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來跟他上回看到的是同一個人……他沒再問她這件事,便想她大刺刺的個性可能較不?懂禮教,不?懂得朋友的分界,可是,坐上同一輛馬車就太超過了,他實在無法再用任何理由說服自己……
「我知道了,我先去辦重要的事,回來會找她談。」點了點頭,萬昀泰還是上了馬車離開。
還有什麼事比謝小藍的事重要?莊抒如搖搖頭。但這次,她是絕對不會讓水性楊花的謝小藍進萬家門、當她媳婦!
萬晌泰神情凝重的看著書房的門。
跟舊情人在一起那麼久,還不回來?他都去大雜院辦完事,還找了些人到城里散布爾語,忙完回來了,她還不見人影?難道她跟那個男人有更親密的接觸?
他早已交代下去,只要謝小藍一回來,就請她過來書房一趟,但時間已過多久,萬昀泰再也坐不住的起身,步出書房,往園林走去。
又過了好一會兒,謝小藍才快步的往他這里跑過來,「你找我?」
園林里仍有不少奴才跟侍從,他示意要他們全都退下。
謝小藍不解的看著他們都離開後,又看著他一人獨走,「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嚴肅?還不說話?」她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曲折回廊上,他一步一步走著,愈走心情愈沉重。
「到底怎麼了?」她莫名感到不安,他的臉色太過凝重,「發生什麼事了?」
本來她的心情很好,跟舅舅聊了好多有關他的事,離開後,又剛好看到韓林跟著何成康在一間武館練武,韓林纏著要她看他練習,因為他也學了好久,想秀給她看,所以就擔擱了不少時間。
可現在看著他一臉凝重,她的好心情也一點一點的消散……
「我過去就曾跟你說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終于開口了,壓抑的口吻里有掩飾不了的沸騰怒火,也因此,他的俊顏現在看來有些駭人。
可她不.懂他的意思,只能搖頭。
「我終究還是太笨了!」他一字一字的怒道。
「你到底在說什度?」她迷茫不解的看著他,因為他迫人的氣息、灼人的眼眸,在在都夾帶著太盛的火氣,像是要將她給燒灼了般。
「我說我不該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我說我不該陷入你的情意纏綿,因為你!讓我變得盲目而可笑!」他咬牙進射出每句話,雙手緊握成拳。
「因為我?」
「就足因為你!因為你不知廉恥!」她怎麼能?他對她的行為感到深惡痛絕,看她的眼神更是充滿鄙視。
他口氣里的不屑與輕蔑太深、太烈,他的用詞更是好傷人,她渾身一震,眼眶微紅的看著他,覺得全身像被澆下一盆盆的冰水,又寒又痛。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硬咽落淚,這段日子她才真正的享受到幸福與溫暖,他怎麼可以這樣毫無預警的、硬生生的將她的美好全部奪走,卻不告訴她為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我是怎麼回事。」他的心有多痛她是不會知道的。「你又怎麼能如此無辜的看著我?還是你一直以來,就只是想利用我來月兌離那個欺凌你太過的家,然後等到你想要的之後,再狠狠的離開我!」
她淚如雨下,「我沒有,你不可以用這樣的話來傷我!」
他狂怒咆哮,「是誰傷了誰?!你這個隨便的女人!是了,先是拚命的看著我笑、在我面前一次次的假裝跌倒、還有不知用什麼方法推了我一把,讓我知道什麼叫……」
她搖著頭,卻難過得只字說不出。
他愈想愈心寒,「當然,還有那一夜,奇怪但細微的聲音,你又是給了什麼代價叫人去制造出來的?把我引到你房里看你出浴,結果我沒被你引誘,沒有毀你貞節,不必負責你終身,你就等不及的找別人……」
「夠了!」她淚流滿面,踉蹌地倒退一步,他的莫名指責讓她的心好痛。「原來、原來,我在你心里是如此的工于心計、如此的不堪!」丟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的轉身跑出去。
崇元城內,商店、酒肆、攤販林立,馬車來來往往,人潮更是不斷,但謝小藍卻發現自己己無處可去。
偏偏跟舅舅聊了那麼多,就是沒聊到他入住的客棧。
虧她還跟舅舅約好了,最多三天,等他把他的事情都辦好了,便會親自上山莊跟萬二爺談他們的婚事,還要帶上一個神秘友人,保證婚事一定成。
可現在,就算有十個友人,也不成了……
她不知道萬昀泰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發這頓脾氣?說那些傷人的話?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腳,這一次,她是一路走下山的,可她心里還希冀二爺會追上來,她真是個笨蛋!
