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這麼急?」夏海強長長地打了個哈欠,「眼下又不打仗,用得著連夜給我發電報?」
「師座,真的十萬火急!大本營下了命令,同意我們的割草計劃,巡閱使命令你盡快動手,越快越好!」
「真的?」夏海強夢醒了一半,「我看看。」
接著昏暗的油燈,夏海強終于看清了電報的內容,「快,給鐮刀發報,今夜動手,天明搞定!」
……是什麼促使秦時竹突然改變主意了呢?事情還要從葛洪義到達赫圖阿拉後講起。葛洪義率大批軍警到達案發地點後,沒有大張旗鼓地介入,反而命令當地縣政府趕緊把所有羈押的滿人全部放了,另行派員進行八旗改革。在暗地里他也不放棄追蹤線索的努力,經歷了一無所獲的五天,縣知事有些氣餒,連連說道︰「屬下無能,至今沒有任何線索!」
「不要緊,慢慢來,只要是人所為,總有破綻。」葛洪義一邊寬慰他,一邊在費勁地思考。案件的細節,在他腦子串成了一個謎團,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旗主肯定有問題,不然他跑什麼?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在旗主老爺的家里,肯定還有價值的東西。
為了驗證自己判斷的正確,旗主扎讓烏里的家被警察們翻了一個底朝天,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暗格里發現了一個機關,啟動機關後,地上出現了一個地窖,所有的人都興奮不已。進去一看,是一間很大的密室,密室了除了一批金銀財寶、珠寶玉器和古玩字畫外,有幾張紙片引起了葛洪義的主意。第一是一份聖旨,不過可以看出是矯詔。大意為委任扎讓烏里「復清會」東路招討使,旁邊的一方印章證明了這一點,其它還有幾份文件,看得出來主人倉皇逃走,沒來得及帶走這一些。
「總座,沒看見那份名單!」
「估計被扎讓烏里隨身帶著,等抓住了他。名單就能水落石出了。」葛洪義笑著說。「看這個情景,這家伙沒有多帶錢,這麼多家當,他必定舍不得扔掉。只要在附近布下了天羅地網。諒他插翅也難逃。」
「那這些東西怎麼辦?全部抄走嗎?」
「是,看這樣子就可以斷定這家伙也是個斂財的好手。咱們千萬別客氣。」葛洪義說完。大家都笑了。
一樣樣登記造冊,一樣樣搬走,葛洪義還在端詳那個「東路招討使」的印章,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麼,把一大堆信件拿了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這些信件,大都是以前地公文往來。也有少量革命以後的信。從表面上看,沒有什麼破綻。但惟有一封信,引起了葛洪義的主意。信中寫道︰「……該王自事變以來,一直心懷大清,為光復大計殫精竭慮,不惜破家資購買武器……某以為,若要蒙古相應,任命其為蒙古經略使甚為妥當……」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在提及貢王。
葛洪義如獲至寶,當晚就急忙致電秦時竹,提醒注意,經過仔細權衡,為了尋求突破,秦時竹連夜下達了命令。
所謂「鐮刀」,是蒙古族平民「獨貴龍」的代稱,經過耐心的談判,「獨貴龍」的領袖同意接受夏海強地指揮,條件是完成任務後,要按照約定改革八旗制度,給普通蒙古族老百姓以土地、牧場和牲畜。為了完美地執行「割草」計劃,由鐮刀打頭陣,其後再由北疆國防軍趁亂行事,為聯絡方便,夏海強特意給他們配備了無線電。
凌晨三點,貢王府一片靜悄悄,但還是有人在燈下說話。
「王爺,現在時機不利,您要有所提防。」
