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警察和飯店老板都來了。那警察見到秦時竹,「啪」地一個立正,「報告大帥,原東北革命軍第二師戰士,現沈陽警察局巡警隊二級警員史學康前來報到。」
此人一身黑色警服,配著 亮的警棍,戴著標志巡警身份的大檐帽,精神抖擻。
「果然是部隊出來的,說話干脆利落,儀表舉止都很好。」秦時竹笑了,「史學康,你當著我的面,把事情詳細地敘述一遍,一定要全面、真實……」
史學康講述的事情果然和郭松齡反映得差不多,末了還補充兩句︰「他們打的那家伙平時就是個紈褲子弟,整天尋歡作樂,不務正業,據當地人說,前清時還要囂張,現在已收斂一點了。光我就警告過他三次,因此,這次看11師的弟兄們教訓他,我也沒有及時阻止,請大帥恕罪……」
「這是你的失職,我會讓你們局長好好訓斥你的,至于怎麼處分,讓他去定吧。你要記住,你現在是警察,要恪盡職守!」
「是!」
「你先下去罷,這事就不要再傳播開來了。」
史學康走後,秦時竹又和顏悅色地問飯店老板︰「剛才史警官所講的是否屬實?」
「屬實,屬實……」飯店老板听說要他來都督府,早就嚇壞了,回答問題也有點結結巴巴。心想︰這兩頭,一頭是大帥地心月復愛將,一頭是當地議員。他如何得罪得起。
「沒事,你別害怕,這事和你沒關系,你只不過作個證而已。」秦時竹正色道,「你老實告訴我,他們鬧事時,給貴店砸壞了多少東西?」
「沒……沒什麼,就是碟子、碗的碎了一些。不過幾位軍爺臨走時賠了小店的錢。」飯店老板生怕秦時竹不相信,趕緊掏出一張二元地人民幣,「您瞧,這是他們給我的,說是砸壞了家伙的賠償……」
「這事你怎麼看?你覺得誰對誰錯?」秦時竹和顏悅色地問對方。
「這個……小人不知……大帥說誰對就誰對。」飯店老板心想我哪邊都得罪不起,還是不要表態吧。
「這不行,你是目擊者,又是證人,你心里肯定有意見,還是說出來罷。」秦時竹為了打消對方的顧慮。「你放心,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怪你,我只是听听你的意見而已。」
「那……那小人就……就得罪了。」老板一听挨不下去,只好勉強表態,「這……這事情一開始我不……不在場,但听伙計說確實是這麼回事……被打的人我也認識,平時確實也有點跋扈……我琢磨著,這家伙是不對,是該教訓教訓他……可……可這一下子打斷三根肋骨。下……下手是不是重了點?當然,那幾位軍爺是好漢,打抱不平,敢作敢當。我是佩服的緊的……」老板是多年地老江湖了,將自己的立場表得是不偏不倚,兩面圓滑。
「你倒真會說話。」秦時竹和郭松齡都笑了。
「記住,下次別再自稱小人了,已經共和半年多了,我發的命令也出台了好些日子,一定要早些改過來。」
「是,是。我記住了。記住了。」
「對了,再問你個問題。你覺得軍人的軍餉高不高?」
「這話怎麼說呢?……」老板一邊模模腦袋,一邊在思考應該怎麼答復,要揣摩大人物的心思,難啊!
