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朱爾典而言,在遠東形成新的力量平衡對大英帝國而言是至關重要的,雖然,目前大不列顛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歐洲,但是,在美國的參戰鼓舞下,他堅信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從美國對德國宣戰之日開始,美國幾乎以每周一個整師的速度向歐洲調遣軍隊,而且還伴隨著巨量的物資。
美國人的戰斗力其實有限的很,不要說壓根不是武裝到了骨子里的德國人的對手,即便是面對在西線模爬滾打三年了的英法軍隊也是大大不及。但美國人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美國人樂觀、家底雄厚,將士都充滿信心——這一點是西線與德國人交手近3年的英法軍隊所不具備的。
當然,德國也有特殊之處,在勝利結束東線戰役,帶著高昂的士氣和戰利品返回西線時,德國人的士氣被鼓動了起來。1916年的冬天德國人過的非常艱難,但從布爾什維克這里狠狠敲詐一筆後,不但有了各種原材料和物資,連生活必需品特別是糧食的供應情況都好轉了很多。理由很簡單,巨額的賠款,俄國人拿不出硬通貨,只能用物資來抵償——雖然布爾什維克自己也餓得嗷嗷叫,但對德國人的賠款義務卻是不敢放松的,不然HL的大軍過來,布爾什維克政權只能被顛覆。
既然遠東方面的主要意圖是維系平衡,他就不得不思考起秦時竹的提議來。
對英國而言,一個布爾什維克政府顯然是有害的,這是底線,無論做什麼樣的讓步,都不能讓布爾什維克在俄國徹底掌權。這不僅意味著國際秩序的穩定,也意味著大英帝國在遠東能夠切實發揮作用力,與意識形態有關,與現實利益更加息息相關。
所以,秦時竹提議的以收回被佔領土為條件,作為中國方面反對布爾什維克的代價,朱爾典和唐寧街一樣是心動的——反正都是俄國人出血,他無所謂。關鍵是,付出這樣的條件是否值得,以及如何說服鄂木斯克方向的政權。
朱爾典原本認為國防軍的推進不可能有這麼快,日本干涉軍也不會這麼晚,但現實無情地和他開了一個玩笑,所以,他對高爾察克為首的俄羅斯政權能否堅持下去表示懷疑。理由很簡單,如果不接受中國人開出的條件,數十萬軍隊就要沿著西伯利亞鐵路直撲鄂木斯克——用不著布爾什維克的進攻,光是中國人就能把高爾察克干趴下。
當然,他不會如秦時竹所願的那樣將所涉及的領土全部交還中國——大不列顛總要耍耍離岸平衡手的手段的,他考慮再三,決定在中國人已經收復的基礎上,引入日本的力量,誘餌就是在中國目前控制區域之外的俄國領土。這樣不但能夠刺激日本人的野心,而且能夠在中、俄、日三國之間打下楔子。
在鄂木斯克,接到有關外交通告的高爾察克臉色鐵青。他原本以為,可以指望英國人迫使中國人做出讓步。按照他的設想,目前承認鴉片戰爭以後的領土歸還中國已經是俄國的極限了。現在中國方面居然獅子大開口,不但要收回這些領土,而且對俄國在前面幾個世紀擴張的來的領土和100噸黃金提出要求。
「我堅決反對這個提議。」高爾察克在內閣會議上怒氣沖天地說道,「如果我們接受這樣的條件,我們還不如投降布爾什維克算了,起碼他們還是俄羅斯人。」
「閣下,您不要激動,哪怕您願意投降布爾什維克,布爾什維克還不見得一定會收您……」
這一點的確是事實,作為一個階級而言,鄂木斯克政權的組成部分都要被布爾什維克說消滅。
「要麼,調遣鄧尼金和尤登尼奇的部隊開赴遠東……」剛剛相出這個主意之後,高爾察克自己也是搖頭,這兩人雖然都宣誓服從全俄臨時政府,但軍事上都是支撐體系,壓根就調遣不動。臨時政府麾下雖然有一支15萬人的軍隊,但高爾察克自己也清楚,這些緊急征調起來的部隊,除了個別精銳的哥薩克部隊外,幾乎不是中國人的對手——更何況中國人的裝備和後勤供應都遠遠強于臨時政府。
「難道,我們只能接受中國人的條件?這是趁人之危!」在私下溝通時,高爾察克徹底發泄了他的不滿,但英國代表不為所動,反而說道,「如果日本人也一起參與進來,能否形成對中國人的牽制?」
