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一共才1000來萬人口,精壯男子最多200萬(1840歲),本來已分流了一部分人去工廠或開墾,現在又一下子有這麼多人去修路了,田里的勞力就迅速減少,這田就沒人種了。那麼高的地租誰交得起啊?特別是那些佃農,8月份佃期屆滿,就不高興續佃,紛紛跑去修路隊,明擺著修路來錢多嘛!這樣一來,一方面是糧價下跌,為了彌補損失,地主還想再提高地租,另一方面是農民覺得種地效益不好,兩邊談不攏,佃農就只有都跑了,這地就只能拋荒了,連帶著二地主也沒了蹤影。拋荒最著急可不是農民,而是地主,人誤地一季,地誤人一年!他們能不著急嗎?就只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啦,賣的賣,轉變經營方式的轉變經營方式。畢竟地荒著稅收可不荒著的啊,要是沒有個萬全之策,明年就等著虧本吧……」
夏海燕補充道︰「有些地主見情況不妙就動起了歪腦筋,打算種鴉片,現在北疆禁煙,鴉片價格很高。可鴉片一種等于是犯了天條,現在不少部隊士兵都復員回去做了警察,看見還有人膽敢種植鴉片,哪里肯放過?自然又是罰款的罰款,判刑的判刑。而且,就算是種出來在山西也不好賣。藍天蔚下了命令,各地抓到的大煙鬼一律送去修鐵路。」「秀豪可真夠狠的。大煙鬼身體本來就差,這一修鐵路,還不把小命給送掉?」
「是啊,本來罰款對他們沒有什麼威力,但現在一听送去修鐵路,打炮眼。誰都不敢沾那玩意,這不是和小命過不去嗎?這可是議會討論通過的……」
「現在山西局面比起以前,那是好多了。很多地主把地賣了。打算投資工商業,很多人還不覺悟,妄想繼續守著,看來年的轉機,我可以放心地說,來年情況還要不妙……鐵路還要再大力修建。墾荒還要再大力發展,看他們把地荒著怎麼辦?看他們找誰去種?」秦時竹說到這,繼續對夏海燕說,「海燕,你接著講。」
「剛才說到了溢出效應,其實,軍隊也沾了溢出效應的光……」
「此話怎講?」
「第一,糧食和其它農產品價格下跌。有利于軍費日常維系開支的減少;第二。農產品價格下跌,預示著勞動力價格的下跌,那麼諸如衣服、皮靴、毛毯等勞動力密集型輕工業產品也將顯著下跌,這部分軍費也必然減少;如果我沒有分析錯的話,那6500萬軍費至少可以節約一成到一成半,換句話說。同樣數字的軍費可以支撐27萬人。」
「這還比較有道理,寧武前些日子是給我來了個文件,說因為招標,比預定費用降低了不少,我當時還沒有往這方面考慮。」秦時竹想了想,「好好好,有錢就好,省得秉三看見我就大眼瞪小眼。」
大家哄堂大笑。準備繼續听夏海燕往下說。
「報告大帥,這是新疆方面發來地密電。」夏海燕正待開口,秦時竹的副官進來了。
「新疆?」秦時竹愣了一下,雖然新疆也在北疆管轄範圍內,但新疆都督楊增新平時對他只是敷衍了事,這次居然發密電給自己,出了什麼大事?
