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信息傳播的不發達,京城里的袁世凱才剛剛收到馬佔山智擒三人的消息,就是這個消息,來源還是駐俄公使陸征祥發來的,後者的消息渠道則是俄國領事館。在袁世凱的心里,盡管反對革命,但對于裂土割據、投靠外國還是看不起的,至于蒙古人要勾結俄國人,他隱隱也有不滿,相反能認同秦時竹的做法。畢竟,東北獨立和外蒙古獨立那不是一回事。
此前,藍天蔚率部輕輕松松地就佔領了建平,守城清軍全部做了俘虜,除縣官吞鴉片自盡外,其余官員無一例外也成了階下囚,大部隊朝著寧城繼續前進。
「建平已經到手,下一個目標就是寧城,呼倫貝爾的事情有了初步解決,各地有什麼動靜沒有?」秦時竹看完藍天蔚和馬佔山來的電報後問葛洪義。
「有。袁世凱接到了秘密線報,但目前沒有反應。各地蒙古王公倒是蠢蠢欲動。前天,哲里木盟科爾沁左翼中旗札薩克親王阿穆爾靈圭籌備在遼源(今鄭家屯)召集東四盟王公會議,同時又派科爾沁輔國公那遜阿拉畢吉呼星夜馳赴西二盟,躬齎文件,廣為曉諭,及時安撫各旗蒙古王公,穩定內蒙古局勢,企圖以此確立他在上述地區的地位;昨日,由貢桑諾爾布、那彥圖、博迪蘇等首倡,聯合駐京蒙古王公成立蒙古王公聯合會極力反對革命。」
「他們去見了袁世凱?估計是尋求他的支持。」
「主要是以全體蒙古王公地名義,向袁世凱呈遞了一件信函(即請願書)。主要是懇求袁世凱詳示就里,以釋群疑。他們表示與清朝大皇帝無二心,繼續效忠清王朝。」
「哼,好個與大皇帝無二心?這話是假,妄圖效仿庫倫,勾結外國,反對革命是真吧?」秦時竹憤慨地說。「為了保全自己,甚至不惜賣身投靠,咱們通電嚴詞斥責!」
通電發出後,秦時竹又起草了一份關于呼倫貝爾事件處理的新聞稿,按他的邏輯,對付這幫兔崽子,光有規勸,光有軟動作是不行的,還必須讓他們看見與革命軍對抗的嚴重後果才能防止某些人鋌而走險。他同時以密電的形式授權北路軍三人組。倘若遇到類似情況,一律按照呼倫貝爾方式解決,絕不手軟。
「這是俄國領事剛剛發來的照會,請都督過目。」秘書長左雨農從外面走了進來,將一封文件遞給秦時竹。
「齊齊哈爾進兵呼倫貝爾之事,俄政府願和平解決,不願武裝從事。現在協商辦法,請停止進兵。……近日馬佔山佔領呼倫貝爾、增兵海拉爾、滿洲里之舉動,我方要求解釋。……應請注意,俄政府主張呼倫制度。不能如外蒙古自治,也不能如內蒙洮南之已改郡縣相等。……當然呼倫貝爾不在外蒙範圍之內……」
「胡扯。」秦時竹氣得把文件摔在桌子上,「這分明是陰謀敗露想反咬一口。」
「馬佔山地行為,看來擊中了俄國人的軟肋,讓他們很難受啊。」
秦時竹提起筆,在文件上「刷刷刷刷」地答復︰「……無論內外蒙古、呼倫貝爾等地,均是我中國領土之不可分割一部分,我方擁有絕對主權。在自己的國土上駐軍,且不威脅他國利益,根本談不上解釋與否;……呼倫貝爾制度依舊照舊,只是通過正當程序更換不稱職的首領。毫無不當之處……呼倫貝爾事件是一小撮反動分子妄圖反對革命,現已和平解決,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予以處理,何來武裝從事?……」
「這些蒙古王公中,主要有個別極端分子,如科爾沁左翼前旗札薩克賓圖郡王棍楚克蘇隆就探詢俄國援助內蒙古加入大蒙古國的可能性。」
「此人誤國如此,真是讓人惋惜。」左雨農听到這里。連連嘆息。
「此人其實比較開明。並也不是頑固分子。」葛洪義告訴他倆,「他曾向清廷條陳自強辦法。如開采礦業,勘修鐵路,興辦學堂,限制以至取締藏傳佛教、振興教育、訓練蒙兵、擇地開墾,並擬出招墾蒙荒試辦章程,還在旗內籌辦警察,肅清了多年的匪患,安定了地方的秩序,創辦了學校,派學生到內地求學,自己也到北京上學……我看此人是個可用之人。」
「確實有點意思。」秦時竹調侃葛洪義,「你的情報這麼準,我看搞統戰工作很合適嘛。」
