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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失蹤已經十年了,這十年的時間,林民光與妻子一直在到處尋找,只要听說哪個地方有個孩子有點像天兒,他與妻子就趕緊湊齊路費趕過去……直到妻子再也去不了。
妻子到死也沒有再看到兒子一眼,她是揣著兒子的照片走的,走時囑咐他,一定要繼續找兒子,一定要找到兒子。她說兒子在外面,也不知道受了什麼苦,要早點找回來,讓兒子少受些苦。
到現在,都已經有十年了,林民光其實早就已經絕望,到現在,有關兒子的消息也是越來越少了,可是為了妻子臨終的囑托,他咬牙堅持著,每年都要通過各種方式向外界更新信息,只求那個飄渺的希望能夠實現。
十年了,林民光才四十多歲,卻已經頭發全白,臉上溝壑縱橫,他就在兒子失蹤的地點開了家小小的飯店,希望兒子想家了,能夠回到這里來看看。畢竟兒子走失時都已經有十歲了,有記憶了,也許他會回來的。
直到這一天,他接到了京城警方的一個電話,稱找到一個自稱林天,是他兒子,如果有時間,希望他能到京城來認一下。
林民光剛開始听到這個消息時,沒有任何反應,畢竟這麼多年下來,這樣的消息他接得有不少,可是每次都是乘興而去,失望而歸。只是听得對方說得很確定,一再要求他盡快趕過去時,他的心才又蠢蠢欲動起來,難道這次是真的嗎,真的找到天兒了?
林民光馬上就收羅小店所有的現金,再將店門一鎖,徑直就去了車站,店中還剩下的那些食材,他根本就不顧了。若是平時,要這樣浪費,他肯定是要心疼半天的,可是現在是為了找兒子,雖然只是一個希望,雖然這十年來冤枉路跑了不少,但他仍然毅然就去了。
到了京城,林民光根據警方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位于某個大學旁邊的居民區,又亂又熱,他緊張地用手梳理一下頭發,就上前敲門。
來開門的是一個清秀的小姑娘,林民光支支吾吾了半天,看到人家都不耐煩了,才開口說自己找林天。天兒已經在人家家里生活這麼多年,看這光景,還是個租屋呢,條件應該不會太好,可是若貿然就帶他走,他已經成年,會不會同意?這些都是問題啊。
見林民光終于來了,小小大大松了口氣。這幾天,黑熊都快吃窮她了,沒辦法,黑熊個子大,力氣大,自然食量也大,雙不能讓它餓肚子……只好告訴自己,它父親很快就來了,來了就接走了,以後它就是一餐飲吃頭大象,也不關她的事了。
小小真的很郁悶,為什麼她做個好事總是這樣,給自己惹這樣多的麻煩呢?人家做好事做出來的是榮譽,她也沒想過要上什麼「感動人物」之類的晚會,可是,看看她都得到了什麼︰幫了一個當父親的鬼,結果被強迫給他安排工作;幫了一個被拐賣的孩子,結果不得不供一頭黑熊吃飯……飯量真的好大啊……
「來來來,在這邊,你這邊請。」小小殷勤地引著林民光進屋,林民光以前有過多次去別人家看孩子的經歷,從來沒有想到過,竟然會有收養的家庭這樣歡迎一個尋找孩子的父親……難道他們現在視天兒為負擔?不管天兒現在是什麼樣子,做為他的父親,他一定承擔到底。
他猜對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局。所以林民光站在房間門口,呆呆地看著房間中央坐著的那只巨大的黑熊,半晌,扭頭去看那個小姑娘,問她︰「林天呢?」
小小有些沉痛地說︰「這就是林天。」至少這頭黑熊自己說的,他叫林天。
林民光很生氣,雖然他白跑的次數不少了,這次來之前也有了心理準備,但從來沒想到過會被人這樣玩弄——作為父母,丟失孩子本來就已經是很悲慘的事情了,這十年來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妻子直到死,也不安心……可是,竟然被人當成了好玩的事情,這樣來捉弄他
林民光忍了又忍,最後終于看在眼前這個小姑娘年紀還不大的份上,就不打她了,轉身就要走。
可是沒想到,房間中的那只黑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吼,飛快地撲上來,將他撲倒在地。
那個小姑娘在旁邊大叫︰「林天,你快起來,你壓到你爸爸了……你這樣重,他會被你壓死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民光腦袋懵了,而且這頭黑熊真的好重啊,他被壓得完全不能呼吸了,眼冒金星……
終于在他休克之前,這只黑熊爬了起來,林民光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半天才有力氣睜開眼楮,打量著這只黑熊,它為什麼會撲上來?黑熊也會激動嗎?