原來,外蒙叛國集團宣布獨立後。有一些具有愛國心的蒙古族部落並沒有跟隨響應。阿爾泰地區就名列其中。為佔領整個蒙古,庫倫集團在侵佔科布多後。調整部屬,準備向在蒙古西部的阿爾泰地區進犯(阿爾泰雖在蒙古境內,但在清代,一直設有阿爾泰辦事大臣,在行政關系上獨立的)。當時,阿爾泰駐軍不滿1000,首領帕勒塔親王惶恐動搖,企圖後撤。楊增新一面電令他「靜守待援,力保疆土」,一面通告北京政府準備迅速增援。楊增新氣量狹窄是一方面,但在涉及民族利益上還是不含糊的。在北京還沒有回復時,先期派遣了10個營(200余人)地援軍到達阿爾泰,決定采取以攻為守的方針,立即收復科布多,牽制外蒙叛軍。
但袁世凱政府正派遣陸征祥和沙俄進行談判,一味迷信于政治解決,下令「切勿輕率進軍」,要求楊增新命令部隊退回察罕古通,以免「擴大事態」。楊增新不甘心,想來想去,還是再請示一下秦時竹再說,至少名義上新疆還受北疆管轄,這份電報就是他發來的請示電
關鍵時刻,秦時竹站出來給他撐腰,密電︰「立即率軍收復科布多,鞏固城防,牽制外蒙叛軍,若有閃失,本巡閱使一力承擔……」
「看來那500萬要動用了。」沈麒昌嘆了口氣,口上說道,「外蒙形勢緊啊。」
「什麼500萬?」禹子謨根本就像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經過沈麒昌的解釋才反應過來……
「這事情做得對,確實不能喪權辱國,軍費有困難我一定想辦法,實在不行,從鐵路建設費里拿出一部分來先渡過難關……」
「鐵路建設費是不能動用的,如果再不行,還是老法子,發行債券,讓北方實業認購。」秦時竹說,「我也不希望事態擴大,但很多事情不是以我個人意志為轉移的。中央政府雖說在交涉,但你們想必也清楚,憑他們的這種手段,能交涉出什麼結果來?最終還得在實力上見高低……」
「我有個主意,可以給俄國人造成壓力。」禹子謨解釋道,「俄國盧布(俗稱羌貼),流行于北滿各地,尤其是長春以北的中東鐵路沿線,黑龍江、吉林市面上也流通著不少俄國盧布(前清時代中國紙幣貶值較快,信用不太可靠,因而商、民比較傾向于盧布,當時約在中國東北流通1億左右),我們可以發起民眾反對《俄蒙協約》,抵制使用盧布;另外,華俄道勝銀行在營口、沈陽、長春、哈爾濱、齊齊哈爾和大連都有分號。哈爾濱還有俄國人組織地第一、第二兩個借款公司,專以放商家款項為業,兼辦收受盧布執匯滬銀業務,不少中國人都在里面有存款,我們也可以通過《人民日報》地鼓動,全部要求俄國兌換銀元。或者要求大家從俄國銀行提取存款,造就擠兌現象。一來這可以發起針對俄國的經濟戰,二來,對人民銀行勢力的擴大也有莫大好處。」
「這招數好。」秦時竹眉開眼笑,「這是個不錯的殺招,我等會就讓《人民日報》趕緊去宣傳。」
說到這里,秦時竹才想起來問沈麒昌和禹子謨兩人此行的來意。
「沒什麼,今天是沈陽證券、物品交易所開業一個月紀念。財政委員會籌備了一個小型慶典。我本來想請你到場講幾句話的,若是公事繁忙地話就算了。」沈麒昌說明了來意。
「哎喲,老天。」秦時竹一拍腦門,「秉三和我說過的,讓我務必去捧場,我怎麼就忘記了呢?」
「不急。不急,還早。再說,你若是答應了,行程上秘書長肯定會派人給你安頓好的,我們算是提前來的。」禹子謨調侃他,「看來你秘書還不夠多啊。」
「你就別挖苦我了。」秦時竹笑笑,「海燕,你繼續說吧。」
