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北部戰線。陽光雖然同樣炙熱,但風卻是一點也不含糊,劈頭蓋腦地吹動著,還帶起塵土和沙子,打在臉上讓人感覺很不舒服,況且,還有一份灼熱,讓人呼吸也感到有些難受。如果出了汗再黏上塵土,那就更恨不得痛痛快快地洗個涼水澡了。
這10多天來,紅軍就過著與塵土、泥沙為伴的日子,由于晝伏夜出,潛伏行進,部隊苦不堪言。在這一點上,同樣以步兵為主的中國部隊因為可以隨時得到火車和飛機的支援,境界儼然有天壤之別。
可別小看了這種細微的區別,雖然紅軍號稱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斗,但在這種折磨中,士氣多少也受到影響,一路都在咒罵著,在進攻命令一發出來。很多人便不由自主地歡呼開來——終于可以擺拖鼷鼠一樣的生活。表面上看,是壓抑得到了釋放,實際上,則是沖動多過了激情。
布瓊尼的進攻命令一發出,四面早就準備妥當的紅軍步兵飛一般地開始了圍追堵截,目標就是希望困住在中央的國防軍。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也不知道為了這份潛伏隱忍了多久,但蔡鍔等人依然表示了敬重——這果然是一個有兩下子的隊伍。
可惜,料敵于先的前敵指揮部已經大致掌握了布瓊尼的行動計劃,在觸發敵情之後,第一時間就是後撤,離開拉夫達湖這個背水的不利地理環境。紅軍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變故,倉促之間下達了合圍的命令,卻已經破壞了原先的設想。
當然,布瓊尼不是莽夫,他看過地圖,也研究了自身的兵力部署與國防軍的相對位置。雖然沒能夠在最理想的戰場伏擊敵人,但只要加快速度,圍住中國人還是比較容易的,哪怕中國人想跑,也跑不快、跑不遠,最多溜出去一部分而已。況且,在步兵師之後,他還埋伏了騎兵師這個殺招,一旦中國軍隊拉開架勢逃跑,勢必成為騎兵追逐的獵物。
現在的情形不是最好,但也比較理想。中國人留在原地作戰。得對付超過一倍的步兵師,原路返回撤退,則需過騎兵追擊這一關,無論如何,都是紅軍佔據著有利位置。
想到這里,他命令幾個騎兵師加快速度,「讓鐵木辛哥同志他們火速趕來。」
唯一有些麻煩的是炮兵,原本已經做好了預設陣地,但現在這樣一來,預設陣地便失去了效用,再加上作戰區域往南的偏移,還得進行機動。可要機動,談何容易,面對炮兵主任庫利克拉長的臉色,他只能安撫道︰「庫利克同志,炮兵還是要進行機動,我會讓步兵幫助你們,不過,必須在48個小時內趕赴戰場,遲了,我恐怕有別的危險。」
48個小時。庫利克盤算了一下,勉強能夠,但是他指出,「能不能讓騎兵協助我們一下,光有人手不行,還得有充足的騾馬,現在部隊的騾馬不是很充足……」
「不,不行。困難需要自己克服,庫利克同志……」伏羅希洛夫站出來做工作,畢竟,得罪人的差事不能讓布瓊尼一個人做,「每一個騎兵都要投入到對中國人的戰斗中去,不能再分散兵力,如果實在不行,我看這樣,指揮部里那些不直接上一線的軍官同志,可以把馬交給炮兵暫用,是暫用,庫利克同志……」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庫利克嘟囔著,「該死的中國人,一定是得到了什麼消息,居然掉頭就跑……」
布瓊尼眉頭緊皺,他忽地想到,倘若炮兵移動時中國的飛機前來轟炸怎麼辦?步兵相對隱蔽容易,找個地方一躲就是,可炮兵的那些大炮實在太顯眼了,他對庫利克說了自己的擔心,後者毫不在意地說道︰「不必擔心。布瓊尼同志,我會讓小伙子們做好隱蔽工作的,我們的火炮沒那麼容易被敵人發現——再說,敵人慌忙撤退,即便有轟炸,也會首先招呼我們的步兵,炮兵在短時間內還是相對安全的。」
庫利克原本看不起飛機,認為沒啥了不起,在與國防軍交手幾次吃到苦頭之後,變得收斂了一些,但是仍然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當然,這也怪不得他,這個時候除了中國有完整的空軍理論之外,所有其他國家都還在模索之中,偉大的杜黑《制空權》依然還只是一個起頭罷了。
這邊著急追趕,另一邊卻不著急撤退。
