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勢 第四卷 逐鹿天下 【第192章】 閩粵敗局

作者 ︰ 月影梧桐

二次革命前,福建都督孫道仁曾一度參加贛、皖、粵、湘、閩五省聯盟,後因膽小怕事而退出。李烈鈞湖口起事後,福建陸軍第4師師長王天智同部分國民黨人組成討袁同盟,向孫道仁施加壓力,要求宣布獨立。孫道仁本不贊同,但又無力面對軍旅,只好以「若不贊成,暴烈立見」為由,發布通告說︰「刻下贛、寧、皖業已宣告獨立,凡有血氣者無不同心。道仁廣征意見,並據軍政紳商恭請,一律贊成,以保治安。又據英、荷屬79埠華僑電請,大局所關,吾閩亦不得不俯順輿情,宣告與袁氏斷絕關系,自修政治,力策進行……候大局粗定,仍歸統一,即可共享永久共和幸福。」

然而,膽小怕事,必然反復無常。孫道仁宣布同袁世凱斷絕關系後,又密電在京的前福建第4師師長杜持,要杜從中周旋,國民黨人看出孫道仁無意革命,企圖把孫推倒。但孫有舊部,眾人不敢貿然發動,曾派人赴贛、粵運動外援,也無結果。5天後,袁世凱下令革職拿辦王天智,王看到形勢不利,只身出走香港。孫道仁很快控制了局勢,派人將討袁司令部門匾摘除。袁世凱得到密報,大喜過望,便發布要孫道仁平亂的命令。孫道仁得到袁世凱的諒解,又保留了都督的位置,但沒敢立即采取行動,而是小心翼翼控制福建的局面,對國民黨也沒有下手,反而不斷暗示讓眾人離閩。

廣東陳炯明對起兵反袁一直猶豫,胡漢民、汪精衛自香港至廣州,力勸陳炯明立即響應李烈鈞湖口起兵討袁。陳仍不敢發難。隨後幾天,武裝反袁風潮在東南額然而起。南京獨立時,曾推舉與袁世凱有夙怨的前清官僚岑春 為各省討袁總司令。岑曾任兩廣總督,廣西都督陸榮廷和廣東的濟軍首領龍濟光皆系其舊部,孫中山、黃興想通過岑春 促使兩廣獨立。等南京獨立後,岑春 即肩負此使命南下。陳炯明得知倘若自己再不發動,孫、黃願將廣東都督一職讓給岑春 以便討袁,迫不得已之下宣布廣東獨立。

但陳炯明討袁時機不對,對內,他過分相信自己的威信和號召力。而沒有看到各軍官雖在他的壓力下發表討袁通電,實際上卻視他地號令如空文的窘境。對外,他本擬派1旅部隊前往援助李烈鈞,但各路統兵將領根本不肯應召,以缺糧為借口,公開拒絕發兵援贛。即便陳炯明發放彈藥和軍餉之後。各部隊軍官仍然按兵不動。

袁世凱得知廣東變故,發布命令稱︰「陳炯明禍國、禍鄉,竟敢通電各省,措同狂悖,罪不容誅。革去廣東都督官職,並撤銷其陸軍中將暨上將餃,著龍濟光督各師、旅長派兵聲討,懸賞拿辦。」袁世凱委任龍濟光為廣東宣撫使。龍助光為宣撫副使。

陳炯明對龍濟光疏于防範。認為龍濟光對自己很祟拜,斷不會倒戈相向。不僅如此,他還幻想龍濟光能為己助,打電報向龍征求討袁意見。龍在回電中誆騙陳說︰「如果能付給濟軍軍餉,當即率部下健兒,追隨都督,共滅國賊。」陳炯明還沉浸在對龍濟光的幻想里,不知是計。龍濟光把子彈和軍餉騙到手後,就翻臉不認人。

陳炯明本來還指望岑能籠絡住陸榮廷、龍濟光這兩個舊部署,免除後顧之憂。但龍濟光根本不買岑春 的舊賬,反而由梧州順流東下,進攻廣東,西江防線在濟軍的強大攻勢下土崩瓦解。海軍亦轉而效命龍濟光。