「工業產量要到年底才有一個比較準確的數字。這方面沈老和禹主任比我心里清楚,我就只通報一下進出口收支吧。」夏海燕拿出一張報表,「這是財政委員會統計出來的。這一年來,北疆各省實際是出于出超地位地(其實在歷史上東北一直是出于出超地位的),今年1到10月份地出口額是2.574億元(原本以海關兩為統計單位),進口額是2.369億元,順差近2000萬,其中。北方實業佔據了出口額度的4成左右……但從總體來說。我們的貿易又是平衡的。我們在經常項目下的順差讓資本項目下的逆差給抵消掉了(主要是支付外國貸款地利息),列強地資本輸出和我們地商品輸出基本平衡。這條信息。對政府地財政運作是一個利好,對北方實業的經營也大有參考價值。從政府地角度來考慮,收支平衡就意味著不必要擔心白銀外流或者匯兌風險,而貿易額的顯著增長,又必將帶來關稅地增收。這部分增收可以變成關余形式積存下來,或充作借款的抵押,或直接動用,對目前的赤字財政是一個彌補。
從北方實業的角度來考慮,我們也可以看到公司經營方針的兩重化和明確化。現在,我們對內是采用進口替代戰略,努力填補國內空白,盡最大可能生產那些原本需要進口的貨物,諸如肥皂、火柴、小五金等輕工業產品——隨著遼陽鋼鐵公司的持續擴張,北疆基本已不再進口初級鋼鐵產品,反而開始向日本、德國輸出生鐵了,當然對于我們不能生產的高技術含量地工業產品(如高級設備)和必須的工業原料(如石油、銅),仍要擴大進口……對外,要采取出口導向策略,生產和銷售那些我們具有比較優勢的產品(比如大豆),特別是要加強面向南方地區的銷售……自強、團結、英雄等品牌在南方已成為了響當當的牌子,我們要充分利用好這一點,力倡大家愛用國貨,特別是現在江、浙、粵三省和北疆都簽訂了稅收饒讓協議,等于打開了中國經濟最發達省份的大門,總體形勢完全看好。」
「周夫人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禹子謨贊嘆道「禹主任過謙了,我就會說說大話,辦實事還是要靠您和沈老……」
「我們就只能干點實際性的,比不上周夫人高瞻遠矚。」禹子謨一看懷表,「時間還有一些,德國方面的設備貸款信用證已經到了,要我們擬定一個具體地采購意向,這也是我和沈老前來找復生相談地目的,何部長不在,我倒想請教周夫人關于北方實業明年地重點投資方向建議。」
「我上面所說的,其實已決定了我們的投資方針,我倒想听巡閱使的高見,到底投資什麼實業比較好呢?」夏海燕調皮地轉問秦時竹。
「這個?自然是什麼賺不了錢就投資什麼為好。」
禹子謨傻了眼,懷疑自己听錯了,連忙問,「復生兄,你這話是不是講反了?」
沈麒昌沉吟半天說道︰「復生這麼說話,總有他的道理,咱們還是听他說說吧。」
「我這叫做反其道行之,說是投資不賺錢的企業,其實並不是說我們不想賺錢,而是投資那些在別人看來利潤率稍微低一些的企業。」秦時竹笑了,「禹兄,你說現在的工業,以什麼最賺錢?」
「我想想,面粉業、榨油業、火柴業、輕紡業……」禹子謨如數家珍地報出了一堆,補充說明道,「在交易所中,就數這些門類的股票漲得最快,沈老手中持有的那些股票,恐怕翻了倍都不止。但是鋼鐵類、化工類、水泥類就要漲得慢一些……」
沈麒昌點點頭,說道︰「確實如此,像北海油坊公司面值1元的股票,現在漲到了2.09元,張季老的遼河紗廠,漲到了1.8元,反正形勢一片大好……」
「所以,我的建議是,這方面的股票咱們要減持,甚至可以完全放棄,讓別人去搞。」
「那北方實業下屬的幾家呢?」
「通過股權交易,也可以放心大膽地賣給別人。」秦時竹笑道,「我跟你們講句話,這叫做平均利潤率。」
「這是什麼意思?」
「等量資本要獲得等量利潤,不然的話資本就會從這個行業抽出來而轉入另外行業。」夏海燕解釋道,「比如山西的土地流轉,其實就是遵循了平均利潤率的規律,眼看種地不賺錢了,就想著投資實業,搞買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