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象谷
丁目別墅。
對于娜娜來說,進這大門已不再是難事,開通的丁目為他的新徒兒配備了一把大門鑰匙。
已住了好些天的娜娜在別墅內顯得很隨意了,見著庸人也不用打招呼,就這麼徑自走去了診室。
空無一人,那丁目要不就是去采藥了,要不就是出診了。
二人坐在沙發上,凌光總想找些話來逗逗娜娜,可不知怎的,他越說話,娜娜的小嘴嘟得就越高。
白忙活了一陣,自覺無趣,他只好道︰「廚房在哪里,我渴了。」
「出門右手上樓,朝左轉,紫色門簾那間。」金口難開,說完一句便側過頭去不再理他。病床前伺候凌光多日湯水的娜娜對丁目的居室已經了如指掌了。
凌光「好類」一聲躥出房門,沒兩下又反身回來問道︰「你喝糖水還是喝茶?」
娜娜白他一眼。
凌光嬉皮笑臉的反身坐回娜娜身旁,一臉無辜道︰「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死刑犯槍斃前都還要先定罪吧,你突然就大發脾氣又不理我,我也太無辜了。」
娜娜側過臉來,望了望凌光,目光中滿是溫柔,他抓起凌光大手,想說什麼,頓了頓欲言又止。
「怎麼了娜娜?到底我做錯什麼了。」這次凌光著急了,他本能地感到娜娜是真的有什麼心事而不是在發小姐脾氣。
娜娜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你去把,我也渴了。」
凌光更覺不對,反手握住娜娜,焦急地問道︰「到底怎麼娜娜,我是不是真做錯什麼了!」
娜娜苦澀地笑了一聲︰「不說了。」
「說!你是不是想急死我!」他感到後背開始冒汗。
「那我就說了。凌光,你能不能不走?」
「啊……」凌光一陣啞然。
「算了沒事了,都說不講的。你該怎樣就怎樣,娜娜什麼也沒講過。」娜娜說是這麼說,眼淚卻不由自主得滑落下來,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話一點不假。
凌光感到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娜娜躺下的淚珠好似燙到了他的心里。其實,曾幾何時他也有想過留下,但是,生活環境上的巨大差異是很大一個檻,即便他能放棄那喧鬧的現代化都市生活,可是,他還有親戚,還有朋友,還有他的事業,這通通的一切都不是說放棄便可以放棄的。愛並不能包容所有一切,生活環境的轉變只是其中一部分,若真要舍棄倒也不難,對于曾經混跡于社會底層達二十年之久的他,這都是小事,他早已慣了隨環境而改變習性。可朋友呢?親人呢?還有他那剛起步的事業呢?這些復雜的東西不是一句愛就可以包容的。
再者說了,想搬家?小木棍第一個不同意。
「要不,娜娜……」他想對娜娜說我不能留,但你可以跟我走,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因為,他帶娜娜走就好比娜娜要留他一般,大家都要面對相同的問題,換位思考一下,他咽回了快到嘴邊的話。
「這樣吧,其實反正我的工作也沒有那麼忙,多牧離我家鄉又不算遠,我保證,以後每過一到兩個月都來多牧小住幾天陪你玩耍,然後再帶你去我那里玩幾天,這樣的話,平均算下來我們幾乎每個月都能相聚,這樣多好呀,不常常見面還不會吵架。」
「真的,那你不能騙我。」娜娜轉瞬破涕為笑。
凌光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擦去面上淚痕,鄭重其事道︰「我保證,我發誓。」說罷他陪著娜娜一起笑了。當然,他只是在騙她,或者可以換個高雅些的字眼,他是在哄她。
「對了,你不是渴了嗎,快去吧,我也要喝。」娜娜拍掉凌光貼在自己臉上的大手,頑皮地笑了笑。
「客觀您請好。」拖著怪音,凌光飛也似地朝廚房奔去。
一瘸一拐地凌光好像打擺子一樣扶著牆壁不斷咒罵著。
「早知道剛就不沖那一下了,真倒霉。娘西皮,哪個設計師搞得,廚房不挨著客廳,偏要放到那麼遠。」出門不當心,對于他這種有習慣性扭傷的毛躁人真的很危險。
「崴腳而已,用不著破口大罵吧,倒是你剛跟娜娜說得那番話是不是有點過了,你有那時間嗎?有那精力嗎?有可能嗎?」
凌光搖頭嘆道︰「你就別說了,你沒看到她剛才的樣子。」
「可你也不能騙她呀,雖然你這人出了名的說到做不到,可是這種事情還是一次過講清楚的好。」
「這種事沒辦法講清楚的,再說了,以後有機會我是肯定會回來再看她的,好歹這是我人生的初戀,呃…大概是吧,你就讓我多些緬懷的機會好嗎。」
