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亂︰月似當初 第六十四章 美人淚,明月有圓缺(四)

作者 ︰ 綠生涼

唐錦羽的身子雖然漸好,卻仍是虛弱的很,我本想留下來好好照顧他的,可是,寧玉宸派遣過來使者硬是聲稱要我一個月之內回到南楚。

奈何時光匆匆,與唐錦羽離別那日,我遠遠地看著他,白衣勝雪,芝蘭玉樹,倚在夔龍朱柱邊。微風習涼,將他的衣袖吹起,向來邪/魅的桃花眼染了一絲憂傷,我在他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他低下頭,與我的鼻息交融。

我的鼻頭一酸,我知道,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才能與他相見。我亦知道,他中的毒喚作千日醉,毒入骨髓,每每毒性發作時,都是疼痛不已,光是這幾日便已發作了一次,他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呻/吟,而將我拒之門外,不讓我看他狼狽不堪的模樣。千日醉,三年之後,便是他生命的終結。這毒,本來是沖著我下的,卻讓他無端地受了。我難受極了,如果當時我就這樣死了,該多好啊。

想到這里,我告訴自己,為了唐錦羽,也要在三年之內回北梁,與他成婚,相守到他生命的盡頭。

見我失神,唐錦羽苦笑,「莫不是念想著你那南楚的情郎?」

我知道他在吃醋,于是仰起頭,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薄涼的唇瓣,他對于這事向來是熟稔的,緩緩擁住我,給予我唇齒間的纏/綿。

不知什麼時候,我的心里竟一點點地接納了唐錦羽,可是,每當我想起寧玉宸,心還是會不可遏制地疼痛。誰能告訴我,該怎麼辦?

「我會等你。」唇上尚有他的溫暖,他呢喃道。而我,卻落了淚。他這是在用余下的生命等我,三年為期,而不是一輩子的守候。

春暖花開時。

南楚皇宮。

「皇後娘娘,到了。」

我坐著金帛軟墊的流蘇轎子,伸手掀開了簾子。眼前是依舊熟悉的南楚皇宮,只是,物是人非,換了主子罷了。

他封我為皇後,是我料想不到的。我想,他那樣的男子,為了權勢連生身父親都殺害,應該是會立一個王侯將相的千金為皇後,斷不會是封我這樣一個亡國公主的。

我在一個自稱是大內總管的徐公公的攙扶下,下了轎,遠遠地,便看見漢白玉階梯的頂端,那個明黃錦服的男子。縱然身著黃袍,依舊掩飾不住他溫潤冠玉的綽約風姿。

他,好像憔悴了,我暗自思忖,轉念,我又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恥。慕容涼月,你已經許諾了唐錦羽,就不要再朝秦暮楚了。

我踏上漢白玉的石階,每一步都異常沉重,就像,那年寧老賊逼宮的時候。

石階不長,可我卻覺得仿佛走了很多年。仿佛是小時候隨意的玩耍,仿佛是年長後隨時去找父皇,也仿佛是在血雨腥風中掙扎。

終于,寧玉宸的面龐漸漸清晰,我看到他的眸中依舊是那樣清澈無害,不禁覺得諷刺,如今,你我之間,還需要偽裝嗎?

見我走近他,他忽地露出了一抹淺笑,張開懷抱,一如從前我與他甜蜜廝守時那般,將我輕輕摟在懷里,下巴抵著我的肩,語氣溫潤,「回家了,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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