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本是恬適靜謐的,卻驀地,黑雲壓城,狂風大作。
明亮的閃電劃過,雷聲轟鳴,惹得幾個膽小的宮人倒吸了一口氣,再不敢往窗前去。
窗外的梨樹被雨水打得嘩嘩作響,我坐在竹藤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挑著紅燭的燈芯,殿外匆忙的疾步聲由遠而近。
「公主,公主,不好了!」那是李總管的聲音。
我的手指一顫,被燭火燙著了,嚶嚀了一聲,便緩緩站起身,道,「李總管,何事這般慌張?」
李總管見了我,便倏地跪了下去,老淚縱橫,「公主,寧王反了……」。
我的心一抽,忙問道,「那父皇呢?還有後宮的妃嬪女眷呢?」
李總管垂了頭,聲音不大,卻讓我險些停滯了呼吸,「皇上……皇上遇害了,後宮女眷被寧王的人團團圍住,說……」。
「說什麼?」我的聲音里帶著顫抖,手也扶向了一旁的夔龍朱柱,但是,我告訴自己,作為南楚的三公主,我要堅強,我要保護我的家。
「寧王的人說,只要後宮女眷願意歸順于他們,他們定不會濫殺無辜。」
聞言,我竟笑開了。我是南楚的三公主,封號朗月,亦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大皇姐早些年遠嫁北梁,二皇姐又生性懦弱,不敢主事,父皇並未立皇後,所以,我便成了這後宮的主子。
原來,他們讓李總管來,就是看我這個掌管後宮的主子願不願意降,原來如此。我若不願,那今夜後宮定會血流成河,我若願意,那我便是投敵叛國的千古罪人。
李總管見我久久不回話,試探性的眸光看向我,我知道,他定是希望我放他們一條生路的。于是,我微微頷首道,「帶本宮去見寧王,本宮要當面與他談。」
一路上,我走得很急,李總管匆忙為我打傘遮雨,竟也淋濕了一身。
四周除了呼嘯的風雨聲,便如死一般寂靜。我不經意地一瞥眼,便看見花壇邊那幾個護衛的尸體。顯然,剛剛經過一場激戰。
終于,到了金鑾殿。
我就那樣站在殿前,不顧李總管的勸慰,俯看白玉石階下,那個領頭的騎著馬穿著盔甲的中年男子。我知道,他,便是寧王——寧昭天。
此時的我,雨水順著發絲滑落,精致的妝容也被沖散,衣裙因著剛剛的疾步而凌亂,定是狼狽不堪的很。
然而,我偏偏不覺得有什麼,仍是那樣高傲的站著,看著階下的那些人,流露出一絲的不屑。
寧昭天見到我來了,露出些許得意的神情,大聲說道,「朗月公主,你想好了嗎?」
多麼直接,多麼可惡,多麼痛入骨髓啊,我拖著拽地長裙,一步一步地走下玉階,沉穩閑雅,仿佛是在接受眾人的朝拜。
下到最後一級台階,我抬了眼,看著寧昭天,又掃了一眼被抓起來的女眷,輕啟朱唇,「放了她們。」
寧昭天好似沒有听見我的話一般,直直地盯著我看,良久,道,「素聞朗月公主容貌傾城,艷絕天下,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我的心里暗自覺得好笑,什麼容貌傾城,說到底也抵不過你的鐵騎大軍能夠犯上作亂,傾國傾城吧。
他見我不答話,居然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道,「公主要本王放了她們,本王自當遵命。只不過,凡事都要公平,不如,就用公主你來換取她們這些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