想了半天,老板下定了決心,不管怎樣,大帥看上去和藹可親,估計說實話問題不大。
「我覺得軍餉是有些高,不過也不離譜。當兵吃糧,天經地義,這是靠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換來的,高一點理所應當。如果說高,主要是大帥整軍有方,杜絕了貪污腐敗、克扣瞞報的弊端,這軍餉能實打實發到各位軍爺手中,不僅名目上比前清高了不少,實際上高出更多。軍餉都是官府發錢開支的,輪得到小民們說什麼?教師、官府的官員、北方實業的工人地薪水也很可觀,這兩相比較,也不顯得突兀。還有,給軍爺們多發錢,我們也跟著沾光。」
「跟著沾光?」秦時竹一愣。
「是啊,以前這奉天城都是馬龍潭的部隊,吃飯從來不給錢,要是管他要,說不定把你的店都給砸個稀巴爛。現在的軍爺個個都很客氣,吃飯也好,買東西也好,都是公平買賣,都給錢的。
雖然各處都在花錢,但官府不僅不加稅反而減稅,大家的生意都好了不少了,我這店也愈來愈紅火了。大家都夸大帥治國有方,能在不加稅的情況下還能給部隊開出高薪,可見前清實在是太腐敗了,這皇帝啊,是要推翻,只有共和,要大帥這樣的人做主,我們老百姓才有盼頭……」
這老板也是口齒伶俐之人,一打開話頭,就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
「我知道了,這沒你什麼事了,這麼叫你來一趟,耽誤你做生意了,這二元錢就算是給你的補償吧。」秦時竹平時不帶錢,口袋里掏了半天愣是沒掏出錢,還是郭松齡眼疾手快,趕緊把自己的錢拿出給了老板。
「不……不不。有幸能見到大帥、將軍,就是我地福氣,怎麼還敢要錢?這生意,誤不了,有伙計替我看著呢。」老板連忙推辭不收。
郭松齡連忙說︰「大帥給你,你就拿著,以後萬一還有部隊的弟兄們來,一定要招呼好,另外替我看著點,若是來辦公事的,千萬別讓他喝酒。」兩人一番爭執。老板終于收下了錢。
老板剛剛走出半步,秦時竹若有所思︰「慢著,我還有句話想問你。」
老板趕緊又折了回來。
「你說這惡少平時就很跋扈。又說他老爹是議員,我倒向你打听打听,他爹究竟是做什麼地?生意人嗎?」
老板剛剛得了秦時竹地賞錢,心情很好,連忙回答說︰「是的,是地。」
「做什麼生意?」
「听說原先是給軍隊供給軍需的,如衣服、鞋子之類的,前清時就是諮議局的議員。」
「看來生意做得很大嘛。就是養了這麼個兒子。」
一听秦時竹的口風,老板知道他對該議員有不滿,當下心一橫(多半是剛才2元錢的功勞),悄悄地說,「他有一次來喝酒,喝醉了,言語間還誹謗大帥。」
「為什麼?」
「好像是因為最近官府出台了一個新政策,斷了他地財路,而且還涉及到他地連襟,前清時地官員。後來留用地。」
秦時竹想了半天想不起來。
「什麼新政策?」
「好像現在部隊購買軍需都是要通過什麼叫……總後……」「總後勤部?」
「對,對,就是這部門。」老板一拍腦袋,想起來了,「還說要一種招標。他那連襟,原先在前清的時候也負責采購軍需,這兩人之間可能有貓膩,但現在政策一出來,他那連襟幫不了忙,估計采購也輪不到他。所以喝醉了酒發牢騷……」
「我知道了。你這情況很有用,多謝你啦。」
听得秦時竹的表揚,老板心里美滋滋的,口里連說︰「大帥言重啦。為您效勞。那是我應當做的。」
「看來軍隊體制改革觸動了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啊。」秦時竹對郭松齡說,「茂辰,這事我會處理的,你要給我保密。待會你去憲兵隊把那幾個鬧事的兄弟保出來,讓他們誠誠懇懇地去人家府上賠禮道歉。事情一樣是一樣,他老爹我會給他顏色看的。」
「是,大帥!」從老板地口中,聰明的郭松齡就听出了端倪。秦時竹最恨腐敗。這議員和官員恐怕離倒霉的日子不遠了……
果然,郭松齡帶給秦時竹的兩件事情。沒有一件是壞事。經過多方偵破,葛洪義親自督陣,監察總局重拳出擊,一舉打掉一個內外勾結的官商團伙,涉嫌犯罪的人達到了11人,其中包括兩個議員,三個局級官員。
《人民日報》大幅報道︰某某議員,勾結政府內不法分子,趁革命初起、時局動蕩之際,不僅哄抬價格,擾亂市場秩序,而且利用革命軍急需軍需品的迫切心理,用劣質產品冒充優質產品,用低價商品冒充高價產品,從中牟取暴利,供眾人瓜分……
同日,沈陽市(省城都稱市)議會決議,並報遼寧省議會備案,取消涉嫌犯罪的兩名議員的議員資格,由原選區重新安排選舉。
在此之前,各地也開展了大盤查,查處類似事件3起,大快人心.