「干娘,你不是回去了嗎?」
驀地,韓林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謝姑娘,你還在這里?」何成康好奇的聲音也隨即響起。
她眨了眨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走著走著又走到武館來了,「呢,我忘了買一樣東西,又下山來了。」她說了謊。
韓林覺得她的表情怪怪的,「你怎麼了?」
她輕輕搖頭。
「呃,我要回山莊了,我下山太久,我爹一定念死我了!」何成康向她行個禮,就先行離開。
韓林見他走了,又看著她,「我覺得干娘你心里有事。」
「沒有,真的,我只是腳酸口渴,前面有個茶館,我們去喝點東西。」她不想讓他擔心,逗自住茶館走,也好在,萬昀泰總要她身邊帶些銀兩,不然這會兒,連想喝口茶也沒錢。
韓林跟著她,因為她看來跟平常不一樣,可是他又說不出來哪里不一樣。
茶館里,客人不少,談論的話題也不少,但突然有人壓低嗓音道︰「農歷七月還沒到,城郊就鬧鬼了,你們知道嗎?」
「不會吧?!」
「騙人!」
「真的,有人看到鬼火,還听到鬼哭聲、咭咭笑聲,毛骨驚然啊!」
明明那人愈說愈小聲,但也許這個話題太驚驚,原本熱鬧的茶館反而安靜下來,不管是客人還是店家,全將目光看向居中的那桌客人。
「不是謠言握,剛剛前一條街有一群老弱,說他們就住在那處大雜院,還說大白天,那里就不平靜,」男人吞咽了口口水,「說貼了滿滿的符咒,鍋子仍會飛、門會自動關,沒瞧見人卻听見鬼吵架,嚇得他們連待也不敢敢,一群人拿著簡單的行囊逃出來了,說要上玄武山莊,請城主收留他們幾天,找道士去渡化冤魂。」
「他說的是真的,那群人還不少,大多是生面孔,不注意他們都難。」又有人接續說。
不一會,全茶館的人都在竊竊私語。
謝小藍己經听不下去,連忙放下銀子,跑出茶樓,要去找大雜院的人。她上一回跟萬夫人去探望時,情況明明好極了,怎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跑了幾條街,謝小藍終干看到那些熟悉的臉孔,且他們身邊還圍了好多人,她擠不進去,但隱約听得到他們真的在談論鬧鬼的事。
有個小女孩看到她,趕快擠過人群,呼喚她,「小藍姐姐!」
謝小藍定楮一看,發現她是一開始跟她乞討的那個小女孩,她蹲子,「鬧鬼的事是真的?」
「嗯,我爺爺要我們拿東西安靜的離開,還說過幾天,鬼走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小女孩害怕的說著。
「怎麼可能……」她喃喃低語,卻看到小韓林也看著小女孩,露出一臉好可滬舊的神情,瞬間,她居然想笑。
她本想安慰他世上哪有鬼?但眼前不就有一只,好像還嚇到發抖呢!