「都督,什麼叫統戰?」左雨農從來沒有听見過這個詞語。
「糟糕,又漏餡了。」秦時竹立馬反應過來,解釋道︰「統戰是統一戰線之簡稱,所謂統一戰線,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之人,求大同存小異,向著共同地目標斗爭。」
「哦,我明白了,那這個人就應該是爭取對象。」左雨農壓根就不會想到這是後世的詞語,他總以為都督比他高明許多,知道許許多多他所不知道或知之甚少的事情,「咱們也不貪圖蒙古人的地方,只要他們和咱們和睦相處,彼此相安無事就好。」
「所以,此人是一個要爭取的對象,一定要把他拉過來,必要的時候,科爾沁部整個都可以讓他當家。」葛洪義感嘆地說,「這種有識之士,不是太多,實在是太少了,只要讓他轉變觀念,蒙古族將會有一個好的領袖。「趙次長好像在那里呆過一段時間,和蒙古人很熟悉,不然讓他出面?」左雨農出主意。
「就這麼定了,一定要把此人拉過來。」
21日下午,姜桂題終于收到朝陽、建平等一系列城池陷落的消息,他大驚失色,揪住報信的人大罵︰「你貽誤軍情,該當何罪?」
「大……大人,卑職也是一收到消息,騎了快一天一夜的馬趕過來報……報告地,革命軍行蹤詭秘,奪……奪城勢不可擋,大部分弟兄做了俘虜,我……我是看準機會才……才跑回來的。」那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小人在……在途中絲毫不……不敢停留,一心一意趕來報信,請大人明……明察啊。」
「我問你,革命軍統兵將領是誰?」
「這個小人不……不清楚。」
「革命軍有多少兵馬,多少火炮?」
「這……小人只看見近千人馬,基本沒有騎兵,黑燈瞎火的,火炮多少也沒有看清。」報信的人心想我逃命都來不及,還顧得上看有多少火炮?
「哼,什麼都不知道,我看你分明是革命軍派來的奸細。」姜桂題惱了。
「大人……大人。」報信的爬到他跟前哀求道,「小人所說,句句是實,若……若有半點虛假,願……願軍法從事。」此時此刻,他一定在後悔,為什麼要這麼巴結地來報信?若不是鬼迷心竅地被求賞迷住了心竅,他才不會擔這麼大的風險,沒想到姜桂題這個狼心狗肺的,居然這麼說話。
「起來吧,你先退下,等我查明了,自有分解。」姜桂題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句,就顧自己尋思了。
到底怎麼回事呢?姜桂題一時也沒了主見,從這報信地人的神情來看,不象是在撒謊,如果真的是奸細,事先一定準備好了一套說辭,說話肯定流利,至于帶兵將領是誰,究竟有多少兵馬一般也會準備好一套說辭,不會象這個人這樣一問三不知。如果此事是真,那根本就沒有接到朝廷有關的告示,革命軍地意圖需要立即判明,否則一旦袁世凱怪罪下來,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主意一定,他立刻招來手下的心月復悍將王家樂。
「大人找我有什麼吩咐?」
「剛才有人來報信,說建平發現革命黨,正向寧城進軍,你去探個虛實。」
「是!」王家樂小心翼翼地問,「大人,哪里來的革命黨?」
「我也一頭霧水,這不讓你去偵查嘛!」姜桂題有些不高興,「都知道了讓你去干嘛?」
「是!」眼看出口不慎,王家樂靈機一動,「萬一此事是真,大人可曾想好了應對方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姜桂題不屑一顧,「听說只有千余人馬,你去探明敵情,咱們把他們一網打盡。」
「是。」
想想不敢托大,姜桂題還是給袁世凱發了電報︰「……據傳朝陽、建平一帶發現革命黨,人數頗多,屬下已派人前去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