓館後,方榕招集他們開會時並沒有叫上羅發榮一起參與。
剛開始羅發榮自己在房里還能安心的做事,可是時間一長,他有些坐不住了。盡管昨晚他醒來後,方榕已經給他詳細說了今天開會時,他的想法和打算,而且還告訴了他一件他並不知道,而且大大出乎他預料的事,讓他對三天後的洽談會的信心重新的高漲了起來。按理說這隨後的幾天,他只要做好自己負責的那攤子事就可以了,可真到了現在,會議的時間一長,他還是有點坐不住了。
所以從三點多開始,他就一直半開著自己的門,一邊心不在焉的忙著手頭的事,一邊豎起耳朵听走廊里的動靜,所以黃毛一溜出來,就被听到門響的他給逮住了。
「羅叔你有事?」精神不振的黃毛一听到是他在叫,趕忙一溜小跑就趕了過來。
「我想問你早上交給你的事辦的如何了?」羅發榮示意他關上門坐下,然後發了一只煙給他。
「那事還得等一兩天,我準備今晚去辦,不然大白天去鬧,怕是不太方便。」黃毛雙手接過煙別在耳朵邊上,眼楮盯著他的面部表情,有些不安的說道。
「嗯,那也是。對了,你怎麼跑出來抽煙了?里面不讓抽?」羅發榮原本也不過是隨便找個借口,知道自己叫他去查的那件事短時間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再者他也知道黃毛幾乎一整天都留在賓館里幫忙,根本就沒時間出去。所以他在應了一聲之後,自然而然的轉口了。
「可不是!羅叔別看平時看榕哥抽煙那麼凶,可今天一開會他就板著臉說今後在這邊開會的時候一律不許抽煙,結果說了半天話,他自己沒抽,滿屋子那些大哥也都不敢抽,就連連貴哥也都老老實實的不敢抽,我那敢抽啊。」
或許是想起了平素溫和的方榕在今天開會時的樣子,說著話的黃毛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黃毛你身體不舒服?」羅發榮發覺了他的異樣,不禁有些奇怪的問道。
「不是啊羅叔,我是剛想起榕哥在開會時的樣子,覺得心里有些發寒。羅叔你是沒去,要是去了你也會害怕的,不知道榕哥今天是怎麼了,人往會議室一坐,眼神就變的像刀子一般的讓人不敢對視,而且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弄的,渾身上下好像一直在冒寒氣,整個人看上去讓人心里覺得即害怕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听他的話,而且我還發現他那雙眼楮掃視會場的時候,不但各位大哥連大氣都不喘,就連那間會議室里的空氣都似乎凝固住了一般的讓人難受,那一會我連汗毛都豎起來了。你想啊,這榕哥忽然之間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這能叫人不怕麼?」
黃毛心有余悸的回想著方榕在剛剛開會時的表現,暗暗覺得有些後怕。他也隱約的猜到這可能是榕哥只是給貴哥他們的下馬威,不過心里回想起來,還是不免有些後怕。盡管他並不知道方榕就是他們那些小痞子在喝多了亂侃時,常常提起,並且羨慕不已的那個傳說中的黑道煞星血夜鳳凰,但就在方榕立威的那一瞬,他也隱約的想到了榕哥的來歷恐怕並不是那麼簡單。
以往,就因為他見過趙三和方榕說話和交手,他也知道方榕並非普通人,可是通過這幾天的接觸,他盡管依舊很尊敬方榕,也很喜歡方榕的和善,可同時也慢慢覺得方榕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一個相當好說話的老大哥,可沒想到方榕還能轉眼表露出這麼一副比電視上的那些老大還要像老大的威風和冷酷,這是很出乎他的預料之外的。
「呵呵,你還沒見過他更可怕的樣子,數千人就在他出現的時候連氣都喘不過來,現在的這小場面算的了什麼啊。」他更沒想到的是,羅發榮听了他的描述,不但沒覺得驚奇,反倒呵呵的笑著又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數千人就在他出現的時候連氣都喘不過來?羅叔,你是說榕哥以前是那種有數千人的大社團的老大?」這次黃毛吃驚的連手里的煙都哆嗦掉了,他望向羅發榮的眼楮更是繃的似乎要月兌出了眼眶。
