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克行省南部亞丁城。
侍衛都已經被遣走,琳媚皇後獨自站在南城牆。
已經是黃昏時分。
殘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琳媚覺得這樣的景色,恰如一個走向沒落的帝國。
如日中天的輝煌歲月已經成為了歷史,如今山何破敗,民生凋蔽,讓人憑生無盡感慨。
「城衛軍完了。阿道夫,你要活著回來啊!」
風吹過,拂亂了她的秀發,很快將她微弱的聲音淹沒。
夕陽像個多情的男人,最後留戀地向大地瞄了眼,為萬里河山披了金裝。
天邊,有血色晚霞飄過。
一只孤雁在晚霞中緩緩西行,留下一路悲鳴。
琳媚極目西眺,淚水不禁潸然而下。
滑落在風中的淚滴,折射出夕陽的美麗光芒,也折射出了她復雜的心情——幾分悲涼,幾分苦澀,幾許哀傷,幾許牽掛。
她無法忘記,在她離開海藍城時,數萬兒郎在她身後留盡了最後一滴血。
她無法忘記,在她出北門時,送別的人群里,那個男人眼中海一樣的深情。
許多時候,當我們擁有,卻從不知道去珍惜,一定要在失去的陣痛中才能明白那曾經擁有的是多麼寶貴。
感情更是這樣。
一個痴心的男人,在女人眼里往往沒有任何吸引力。
他的世界只有她,她的心門卻永遠對他關閉。
琳媚對于阿道夫,就是這樣。
但是,一個有尊嚴有血性的男人,倘若不是愛得太深沉。又怎麼會這樣呢?
琳媚曾經有過幸福的初戀,像春天一樣美好。
她也曾與流雲浪漫地邂逅,像夏天一樣火熱。
可是,是這生命的冬天里,她卻想起了阿道夫。
那個無怨無悔陪伴在她身邊,甘心為她做牛做馬,甚至願意為她去死的男人。
這一刻,她不再是高貴的皇後。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容易覺得,心里有個人可以想,竟然是件很幸福的事。在遠離了戰爭,遠離了權勢的時候,能有片刻時間做個正常的女人其實也是件很舒服地事。
遠處,突然傳來輕微的馬蹄聲。
一個小黑點出現在了亞丁城南的地平線。
琳媚的心,突然激烈地跳動了起來。
她的目光死死地望著那名孤單的行人。
亞丁城外的軍營里,十余名騎兵離營向來人迎了去。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了陣陣歡呼。
「丞相大人回來了!」「丞相大人回來了!」
琳媚抬起白玉般的手,抹掉了眼角的淚水。轉身向城牆下走去。
一抹歡欣的笑容,綻開在她地臉。
亞丁城的城門緩緩打開。
琳媚皇後在眾臣的簇擁下出了城。
滿面塵灰色的阿道夫,在城外的駐軍將領地陪同下,朝著城門走來。
「阿道夫,你終于回來了!」琳媚地聲音有些顫抖。
「沒有你的命令。我哪敢死!」阿道夫向她行了個禮。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灑然言道。
大臣們都感覺有些意外,因為按禮數臣是不能在皇後面前以「我」自稱的。
不過這句話听在琳媚耳朵里,卻十分受用。
顯然,這個歷劫歸來的男人變得大膽了許多。
一個「我」字,打破了臣間的禁忌,將二人的關系拉近了許多。
琳媚很喜歡這種感覺。
她隱約記得。這樣的感受,只有流雲曾經給過她。
是夜,琳媚地臨時寢宮里,多了一位客人。
琳媚坐在桌旁,看著阿道夫,臉滿是笑容。但坐在另一側的阿道夫,卻是心事重重。
「陛下。如今戰局再度惡化。你不擔心嗎?」阿道夫望著琳媚,嘆息道。
「我為這個國家已經操太多心了。但是。事實證明,有些事是我無法估計到的,也沒有辦法去控制。」琳媚隨口應道。
「現在帝都淪陷,帝隊損失慘重。除了布魯克固守尼斯城外,帝國的兵力基本都集中在亞丁城下了。就憑這六十萬軍隊,恐怕擋不住血神教。陛下你得早作打算啊!」作為國之丞相,阿道夫在歸來後,馬提起了自己的責任。
琳媚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了句︰「阿道夫,你不希望我像個普通的女人嗎?」
阿道夫楞楞地看著琳媚。
「血神教已經把我想做地事做完了。如果等待阿斯曼地是亡國的命運,那這罪名就由我來承擔。大陸打贏這場戰爭後,重建國家地重任,就該由你們這些男人來承擔了。」琳媚神情輕松地說道。