陳炯明派鄧澤如向李福林求援。李擁兵數千,如果此時加入反袁行列。陳炯明也許能多支撐幾日。等到鄧鏗把駐守瓊崖的部隊調回廣州,也許會有另一番局勢。但李福林滑如泥鰍。從來見風使舵。此時見陳炯明地位動搖,也在一旁冷眼作壁上觀。

2師師長蘇慎初對陳炯明宣布獨立,本不贊成,但他卻不露聲色,表面上仍和陳炯明虛與周旋,暗中則與他人設謀取消獨立。8月13日,濟軍攻佔三水縣城,打開了通往廣州的門戶,隨即進攻廣州,廣東討袁失敗幾成定局。無可奈何之下,陳炯明只好挾資百萬和副官黃強一起卷款跑路,躲進廣州石室天主教堂,然後在法國神父的保護下,秘密出走香港。

在南方討袁各省中,廣東宣布獨立最晚,實力最強,堪稱國民黨的大本營,卻成為第一個失敗的省份,這種打擊對于各地地討袁軍而言是巨大的。

遠在沈陽的秦時竹自然也收到了情報。最近一段時間,圍繞著各地紛紛攘攘的局面,各將領都議論紛紛,演習之余都在討論這個事情,但唯獨最高中樞仿佛不介意般,一心只是悶頭演習,陸軍部的觀察員原本懸著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開始了他們地逍遙做派,在秦時竹的刻意安排下,只顧去沈陽吃喝玩樂,再也不去烈日當頭的野外觀看演習了。

正在思索時,葛洪義來了,一看秦時竹這副模樣,便笑道︰「還在想南方那檔子事情?」

秦時竹點了下頭,問道︰「最近前線情況如何?」

「據不完全統計,袁世凱一共出動了7個師,10個旅,總共約14萬兵力用于一線作戰,原本在直隸境內的2、4、6、7等師都已抽調南下,當然唐山附近的兵力沒有減少,依舊保持著對我軍的警戒……」

「其他方向呢?」

「曹錕的第3師針對山西方向布防,何宗蓮的第1師針對察哈爾布防,拱衛軍負責京城治安……總地說來,直隸地兵力被抽調了不少,但面前還能維持對我軍各個方向的防御態勢。」葛洪義笑了笑,「看來老袁的戒心很重,這些兵力他是輕易不會派到南方去地。」

「他不派我們要想辦法讓他派。」秦時竹看著戰報。「根據各地統計上來的情況,南方討袁軍一共不到10萬人馬,現在已經吃掉北洋軍2萬了,我倒要看看,袁世凱拿什麼填補這個窟窿。」

「這其中也有咱們的一份功勞,要不是咱們在辛亥年打掉了北洋軍不少的精銳,後來又販賣軍火給國民黨,他們恐怕都撐不過這個月。」葛洪義眉頭緊縮,「只是廣東這麼快就完蛋了,讓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江蘇獨立我也沒想到。」秦時竹嘆了口氣。

「形勢比人強啊!很多事情明明知道了也還阻止不了,沒有比這更郁悶了。」葛洪義換了話題後問道,「李春福到哪里了?」

「前天拿下了哈密,正向迪化進軍。」秦時竹揚了揚手中的電報,「楊增新給我來了電報,要我看在上次共同對抗外蒙分裂分子地份上。放他一馬。」

「放他一馬?說得輕巧,怎麼放?現在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楊增新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我們的用意,我們查辦他的罪行是假,要奪取新疆是真。憑他手中的軍隊,如何能與李春福抗衡?再說,我們又要大義名分。他若是對抗。可以按照叛亂處理。因此,他提議他自己主動下野,听候處理……」