「我知道,可恨這些日本人,也忒不能辦事,居然連地點都會弄錯,這不白白便宜了那些漢人!」這是貢王氣急敗壞地聲音。
「王爺,這次事件純屬意外,相信我,黑龍會可以再次給你提供武器。」有人不服。
「再次?那前次呢?」貢王越說嗓門越高,「我到哪里再去弄這麼一大筆錢來?」
「王爺,既然黑龍會同意我們再度購買武器,我相信他們也一定能幫我們聯系到可以貸款給我們的銀行。是不是,吉平先生?」
「是的,王爺,只要您答應將您名下和旗內的土地抵押出來,就完全能夠獲得巨款,到那時您就不用為錢地事情發愁了。」被人喚作吉平先生的日本人拿出一份文件,「如果王爺同意,請在這上面簽字即可!」
「土地!土地!」貢王惱羞成怒,「你們日本人就知道土地,嘴里口口聲聲說支持**立,支持復闢大清,實際上卻千方百計打我們蒙古人地主意,這豈非和秦時竹他們是一丘之貉?說,你們到底是什麼居心?」
「王爺,請您不要誤會。這上面只是說用土地來抵押,凡事總要有個保證。等將來王爺大事成功,為復國第一功臣,這區區幾千畝土地,哪里還入得了您地法眼……」
屋外響起了吶喊聲,馬蹄聲……
燈下幾人大驚失色,貢王忙不迭地問︰「出了什麼事?何事如此喧囂?」
話音剛落,管家便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王爺,不……不好了,不……知道從……從哪里來的人馬,到了咱們王……王府,現在他們正在……在叫門呢……」
貢王面色刷白,隨即又佯裝鎮定地說︰「到底是何方人馬,居然深更半夜敢來扣本王的門,快給我查明!」他幾乎是吼著叫出來。
還沒等管家轉身,又一個僕役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王……王爺,大事不好了,外面的人馬不听吩咐,已沖……沖進了大……大門,領頭說……說他們是……是什麼蒙古人民護衛隊……」
「護衛隊?王爺,難道是你暗中組織的人馬造反了?」被稱為吉平的人極力調侃貢王。
「什麼護衛隊。分明是一群窮棒子的烏合之眾,敢在本王頭上動土,活得不耐煩了?」一听是「護衛隊」,貢王稍微安了點心,「快,快,讓馬三營的人馬趕緊來增援!」
王府雖大。卻著實不能容納那麼多人馬。馬三營除一部分擔負看家護院地任務外,其余都駐扎在離王府不到3里地地地方,情急之下,貢王想到了這個救星。
「王爺。您還是躲躲吧,窮鬼們來的勢大。咱們還是暫避風頭為妙。」
「哼。什麼勢大不勢大,都是些窮棒子造反,本王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能耐。」貢王從鼻孔里哼出兩聲後說,「諒這些烏合之眾絕對不是本王麾下人馬地對手!」說罷,掏出自己的左輪手槍,準備前去看個究竟。
貢王的話說得沒錯,以貧苦蒙古牧民組織起來的「獨貴龍」裝備低劣。訓練缺乏。雖然人數較多,但戰斗力並不高。夏海強動用一切手段取得聯系後。中間的這層關系並沒有點破,在那些旗主、王爺看來,夏海強無非是采用統治者地老辦法——招安,收編了這些牧民武裝。剛才之所以能順利地沖進大門,一方面得益于夜色地掩護,另一方面也在于打了衛兵一個措手不及,試想,在黑漆漆的夜里,一大堆人一擁而入,確實有些嚇人。等進入大門,來到院落後,眾多衛兵已從睡夢中驚醒,紛紛操起自己的武器迎敵,眾多的火把照耀之下,一群衣衫襤褸、隊伍不整地人馬出現在了貢王的面前。王府衛兵從最初地慌亂中清醒過來後,靠著各自地本能開始了整隊,人數雖然偏少,但畢竟訓練有素、軍械精良,貢王心里安定了不少。
「來者何人,居然敢夜闖王府,難道要造反不成?」貢王聲色俱厲對護衛隊人馬訓斥。
「王爺,我們並不想造反,只是想到府上來討個公道。」護衛隊中走出一人不慌不忙地說,「我是護衛隊隊長扎木合。」