從本來的部署來看,即便在湖邊就地防御作戰,國防軍也不見得會落于下風,但出于打破敵人部署,積極調動敵人的考慮,蔡鍔定下了撤退的策略——希望能用這種策略營造出我軍已經變更作戰部署,吸引敵人上鉤的假象。他知道,紅軍必定在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眼見國防軍急著要鑽出去,任何可能的本能反應便是變更部署、粘上去不然「跑」。殊不知,這樣一來,國防軍的真實目標便實現了。
因此,撤退從大的層面上看很急,稍一頭,就往回縮,但在戰術層面上,卻是有條不紊,各部隊依次掩護,逐次撤退。硬生生進行撤退演練。全體官兵都知道這是誘敵深入的計策,不但沒有任何士氣下降反而覺得在後面追趕的紅軍蠢笨如牛。
雖然紅軍的速度很快,但紅軍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部隊被拉成了一條直線,沖在最前面的尖兵部隊疲態畢現,雖然紅軍輕裝上陣,不比國防軍有眾多的輜重,但畢竟距離隔在這里,要想縮短差距,構建包圍圈,必須付出比國防軍更大的代價。空中偵察的結果也顯示,原本的預設戰場向南偏移,起碼偏移了40公里以上。這中間,還有逗你玩的意味,越來越長的陣線,正逐步將紅軍拉開梯隊差距。倘若只是為了突圍而去,那就是最好的時機,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穿出敵人的包圍圈。但是,包圍圈里的國防軍志不在于此,他們要的是滿盤皆贏,因此必須以自身作為誘餌,眼看追擊的部隊日益稀稀落落,撤退的部隊便十分配合地加強休息,放慢撤退速度,始終讓紅軍感覺追上去是容易的,也許再咬咬牙就成功了。
至于包抄部隊的行跡,更是裝作不知,空軍每天除了例行的偵查之外,就是暴在外面的軟目標進行殺傷,但殺傷也限于點到為止,沒有驟下狠手,用蔡鍔的話說,「下的太重,敵人不上鉤怎麼辦?」
等整整追擊了一天之後,各部隊的相對位置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在國防軍撤退必經之路的當面。活躍著紅軍的快速部隊,他們剛在國防軍全面撤退之前堵截了道路,而國防軍也已經完成了調動部署,截下來的工作不是繼續南撤,而是進行原地固守,準備打一次非標準心態的防御戰。
大本營總結的第一個教訓就是,防御比進攻更能有效對敵進行殺傷,因此,能將進攻戰打成防御戰,不但可以充分展示國防軍的威力,而且能夠最大限度地減少傷亡。
另外,進攻途中,對紅軍龐大的作戰集團,難免有力不從心、顧此失彼的現象,現在情況反過來,國防軍3個步兵師就變成磁石一般,能夠吸引敵人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地飛過來往鋼板上撞,為後續的裝甲部隊提供充分的調整空間。
「空軍偵察顯示,紅軍小部隊已經包抄到位了,不過人數實在少得可憐,不到2個營的兵力。」蔡鍔微笑道,「既然敵人如此賣力,我們就順了他們的心,就地組織防御。」
「不過還是會繼續保持對敵人的壓力。」孫傳芳將標示著敵我對陣的情況的小旗逐一擺放到位後解釋道,「現在主要有3層任務,一層是利用包圍圈中的3個師進行防御作戰,大量消耗敵人步兵部隊;二層是利用飛機等手段,陸續消滅敵人在運動過程中的有生力量,不然他們聯動起來會形成較大的威脅;三層是等候出擊的命令,這一塊主要指2支裝甲部隊,什麼時候敵人的騎兵出現在了戰場上,我們的戰車也要出現在戰場上——除此之外,都是扯淡。」
最後這句可把大本營里的大佬們給逗樂了,陸尚榮朗聲笑道︰「敵人以為挖了個坑讓我們跳,結果我們輕輕跳下去,又巧妙爬起來,引得他們蠢蠢欲動,反過來掉進我們的陷阱。妙哇,被你們賣了還要幫你們數錢。」
蔣方震也笑了︰「等敵人累的吐血追到我們跟前,才會陡然發現,呀上當了,原來中國人壓根不是撤退,實在逗我們玩呢……這下,可是想跑也跑步了的……」
「現在唯一的期待就是布瓊尼那大胡子的騎兵什麼時候上來,我的部隊,都快等不及了。」
「快了,不必心焦……」
正說著,航空情報來了,偵察結果顯示,敵人的炮兵已經開始在轉場了,看來,他們打算大干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