「這是個不錯的法子,我們解決起來也輕松許多。只要他不使詐,我看可行。」

秦時竹狡黠地一笑,繼續說道︰「這也許是袁世凱最不願意看見地結果吧?他本來還指望楊增新能多耗費我們一點力氣呢

「他這是妄想。」葛洪義正色道,「老大,你究竟什麼時候動手。方案我已經準備好了,人選也派遣出去了,現在就等你一聲令下收網。」

「不急,討袁的戰事還要拖延幾天,咱們再和他耗一會。」秦時竹擺擺手,「北疆考察團現在到哪里了?」

「昨天下午離開大連,按照估計。今天夜間。最遲明天清晨可以到日本。」

北疆考察團是秦時竹一個龐大地計劃,原本在春節過後就準備著手實施地。但由于和俄國的沖突,一直拖延至今。考察團由眾多北疆要人組成,主要成員是政界和商界要人,一方面是去外國考察國家治理和發展地途徑,另一方面是洽談和發展貿易。政界代表主要有北疆巡閱使高級顧問唐紹儀、財政委員會主任熊希齡、建設委員會主任禹子謨、以及黃炎培、張瀾等人,另外包括一大批各部門官員和秘書隨行,我們所熟悉地程子玉和顧維鈞也在其列。商界代表則以沈麒昌為首,包括一大批商業巨子,如張萬和(張謇的代表),周至誠(周學熙代表)、榮德生等人,夏海燕也在其間,這些商業巨子,無一不以收到考察邀請函為榮,因為名額有限,能獲取一份,是對自己商業地位的最好承認。

為了組織這個龐大的考察團,秦時竹費了一番心思。他首先從廉政建設的角度出發,規定只有經過批準的政府官員才能享受公費,其余眾人一律自費;其次是別出心裁地規定了家屬同行條例,以安其心,允許考察團成員攜帶不超過3人的家屬,費用自理,未成年子女減半(12歲以下)。由于考察團有龐大的家眷團,他又任命夏海燕為第三副團長(團長為唐紹儀,第一副團長熊希齡,負責政界,第二副團長沈麒昌,負責商界),負責一切家屬事宜。對于這樣地安排,眾人都感覺有些奇怪,但從秦時竹地角度來說卻妙不可言。

整個考察過程,有家屬陪伴,可免旅途勞累和思鄉之苦,同時又是各家族之間聯絡感情、密切關系的好途徑。由于國防軍正在大演習,所有軍界要人都沒有成行,但眾人的家眷還是來了很多,沈蓉自然不必說,諸如陸尚榮、葛洪義、何峰、夏海強等人的妻子也一同隨行,夫人團個個不少,自然還包括其他高級將領的家眷。這其中比較特殊的是蔣方震的妻子——日本籍的左梅女士,雖然她嫁給蔣方震後已經幾乎和日本斷絕了關系,但此番去日本考察,還需要一個熟悉情況地人士,在夏海燕的勸說下,她愉快的接受了任務。整個考察團,包括各種隨行秘書、翻譯和警衛(由72名突擊隊組成,負責全程保衛),達到了近400人的規模,遠東航運公司為了此次考察,特意準備了一條新的客輪,里面的頭等艙和二等艙都讓考察團承包了。

此次考察,路線是先日本,再南洋,然後取道馬六甲海峽和蘇伊士運河前往歐洲,接著再去美國,最後途徑檀香山,從太平洋東岸回國。從行程上來說,正好是繞地球一圈,之所以繞這麼大的圈圈,還有看望各地華僑之意。龐大地海外華人是中國發展不可或缺地力量,秦時竹千方百計地吸引他們回國投資。

夏海燕站在甲板上眺望遠方,暖濕的海風吹在臉上讓人十分舒服,而她地思緒則飄流到了更遠的地方。她想到了日本的過去,一個同樣閉關鎖國的落後國家,因為「明治維新」而擺月兌了淪為殖民地的危機,建立了近代民族國家,走上了發展資本主義的道路。日本在明治維新以前幾乎和中國的情況是一樣的,在提出維新口號時,也同中國的洋務派一樣,欲借西方文化來富國利民。但與中國不同的是,倡導明治維新的日本知識階層學習西方,並沒有中國洋務派「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對西方技藝「欲拒還迎」的矛盾心理,他們把西洋各國先進、發達的近代文明作為自己全面效仿的榜樣。

想到這里,夏海燕惆悵地想到,這也許就是近代中、日兩國改革命運一敗一成的根本性分野了。她的腦海中,始終縈繞著秦時竹和她的談話︰「……不要輕視日本,日本自古以來就有學習優秀國家的歷史,遣唐使時代如此,近代還是如此。日本是典型的海島國家,狹小的空間培養了日本的島民性格,也培養了日本的憂患意識。不要听辜鴻銘胡謅,說什麼大陸意識優于海島意識,就生存而言,誠惶誠恐的憂患意識遠遠比盲目樂觀的自大意識來得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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