10月10日,全國各地舉行中華民國成立周年慶典,這是民國第一個國慶日,全國各地熱烈慶祝,放假3天,並分別舉行紀念活動。在北京的主要活動有︰將原大清門易名為中華門;袁世凱閱操;追祭先烈;共和紀念會開幕;國慶茶會分別招待中外來賓及文武官員。在南京,舉行紀念會、開演說會和群眾性提燈會。在武漢舉行國慶典禮。
在北疆各省,雖然也進行了慶祝活動,但總體說來,並沒有那麼熱烈,大家都知道秦時竹在籌備北疆革命勝利一周年慶典,日子定在了11月9日(秦時竹等人起義地那一天),連日來,沈陽城中心的人民廣場一直忙著建設,在那一天,北疆國防軍將舉行盛大的閱兵式,秦時竹已經吩咐,各部隊要抽調人員,認真排演,一定要展示北疆國防軍的軍威,擔任閱兵式主力地是教導總隊。
教導總隊成軍後,全國各地不斷有陸陸續續來投軍的學生,總人數已突破了9000。而革命時期前來投奔的學生,有些因為革命勝利(包括身體不適宜參軍的)轉到了人民大學等中、高等院校繼續求學,還有些轉到了各級行政機構或學校開始行政或教育工作,剩下來的學生幾乎都編入了教導總隊。讓秦時竹倍感欣慰的是,其中又發現了不少人才,特別像大名鼎鼎的楊虎城、孫連仲(入軍校後特意改的名)和黃紹。
楊虎城曾經在陝西起義時組織民團抗擊清軍,為馬安良部所破,夏海強消滅馬安良部後,楊虎城立馬就去甘肅投奔夏海強。夏海強平時大大咧咧不假,但一听楊虎城地名頭,馬上送到了教導總隊培養,並連連關照要重點培養,孫連仲是自發前來報名地(秦時竹幸福得被餡餅砸中),至于黃紹,本來也是參加廣西學生軍北伐的,得知兩位廣西老鄉——白崇禧和李宗仁已在教導總隊,連忙趕來匯集,就這樣,「桂系三杰」在秦時竹帳下匯集。
經過11師地樣板和推廣,北疆國防軍各師、旅都掀起了捐款高潮,一時間,總裝備部收到了近100萬的捐款,紛紛點明是要用于本部隊裝備更新。至于那個首先提議捐款的副營長葉身懷,秦時竹以北疆國防軍大本營的名義公開予以表彰,並調到自己身邊擔任衛隊隊長,這等于是連升兩級(衛隊長是正營級,中校,從副營到正營是一級,從11師到總司令衛隊又是一級,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各部隊的捐款可把何峰給樂壞了,當下來找秦時竹。
「還是老大高明,政治工作做得好,這要是減少他們的軍餉,他們肯定不樂意,但這樣一來,變成自願捐獻,你又下文表彰,可就皆大歡喜啦。」何峰悄悄靠近秦時竹的耳朵,「你跟兄弟說句實話,這人是不是你布置的?」
「胡說,我哪里有布置了?」秦時竹佯裝惱怒,「老何,你不把心思用在裝備上,老琢磨這個干嘛?」
「沒什麼,沒什麼。老大政治手段厲害,我佩服得緊,突然想到就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