「老大?哈哈,沒錯,他就是那一行里最厲害的老大。」羅發榮本來是在說方榕打黑拳出場時的那種場面給人的感覺,可沒想到黃毛會聯想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再加上看到他吃驚的樣子和雙眼中流露出來的震撼和敬畏,于是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難怪榕哥能和三哥成為哥們,難怪我會那麼不由自主的尊敬榕哥,原來他以前曾經是那麼大幫會的老大啊,難怪今天會變得那麼威風。」嘴里低聲越來越興奮的嘟囔著,黃毛的臉開始微微的發紅了。
其實他還有句話強忍著沒說出來,那就是︰「這次可算是該我走運了,因為我跟對人了。」
也難怪他會這麼想,要是以往,趙三他們開會的時候,那有他參加的份?說白了他只不過是街上的小混混,頂多勉強算是王小明的手下而已。而王小明在趙三的那幫人里,也不過是個新進的小輩,只不過頗受趙三的青睞罷了。
可現在不過是幫著方榕干了點小事,跟了他才幾天,黃毛就有機會在賓館參加這樣的會議,這本身就已經是對他地位很高的提拔了。再加上和方榕關系這麼密切的羅發榮把這麼重要的秘密告訴他,這不說明榕哥對他很信任、很看重嗎?
「呵呵傻小子,別發呆了,你榕哥現在說到那里了?是不是說到要重新開聊城酒樓的事了?」
羅發榮眯著眼含笑看他發了會呆,這才冷不丁的發問打斷了他的痴想。羅發榮之所以在這時候提起聊城酒樓,就是因為他知道,凡是和趙三有關的人,都會比較注意重建聊城酒樓這件事,自己直接說起這個問題,就是表示方榕要在會上說的事他也知道,並不是想跟他打听會上的事,因為他不想讓黃毛認為他是想打听方榕在會上到底說了些什麼。
「沒錯,我出來的時候榕哥就是正在說這事,只不過貴哥他們幾個覺得現在馬上就重建聊城酒樓風險很大,所以那邊討論個沒完,所以我才忍不住煙癮溜出來了。」黃毛可沒他想的那麼多,毫不遲疑的張口就說了。
羅發榮一听這話,心可算踏實了,原來是因為聊城酒樓重建的事有了異議,所以才會開這麼久,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原來是這樣,我說呢,這會怎麼開了這麼久。黃毛你也趕緊回去吧,我估計著會就要開完了。」
現在既然目地已經達到了,那麼也就沒必要拖著黃毛在這邊磨唧了,所以羅發榮笑著直接開口趕人。
果然沒過多久,走廊里腳步一陣亂響,一群人議論著逐漸遠去,等他開門出去一看,整個被繚繞的煙霧充斥著的走廊里,方榕正低著頭慢慢向他這邊走來。
「開完會了?成果如何?」他上前迎了兩步,低聲問道。
「還行,總算是統一認識了,羅頭你準備的如何?」方榕抬起頭,淡淡的微笑里有一絲倦意。
「我听黃毛說他們對馬上重建聊城酒樓也有不同看法?」羅發榮笑著點頭表示自己的事沒什麼問題,不過嘴上卻還是追著方榕不放。
因為在先前他們幾個人的商討中,對于投資的步驟中聊城酒樓的重建,他跟趙三一直和方榕有爭議。趙三是分析過眼下的處境後,覺得馬上就重建聊城酒樓十有八九就會讓人發覺方榕他們的投資和自己有關,會惹來無數麻煩,所以認為不宜馬上重建。
而羅發榮當時盡管並不完全明白其中的隱情,但心中也並不是沒有猜測和顧忌,同時也認為在各方面都還沒配套之前,就在一片被燒成白地的空地上重建聊城酒樓明顯的有些不智和過急,因此他也表示不同意。
可是當時的方榕卻似乎鐵了心,一再堅持馬上就要重建,而且還說既然下了決心大整,那麼就不該再顧忌什麼,反正開酒樓又不犯法。
原本就三個人商量的話,二比一方榕準輸,可當時還有個最大的股東張振,他在生意方面可是個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的主,而且明顯的傾向方榕,一看方榕堅持要做,他也表態重建,結果二比二最後由方榕這個他們推選出來的董事長說了算。
重建!等投資活動正式一開始就馬上重建!