「討個公道?本王並沒有虧欠你們,何來不公?」貢王大怒,「你們氣勢洶洶地前來興師問罪,真的不怕王法昭昭嗎?」
「王法?」扎木合冷笑一聲,「王爺,現在都民國了,哪里來的王法?我倒是要奉勸你一句,內蒙古都督府前日出台命令,要求各旗改革,分給我們這些窮人土地、牧場,你為何拖延不辦?」
「辦不辦本王自有分寸,輪不到你們這些小民來聒噪,難道本王還要听你們使喚嗎?」
「我說王爺,你能不能放明白點?俗話說識實務者為俊杰,都督府的命令你都敢拖延不辦,你才是反了呢?」
「胡說,誰說我不辦的?本王前些時候不也依照田契登記造冊,準備在各盟、旗遵辦嗎?」一听這個由來,貢王有些心虛,但還是故作鎮定。
「你不用騙我們了,你搞那些是要賣給洋鬼子。」扎木合對自己的手下說,「弟兄們,咱們的土地、草場、牧場,能不能讓他賣給洋鬼子啊?」
「不能!」
「八格!」跟在貢王身後的吉平罵出了聲,「這等刁民,王爺為何不下令彈壓?」
貢王沒有听見,旁邊有人小心地告訴日本鬼子︰「對方有備而來,眼下動手,不是好時機,等馬三營趕到,繳了他們地武裝,再送到夏海強、陸尚榮面前,他們地霉頭就觸大了。」
「扎木合,你如果識相,現在乖乖退去,本王對你今夜擅闖王府的行為可以網開一面,如若不然,休怪本王不客氣了。「王爺,實話告訴你吧,今夜我們來,不單單是為了田畝地事情,听說你把拉格穆兄弟倆抓了起來,請你趕緊放人。」
「胡說!」貢王臉一沉,「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拉格穆兄弟。」
「王爺。」跟在貢王身後的管家悄悄地說,「這兄弟倆欠了咱們不少租,又沒有東西可以抵債,我就把他們抓來準備當苦工了。」
「扎木合等人听著,這兄弟倆欠租不交,本王要他們做苦工抵債!」
「你是要讓他們作奴隸!」
「做奴隸怎麼了?能給本王做奴隸,是他們的福分!」
「王爺,我奉勸你一句,根據北疆巡閱使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因為欠債而淪為奴隸。」扎木合心平氣和地說,「再說,這兄弟倆欠的租,官府已取消了,你為什麼還要強逼他們交?」
「取消了,本王怎麼不知道?」貢王耍起了無賴,「你們這等草民,知道什麼北疆巡閱使?那是漢人,漢人的話你們也信?」
「漢人,漢人怎麼了?漢人也是人。秦巡閱使、陸都督對咱們窮人就是好,又是給我們減稅,又是給我們分草場,只有你們這些黑心豺狼,要拼命吃我們的肉,吮我們的血。」扎木合義憤填膺地說,「告訴你,我們做牛做馬、生不如死的日子過去了「大膽,竟敢侮辱本王,來人哪,給我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扎木合抓起來。」
「是!」王府的衛兵應得很大聲,但看見扎木合身後那些怒氣沖沖的牧民,不由得又有些膽怯,腳步也變得猶豫起來。
「怎麼?想抓我?先要問問我手里的家伙答應不答應!」扎木合大聲對手下說,「弟兄們,不要怕,只要我們齊心,這些豺狼虎豹都不是我們的對手!」
「殺呀!」「沖呀!」激動的人群開始涌動起來……
突然間,外面響起了急劇的馬蹄聲,馬三營的人馬來了……貢王見來了救星,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王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外面怎麼有這麼多人馬?」
「沒什麼大事,幾個窮鬼犯上作亂,夜闖王府,對本王不敬,我命你立即帶人將他們抓起來!」
「是!」雙方推推搡搡,大規模的爭斗眼看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