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隨心直直看向葉老,總覺得這一次,似乎不再有敵意,反倒是……
葉老握緊手里的拐杖,沉吟了片刻,才無奈一笑,「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反對你們嗎?」
料不到葉老會這麼問,冷隨心呆愣住,目光里是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葉老將視線調到葉堇寒身上,那雙布滿皺紋的臉上出現了幾絲柔和,「你不適合他,或許是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這一生,不能娶自己喜歡的女人,除非,他喜歡的是詩染。」
葉老這番話,讓冷隨心更加不明白,以為葉老依然固執地想撮合他和楚詩染,冷隨心笑了笑,面帶嘲弄,「如果葉堇寒能夠任你們擺布,他就不會是葉堇寒。」
這個人,豈是葉老能夠控制的?
葉老沒有發怒,反而一笑,眼角出現了些許皺紋,看起來,像個孤獨的老人,「若是你不出現,堇寒就會順從地度過這段婚姻,哪怕不圓滿,他也不會再去反抗。」
哪怕不圓滿……
冷隨心淡然一笑,再看葉老的時候,眼里充滿了嘲諷,「葉伯伯,既然你明知他的婚姻不圓滿,還要犧牲他的幸福去換得商業利益,你有為他想過嗎?葉堇寒他是你兒子,不是機器。」
「錢賺再多有什麼意義?難道你身為父親,就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幸福一生嗎?」
冷隨心說著,眼里盈滿了淚,那是對葉堇寒的心疼,更是對葉老的憤怒。
她恨,恨這個老人的自私。
稍顯瘦弱的手,緊緊握住拐杖,葉老冷笑,看向冷隨心,「幸福?呵,那是無知的人追求的東西,而我只希望我的兒子能夠好好活著,而不是被你這個所謂愛他的女人,弄得遍體鱗傷,幾次差點丟了性命!」
活著,才能完成所謂的其他。
冷隨心抿緊唇,沒了話,的確,是她,一次次害了他,如果這是幸福,那現在又算什麼?
即使葉老不反對,他和她依然無法幸福。
也許……
葉老是對的。
冷隨心沒了話,低著頭,分不清心里的苦澀到底有多濃,四周,空氣異常壓抑,冷隨心笑了笑,看向床上的男子,喃喃自語,「葉堇寒,我是不是不該回來的?」
如果不去招惹你,如果安安分分呆在西西里島,去想別的方法救小公主,會不會,好一點?
對面,葉老望著冷隨心隆起的月復部,眉頭皺了皺,一直想問的話,終于出口,「你肚子里,是他的孩子?」
冷隨心垂下頭,雙手覆在小月復,抿唇,輕輕點頭。
而葉老似乎並沒有當爺爺的喜悅感,反而神色更加凝重,淡淡看向冷隨心,「這孩子,你不能生。」
一句話,給冷隨心判了死刑。
雙眉緊蹙,冷隨心敵意地看向葉老,「我不會打掉孩子。」
那是他和她的孩子,說什麼,她也不會放棄。
葉老沒再說話,看向葉堇寒,又起身往外走,直到門邊的時候,才轉身看冷隨心,「葉家的孩子,只有詩染有能力生下,而你,別怪我沒提醒,即使生下來,這孩子也活不長,倒不如少受這個罪。」
說完,葉老就拄著拐杖離開,那神情並不像是厭倦,反而……
冷隨心想起筱筱的癥狀,心口一驚,難道說,葉老知道什麼?
抿唇,她推門跟了出去,詩染扶著葉老,還未走遠,冷隨心加快步子,走到他們面前,「葉伯伯,告訴我原因,為什麼我就不能生阿寒的孩子?」
楚詩染哂笑,勢在必得,想狠狠嘲弄冷隨心一番,卻見葉老皺眉,制止了她。
冷隨心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眉心狠狠擰起,她繼續問,「葉伯伯,您到底是什麼意思?告訴我。」
難道,筱筱的病,真的是遺傳?
可是葉堇寒沒有那種癥狀不是嗎?
而葉老如今話只說了一半,像是知道什麼,卻不願透漏。
冷隨心靜靜站在那里,神情越來越差。
葉老沒有管她,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就見冷隨心依舊不動,那雙貓眸里,盡是執著。
「如果你愛他,就放手,對你對他,都是最好。」葉老淡淡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冷隨心站在那里,仔細回想葉老的那句話,心里沉了幾分,雖然不明白原因,她卻隱隱感到不安。
回到病房時,冷隨心看著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從抽屜里拿出他的病歷表,明顯血糖偏低,對于傷患來說很正常,而血型處的那幾個字母,讓她眉心微擰。
這種血,有多難找她清楚得很,只是葉堇寒失血過多,會不會……
門,被再次推開,冷隨心下意識藏起病歷表,轉身看去,小公主一臉蒼白站在那里,看到冷隨心時,眼里盡是一片水霧。
「媽咪,是你嗎?」眼前,被眼淚染得迷蒙,冷筱筱的手緊緊握著門把,有些不確定。
冷隨心淡然一笑,走過去,彎下腰將她抱在懷里,「對不起,讓你一個人照顧爹地,對不起,筱筱,媽咪錯了。」
冷筱筱擦干眼淚,順帶著,小手在隨心的眼瞼處抹著,平日里那雙流光溢彩的眸,在此時垂了下去,「媽咪對不起,小公主沒有照顧好爹地,害了他。」
若不是她不小心,就不會讓爹地受傷,還這麼嚴重。
想起這個,小公主心里就會疼,會自責。
冷隨心搖頭,笑了笑,「媽咪不會讓他有事,你爹地,會很快好起來的。」
小公主看著媽咪,用力地點頭,「嗯,爹地也答應過我,說不會有事的。」
他的爹地,一向說話算話,所以……
耳邊,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冷隨心雙目睜大,轉身,儀器上的心跳指示線,平成一條直線。
伴著,那死亡一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