當時羅發榮盡管沒攔住,事後也算勉強同意了這個項目,但心里一直覺得不大舒服,眼下一听趙三這群兄弟也有異議,便想再勸勸方榕,試試能否挽回。因為他的錢是用來投資賺錢的,不是用來斗氣的。他心里一直有個感覺,方榕這麼堅持著要重建聊城酒樓,似乎就是有種在和什麼人斗氣的意思。盡管沖誰他不知道,但他就是有這個感覺。
「羅頭你的意思我明白,正好現在有空,干脆咱們到你房間坐坐,我給你說點事,你就明白我為何會這麼堅持了。」
顯然方榕也知道他想說什麼,眼珠一轉後忽然就有了這麼個奇怪的提議。
「小林怎麼了?噘著嘴和誰生氣呢?」
與此同時,醫院的病房內,蔣青蓮看到剛剛關上手機的林曉菡嘴噘的都可以掛個油瓶了,不由的覺得好笑了起來。
「還不是我爸嗎?
都怪榕哥,把我生病的事告訴了我爸,他說要來看我呢。我這不都不燒了麼?他還來干什麼呀,怎麼說他都不听,非要來,真是的。」看到她問,林曉菡的嘴噘得更高了。
「這也不怪榕哥啊,你呀,別看你現在這麼精神,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這兩天燒得有多厲害,吃藥打針都根本不管用,還整晚上說夢話叫爸爸,榕哥當然擔心了。再說了,今天要不是榕哥請異人來給你處理了,醫院都準備給你下病危呢,榕哥能不叫你爸爸來嗎,要是萬一真出點什麼事你叫榕哥怎麼給你爸交代?」
小蔣一邊給她解釋,一邊也在心里暗驚今早那獨眼老人的厲害。因為現在的林曉菡不但按照他說的退了燒,而且也真的直睡到下午三點多才醒來。
不過這小林人一清醒,就躺不住了。非要纏著小蔣和她說話。你說說話就說話吧,可她說著說著就翻身坐了起來。本來剛開始小蔣還怕她精神不住,想讓她坐一會就原躺下休息,可她倒是越說話人越精神了,就連剛剛自己告訴她榕哥給她留的話後,直接和父親在電話里撒嬌、生氣講條件的精神都有了,你說能不讓小蔣不佩服那給她治病的獨眼老人吳冷泉嗎?。
「可是我現在好了呀,不但不燒了,而且身上覺得和沒病的時候沒什麼兩樣,我自己覺得現在都可以下地了呢。」不甘心的說著話,林曉菡做勢就想下地溜達。
「小林你給我老實坐著!」這下小蔣可真的有點急了,臉上直接變了顏色。
「蓮姐?」小蔣猛然高亢起來了的嗓門和臉上變了顏色的神情一下就將林曉菡給嚇住了。
「你病剛剛有些起色,別再折騰了好不好?不然你叫我回頭怎麼向榕哥交代啊,好妹妹,听話好不好?老實在床上待著,行不?姐姐求你了。」小蔣大口的喘息著,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好半晌這才勉強在臉上擠出了個笑顏,溫言相勸。
「蓮姐你還真嚇了我一大跳,好吧,就听你的,我老實坐著還不行麼?好蓮姐你也別生氣了,來,真正的笑一個。」
林曉菡這時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堅持了,稍微靜了一下後,微笑著大聲說道。不過說話的時候,小蔣明顯的看到她眼角有晶瑩的淚光閃動。
「你這瘋丫頭!」心里一軟,嘴里便不由噗哧的笑出聲來,借著笑聲,小蔣故意將坐著的身子一彎,頭一低順手偷偷將自己眼中也快要流出的淚水抹去。
再抬頭望過去,眼前面對的是一張和自己笑的一般燦爛的笑臉。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方榕驚喜的聲音︰「小林你醒了?我听到你的笑聲了。「幾乎聲音傳到的同時,被推開的門口處出現了方榕驚喜的身影。
「榕哥!耶?你怎麼變了模樣了?很帥呢!」緩緩關上的門里面漏出林曉菡興奮而又驚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