小小蹲在旁邊,對林民光說︰「林叔叔,本來我也不想找您的,可是……林天說您是他父親,他今年18歲,10歲那年被人拐了……」
「可是它是頭熊」林民光惱怒地說,這姑娘把他當傻子嗎,他丟的是個人,可不是頭熊。他還沒有那個本事,能生頭熊出來。
小小黯然地說︰「他……是被人害的,被人用邪術變成了熊。不信,你可以問它,它雖然不會說話,卻是會寫字的。」
林民光疑惑地看著這只黑熊,難道真的是他兒子?可是,要什麼樣的法術,才能將人變成熊啊?可是眼前這只黑熊,看著他激動的樣子,又不像是假的,而且他的眼楮……與日日在他夢中徘徊的眼楮是何其相似他永遠也不可能忘記這雙眼楮
難道真的是天兒?
「你是哪天出生的?」林民光決定還是要測試一下。幸好天兒失蹤的時候已經夠大,很多事情都記得了。如果真的是天兒,這些都應該是知道的。
黑熊用指甲在地上摳起字來,小小趕緊遞給它一支粉筆,黑熊便用粉筆寫字,它的爪子控制粉筆很不方便,寫得又慢,又歪歪扭扭,然而,饒是這樣,林民光眼楮緊緊盯著,看著它寫的字,神色悲淒,最後淚流滿面。
到了後來,一人一熊,抱在一起痛哭起來,讓人听著都傷心。
哭得夠了,林民光揉著紅腫的眼楮,向小小道謝。他已經從林天那里知道,是小小從害他的人手中救了他的事了,並向小小表示,他要帶兒子去醫院,找人醫治,一定要讓兒子恢復人形。
小小對此卻並不熱衷。要知道,再了不起的醫術,也沒有听說過可以將人變成熊的,這明明就可以算是法術了,只是林民光做為一個父親,肯定不能忍受自己兒子變成一只熊的,有希望總是好的,便答應了。
林民光帶著黑熊走了,小小的心情卻並沒有如她預料的輕松起來。
他們父子倆以後的生活又能怎麼辦呢?黑衣人能夠一直帶著林天,是因為他有馬戲團做掩護,可是林民光能怎麼辦?難道一直將林天關在家里?只要一露面,動物保護組織就會出面吧,誰會相信,這只黑熊會是他兒子呢?
就算這些問題想得太遠了,但擺在面前的一個問題是︰他們怎麼回去呢?火車、汽車可不賣熊票。當然可以找貨車運,可是林民光舍得兒子吃那個苦嗎?
至少林民光說的找醫生醫治,小小根本不予考慮,那完全就是沒有一點點希望的事。
果然,沒幾天,林民光又帶著黑熊林天來找他了。林天坐在房間中間,不聲不語,老林頭蹲在一旁,唉聲嘆氣。到底怎麼了?小小覺得莫名其妙。這兩個人吧,一個是不會說話,一個就是不開口,難道要她猜啊?
半晌,老林頭終于開口了,說︰「醫院……都不肯收,根本就沒有法子治……天兒……這輩子也只能當熊了……」心中不由得恨天兒所說的那個黑衣人個要死,是什麼樣狠毒的人,才會去將別人的心肝寶貝變成熊?他真是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都難解他心中之恨。
天兒這個樣子,別說成家立業,娶妻生子,就連在社會上生存都沒有辦法……他要還活著,他自是能養活,他少吃幾口,也不會讓天兒餓著,可是如果他死了呢?天兒只是一只熊,他什麼也干不了,沒有人伴著他,不是被送進動物園,估計就要被人殺了取膽……可這十年來,他身體透支太過,感覺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這幾天思來想去,得給兒子找個寄托,找一個不會因為兒子是只熊就歧視、虐待兒子的人。
最後想了很久,只想到那個小姑娘。親戚都不可靠,他害怕只要他一死,等待兒子的,可能會比在馬戲團里還要悲慘。而放在小小這里,他想好了,趁著他還有口氣在,他拼命多賺些錢,這些錢到時候都交給她,讓她就用這些錢來養天兒。這個小姑娘人心地好,只要他的錢夠多,一定不會虧待天兒的。
小小听得這些,很是無奈,怎麼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她這兒了?要知道,這只熊每頓飯能吃很多呢,也不知道這個父親要賺多少錢才夠哦……
有心想拒絕,可是看著林民光滿頭與年紀不相襯的白發與滿臉深深的皺紋,她又說不下去了。算了,反正不過就是多一張嘴嘛,她也不至于養不起……實在不行,她就在空間里養些雞啊豬的,這樣總會夠他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