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上官恪趴在龍床上抱著謝公公剛從絲織房取來的金色緞面布老虎暗自垂淚。
昨晚攝政王兄沒有住在含元殿,姨娘走之後他木然安歇,腦海里不斷重復著姨娘那些話。
他是個女兒家,他堂堂一個皇上竟然是個女兒身……
歷代帝王皆是男兒身,為何父皇要鋌而走險讓她坐擁江山,讓她擔這一世風險。
難道這樣她未曾謀面的母後泉下有知便能放心嗎?
難怪姨娘不許她將身子給別人看,難怪沐浴更衣向來都是姨娘一手操辦,難怪昨晚對攝政王兄……原來那才是不良于行,原來那才是男女授受不親。
「皇上,起來用膳吧。」謝公公見她這副模樣頓時心疼不已。
「謝公公,你也知道我的秘密吧?」
「老奴知道。」
「謝公公,父皇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真想……」無憂無慮做個嬌滴滴的女孩子。
「皇上,請你不要嫉恨先皇,先皇也由不得已的苦衷。當年慈仁皇後生的是龍鳳胎,可惜卻遭奸人陷害,皇子隨慈仁皇後駕鶴西去,皇上悲痛欲絕才……」
「我母後是遭人毒害?」上官恪翻身坐起,一臉震驚和憤怒。
「長公主沒對你說嗎?是老奴多嘴了……」謝公公瞧見她震驚的模樣不免怨恨自己話多起來,可惜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無論如何都是收不回來了。
「姨娘沒說過,她說有些事情我長大了一些再告訴我,可是我真是等不及我長大那天。謝公公,你說我是個女孩能做成一國之君嗎?我原本以為母後是宮里人說的難產而死,沒想到母後竟然遭人毒手。謝公公,你說,若不是那壞人,我父皇母後如今還好好地吧?那壞人到底是誰?」
「老奴也不知,皇上不必擔心,攝政王現在正在追查。」
「皇上?公公現在還叫我皇上嗎?我不過是個假皇上罷了……」她有些沮喪,眼角又有淚聚集。
「皇上切不可如此說,皇上永遠是老奴的皇上。皇上,起來用膳吧,長公主和攝政王必會保皇上一世平順!」
「一世平順……」
「對,一世平順!」
上官恪正沉默,洛銘奕不知不覺走了進來,摒退了謝公公,端起細粥撩袍坐在她的身旁。
他鳳眸低垂,用小勺輕輕推著碗中的白粥,眉目里平日里的嚴肅都一揮而散,取而代之的盡是耐心與溫柔之色。
「恪兒,前幾日我曾對你說過,若暫時改變不了環境,不如學會暫時適應環境。既然擺月兌不了這樣的命運,不如就接受它,若哪一天有奇跡,說不得便是轉機呢。若你心中還存著先皇的影子,若你還想為慈仁皇後找出幕後毒手。不如,現在先好好地喝了這碗粥。有些責任不是你用年紀小不懂事就能逃避的,你能逃避一時,能逃避一時嗎?」
上官恪倏然淚下,抱過粥碗大口大口的喝著。
逃避不了,逃避不了,不如接受……大顆大顆的眼淚盡落粥碗里,洛銘奕面色不改,心中卻微微動容。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這些她能懂嗎?若她出生平常人家,如今也是個在大人膝下繞歡的無知小女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