反正,她現在也無處可去,倒不如去看看,也許小表能跟大鬼溝通,讓他們去投胎,別留在凡間嚇人。
「我去看看。」
小女孩一听,瞪大了眼,「不行,爺爺說留在家里會有危險。」
「沒關系,我是大人,而且我不怕鬼。」她這話說得有點心酸,她現在是什麼也不怕沒錯,她更怕人,因為人比鬼還傷人。
謝小藍轉身就往大雜院的方向走去,可是用走的走到那里,可能天都要暗了。
但怕什麼,她有一雙大腳,況且她無處可去,時間多得很。她自嘲。
「干娘,你真的要去?!那里有鬼耶!」韓林搓著發冷的手臂問。
「真的去,而且有你這小兔陪著,我有什麼好怕的?」
他一愣,這才突然感到不好意思,「對喔,我怎麼突然忘了自己也是小表!」
她噗嗤一笑,「有你這干兒子真好。」她的心情似乎沒那麼壞了!
如謝小藍所想的,來到偏僻大雜院時,天都黑了。
雖然月兒高高掛,但無人的大雜院看來陰陰暗暗、鬼影幢幢,不時有冷風吹拂而過,好像里面真有什麼冤魂似的,讓人毛骨驚然。
但小表在屋外晃來晃去,卻搖搖頭,「里面什麼也沒有啊,我感覺不到同類耶,干娘。」
「大雜院的人不會說謊的,何況,他們好不容易才有個家,不會這麼輕易就離開。」這一點,她很有把握。
「有時候啊,人比鬼還壞。」
「什麼意思?難道是人扮兔嚇人?」
「我不知道,只是什麼也沒感覺到就是了。」
「還是我們在外面感覺不到?進去好了。」謝小藍深吸了口氣,推開門板,走了進去。月光下,可以看見到處貼滿了符咒,可見真有其事。
韓林也晃了進來,突然又倒彈跌飛出去。
她嚇了一跳,連忙跑出來,「怎麼了?」
「貼了好多符咒啊。」他頭有點昏的,原本紅女敕的也顯得蒼白,「那些符咒是真的,干娘,你要把里面的符咒撕了,我才能進去。」
「好,我先進去,你在外面等,直到我喊你後再進來。」
「好。」他可能得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謝小藍再一次走進大雜院內,她小心冀冀的邊走、邊撕掉符咒,但什麼異狀也沒有。
突然,她听到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內心坪坪狂跳,不敢回頭,接著有人拉住她的手,她尖叫一聲。
「是我。」
萬昀泰打起火折子,手上還多了一根蠟燭,而她差點沒被他給嚇死。
「快走。」他拉著她就要走人。
她甩掉他的手,「不用,我在這里就好,這里根本沒有鬼,不,就算有鬼,我也寧願跟鬼在一起,不跟你走。」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什麼事先離開再說。」他知道有些人要過來了。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你又怎麼知道我在這?」
「大雜院的人住進山莊了,有個小女孩跟我說你來這里了。」他咬咬牙,「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陣吵鬧聲打斷了——
不要說是他,就連謝小藍都听到有人進來了,還不少人。
他立刻滅了燭火,再將她拉入自己的懷里往暗處躲。即使四周黑漆漆的,她仍能感覺到他全身肌肉緊繃,她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不遠處,有人點上燈籠,接著她听到那些人似乎在挖掘地板。她好熱喔,他們還要挖多久?到底在挖什麼?為什麼他要躲起來?
這里一點風都沒有,她想挪一下位置,不料,腳才動了一步,便踢到了東西,發出聲響來——
「什麼人?!」有人大叫一聲。
驀地,一群拿著燈籠、一看就是假鬼的家伙往他們這里來。
知道藏不了身了,萬晌泰走了出來,將她護在身後。
四周漆黑,那群人沒注意他們的穿著,以為他們是沒走的大雜院居民,便發出淒淒慘?慘的說話聲。
「我們……全……全……都是鬼……還不逃……」這群假鬼還裝出陰森森的咭咭怪笑聲。
「鬼提燈籠,身後的影子不會太長了?」萬昀泰神情陰鶩的看著長發遮住半邊臉,僅露出一雙眼楮的白袍假鬼。
他這一說,假鬼們得知露餡了,互看一眼後,隨即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