「不,我不喜歡日本人,更不喜歡將簡單問題復雜化。」高爾察克顯然對日本有很重的戒備心理,「我知道哪些家伙到底是什麼貨色,用不著他們給我來增添麻煩。」
「但是,不接受中國人的條件,中國軍隊很快就會開到你的面前。」對方也毫不在意動用威脅的口吻,「閣下的目標和中心不是中國,而是布爾什維克,只要戰勝了布爾什維克,恢復了俄國的自由和民主,中國就不是一個大問題,況且事實上您也清楚,中國人願意為了這個目標付出一定的代價,這對于實現您最終的目標很有幫助。」
「如果我拒絕這種施舍呢?」
「大英帝國幫不了你——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英國特使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我們的軍隊正在歐洲和德國人作戰,根本就無法派遣任何軍事力量——哪怕有,我們也不能這麼做,否則,我們無法面對國內民眾,憑什麼俄羅斯的利益需要大不列顛小伙子的鮮血和生命去捍衛呢?中國人目前控制著西伯利亞鐵路,沒有這個交通渠道,我們的聯系只能被迫中斷。另外一個方面,為了防止中國實力過于強大,我們也進行了積極的牽制,日本願意為此付出代價。」
「日本也是趁火打劫的歹徒。」高爾察克的仇日心里並未完全散去。
「對一塊丟失的領土,是一個歹徒還是兩個歹徒搶劫沒有區別的必要。」特使狡黠地一笑,「主人反而可以憑借一定的影響力滲透期間,將自己的損失降低到最低限度。」
「如果我們接受這個合約,英國人會作為保證人麼?」高爾察克別無他法,只能選擇信任英國人。
「當然,這是我們的傳統友誼,我們也會派出軍隊進行支援,最為關鍵的是,一旦我們取得了歐戰的勝利而你們又戰勝了布爾什維克,那麼在《布里斯特》條約中喪失的俄國領土可以重新歸來——這些領土的價值難道小于遠東那些貧瘠的不毛之地麼?」
高爾察克被擊中了軟肋,確實,俄國歐洲部分可是要比亞洲部分值錢多了。
很多時候,是要做出取舍的,很明顯,高爾察克意識到了現在該是做出取舍的時候了。
「如果真如您所說的那樣,我只能兩害相較取其輕了。」權衡之下,高爾察克做出了最終決策。這個決定,其實也是鄂木斯克政府壓倒一切的主流意識。只要能夠戰勝布爾什維克,付出一些代價,乃至于喪失一些領土對俄羅斯來說並無傷大雅,況且,一旦俄羅斯重新強盛起來,還可以繼續找中國人恢復那些領底,實力重于一切,國力強于任何條約。
對俄國的美好未來,不僅高爾察克有信心,其他政府成員也是信誓旦旦,只要鏟除了布爾什維克,俄國一定能恢復國力,一定能重現昔日的榮光。英國方面來回穿梭,經過不懈的努力,終于使雙方能夠坐下來洽談有關技術性條款。
在此期間,中國出于卸掉包袱,也處于顯示誠意的表示,釋放了海參崴戰役中俘虜的俄軍,讓他們登上西行的列車直接加入高爾察克政府軍作戰。從他們口中,鄂木斯克政權第一次得知了毒氣戰的可怕,對于向中國讓步以促成和約的達成的抵觸心理減少了大半。特別是,中國方面允諾,鄂木斯克政權可以硬通貨或者其他資源換取急需的裝備和補給,然後英法等國給予俄國的物資可以同行在西伯利亞鐵路上的消息後,更是相信中國在反對布爾什維克上面的誠意。
1917年8月24日,中俄在英國擔任調停人的參與下,在海參崴締結了《海參崴條約》,重申了將中俄邊境恢復到《尼布楚條約》時代,在《尼布楚條約》中劃定為待定地區的,一律歸中國人所有。尼布楚條約以外,在俄羅斯自然殖民過程中形成的土地,由中俄在將來繼續協商決定其歸屬。作為佔領這麼多年的補償,俄國人不但放棄在中國國內的一切權益,而且退還中國已經交付的各類賠款合計黃金99噸……
當然,文件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庫頁島——這塊領土遠本該是中國的領土,後面在日俄戰爭後被割走了一半,現在日本又已經全部佔領,這當中隱隱蘊含著不小的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