權力、戰爭,一直不過是她手中的游戲,而今該結束了。
她已經累了。
「陛下,你……」阿道夫聞言面色大變。
「我不是在安排後事,你著急什麼?」琳媚嫵媚一笑,「我只是想過些平靜的日」。
阿道夫沉默了。
這些年他陪著琳媚一路從血雨腥風中走出來,看著她一步步走向權力的巔峰,他能明白琳媚心中承受的痛苦。
「琳媚,你終于找回了自己。」阿道夫心道。
「今晚,留下來陪我,好嗎?很多天沒睡好了,我想在你懷里好好睡一覺。」
琳媚提出了一個讓阿道夫無法拒絕的請求。
寒冷的夜,驅不走滿屋的春光。
琳媚媚眼如絲地趴在阿道夫胸前。
她突然發現,在縱情過後還有個溫暖的胸膛可以依靠。原來是如此醉人。
三日後,琳媚皇後收到了布魯克的來信。
「尊敬地皇後陛下︰自海侖統率離去後,我率狼軍固守尼斯城,希望能憑借海藍之盾,使陛下免受邪教困擾。可是戰局突然變化,邪教大軍突然消失于尼斯城下,對海藍城發動襲擊。海藍淪陷,我難逃罪責。懇求陛下降罪。
海藍遇襲後,我率狼軍星夜馳援。可是,大軍未到,海藍城已淪陷,萬幸的是陛下已平安北。在帝國漫長的歷史中,盡管曾經遭受無盡戰火,但千百萬帝國兒郎縱然血灑疆場也終能保帝都安然無恙,不料悲劇發生在我們這一代軍人的身。我身為帝國領軍大將,實在無顏面對陛下,面對軍中先輩中。面對帝國民眾。我當即揮軍進擊海藍城,本打算與邪教軍隊在城下決一死戰,以身殉國洗刷恥辱,但狼軍到達時,邪教軍隊已不知所蹤。海藍城雖然收復。但已成人間地獄。雖然我已派出大量軍隊對城市進行清理,但已經很難恢復舊貌了。日前,我收到警報,邪教已重新組織軍隊進入阿斯曼國境,思慮再三後,我決定率狼軍返回尼斯城固守,為盡量為帝國贏得戰爭準備時間。
在海藍城的日里。我夜夜難眠。我總是想︰邪惡給大陸國家帶來了一場浩劫,為什麼阿斯曼帝國會首當沖?誰又是造成大批將士和民眾慘遭邪惡毒手的幕後黑手?我想,一切從西斯那支部隊進入阿斯曼境內,就已經注定了。火雲帝國為了有充足的時間作好戰爭準備,不惜將邪教的禍水引向了我們。
而元凶是誰,我想陛下心里應當已經明了。
當今情勢下,能與邪教抗衡地唯有火雲與獸人兩國。布魯克斗膽進言。請陛下設法向流雲伯爵求援。救阿斯曼于水火!」
布魯克這封信像一顆石投進湖面,在琳媚原本已經平靜的心中掀起了大浪。對于自己曾經試圖去擁有、但最終失敗。只留下一段露水姻緣的那個男人,琳媚是愛恨交織的。阿道夫死里逃身回到她身邊,沖淡了她對流雲的愛,卻帶不走她的恨。習慣了將他人玩弄于指間的她,實在無法接受被人利用的事實。
「阿道夫,你覺得布魯克這個建議可行嗎?」
琳媚召來阿道夫,讓他看完布魯克的信後問道。
阿道夫搖了搖頭︰「我覺得很難。」
琳媚︰「只要他出兵,我們可以滿足他的任何條件!」
「流雲伯爵雖然是個貪婪地家伙,但眼下的情形他不會動心的。」阿道夫苦笑道。
「難道是血神教嚇破了他的膽?」琳媚譏笑道。
「我想還不至于。我之所以這麼說,有三個原因。一是他愛兵如。他的幾個士兵被困在西斯境內,他居然親自帶人去援救,可見他對手下士兵重視到了何種地步,絕對不可能為我們冒太大地風險。第二,在大陸會議期間,他與明洛暗中斗法,兩個人都各有依仗,也把對方看得很緊,誰又也不願意在這場戰爭中實力受損。第三,和流雲聯系緊密地少帥軍近來已經收縮到博帕爾行省,可見流雲目前並無意和血神教火拼。」
琳媚還沒有說話,阿道夫接著道︰「大陸會議期間,我幫過他一些小忙,和他私人關系還不錯,要不我親自去一趟?」
「政治只有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就算你去也不會有收獲的。」琳媚搖了搖頭。
「但布魯克將軍說得也有道理,尼斯城不可能堅守太久,亞丁城下的軍隊也是擋不住血神教的。獸人和火雲的軍隊都在西斯王國北部,除了他還有誰幫得了我們?」
琳媚深思了片刻︰「你馬給布魯克回信,讓他立即帶領狼軍主力撤出尼斯城!尼斯城可以不要,但狼軍主力必須給我保住!至于流雲,我有辦法讓他就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