「尺度自己把握,反正有些東西我是幫不了你的,到了,不說了。」
「嗦!」凌光低罵一句,大步跨進廚房。
好家伙,半個客廳般大小的廚房整整齊齊羅列了一圈廚具,房內飄著陣陣的香氣,四個灶頭有三個在冒著火,可廚房內卻只有一名廚師在工作。
騰騰的熱氣使得凌光看不清那背過身忙活的廚子,走到近前一瞧,眉頭瞬間擰到一起,原來是吉大廚師,不知是什麼東西值得他這小安多親自動手。
凌光躡手躡腳退後幾步欲要離去,可又覺得這麼做太沒禮貌,他不確定吉姆利知道不知道他來了,面子上的功夫即便不做足也得有些表示,無奈堆起一副笑臉走到他近前,以一種老朋友間非常隨便的打招呼方式輕輕拍了拍他後肩,道︰「搗騰什麼呢?」
吉姆利也許是太過專注自己手頭的事情,頭也不回地道︰「象谷。」
「哦,我過來取倆杯子,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在哪里。」凌光‘親昵’地搭著他的肩膀。
「就在門口的櫥櫃里,自己拿吧,我月兌不開手。」
凌光謝謝一聲,轉身剛走兩步,身後就傳來鐵塊落地的叮當聲。
「是你!」吉姆利轉過身來,臉色憋得好像豬肝般難看。他見到凌光的表現好像見到鬼一樣夸張。
凌光笑眯眯走過來,低去撿起那把月兌落的小刀,並說道︰「這刀真鋒利,你也太不小心了,扎到自己可不是說著玩的。咦,這是什麼?」正準備起身,卻發現了散落在小刀不遠處的幾片類似花瓣狀的硬殼,預備一同撿起。
「別動!」吉姆利低喝一聲,用腳背把它們撥到一旁。凌光悻悻然站起身來,遞過刀去還于吉姆利。真是好心當驢肝。
吉姆利接過小刀,謝也不謝,毫不客氣對他道︰「拿了杯子快走,我還忙著呢。」
凌光听著老大不滿,就是再對他有意見,即便那意見大到讓他連對自己表面敷衍都不屑,也不用如此夸張吧?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他認為大概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出在那幾片‘花瓣’上。忍不住下意識朝吉姆利工作的廚台瞧去。
幾顆長約五厘米、呈郁金香狀的棕色瓶形植物散落于廚台上,四周還有一些已經被吉姆利剝落散開的骨朵,灶台旁的爐子上還有一鍋發著酸味的黑色液體,顯然他剛才就是在忙活這些東西。
好奇地凌光探過頭去,伸手指著那些‘花骨朵’問道︰「這是什麼?」
吉姆利擋住他伸來的大手,用身體阻住他的來路,仰著脖子遮擋著他的視線。
凌光撓頭笑了笑,不看就不看麼。
吉姆利雙目不善地瞪著他,嘴角抽了抽,幾乎是一字一句惡狠狠地蹦出來道︰「再說一次,拿了杯子快走,這里沒你什麼事兒!」
凌光咋了咋舌,「走就走唄。」轉過身去,剛行了兩步,旋又想起了什麼,調轉回來蹲去撿起那散落在地的花瓣,用手捏了捏,好奇地道︰「象谷到底是個什麼東東?」
吉姆利終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你到底滾不滾!」
凌光握著那片花瓣楞了楞神,待自己的‘食指’解釋過後,丟開手上的東西,拍掉手心的塵土,不去回應吉姆利的惡言,而是像在自言自語般地說道︰「象谷、又叫阿芙蓉,學名米囊或囊子,又稱御米或鶯粟,總之叫法很多」說道這里凌光頓了頓,抬眼望著吉姆利緩緩道︰「不過,在我們那里,大家都習慣稱它為罌粟!你鍋的那盆東西大概是米醋吧,我說得對不對?」
吉姆利此時的臉色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怒急得他渾身顫抖著,而那柄剛才凌光遞還給他用來剝殼的小刀也在手中死死纂著,那一整條握刀的手臂已經爆出了青筋,配合他扭曲到近乎猙獰的面目,給凌光一種噬人的感覺。
「我又說錯麼什麼了?」凌光站起身來下意識退後兩步,他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說錯了,這是今天同他講話的第三個人,也是他得罪的第二個人,他很費解,自己真就那麼嘴賤嗎……
在凌光退後的同時,吉姆利隨著他踏前兩步緊逼過來,只見他緊咬下唇,握刀的手在不自主地顫抖著,是怒急攻心還是正在心內做著什麼掙扎,沒人清楚。
「小安多,不不,安多,你…這是做什麼!」凌光越退吉姆利越逼近,搞得他不由自主打起了冷顫。
「外鄉人,你真的很討人厭!!」刺耳難听的聲音傳入凌光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