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放姨娘出來,只說讓奇哥兒搬過去。文姨娘現在關的地方簡陋無比,奇哥兒這麼個情況搬過去住能叫人放心麼?倘或傳出去,還會說太夫人虐待庶出的孫子。
嫡庶尊卑的差異擺在哪兒,然而這原本就是男權社會,庶子和庶女同樣存在差異。庶子用功讀書,以後有功名傍生,庶女要嫁人,能嫁好的有幾個?
這就是她們的目的麼?太夫人見奇哥兒這樣,必然會答應,哪里要處置文姨娘就要延後,她們是打算等到父親回來,希望父親能幫她們說話。真正是個不錯的主意,安錦華不得不佩服文姨娘的心思,如果是前世的她,即便發生了現在的情況,大概也會被蒙蔽了過去。說不定還會站出來替文姨娘求情。
那麼現在呢?安錦華看了太夫人一眼,果然見太夫人動搖了幾分,如果此刻自己不站出來幫著說話,奇哥兒有個好歹,指不定外人還要怎麼議論。
安錦華暗自琢磨一番,挺身而出,「到底軒哥兒也沒傷著,只是奇哥兒現在看來才真正危險,如果姨娘帶著他,他能好起來就讓姨娘帶著吧。奇哥兒還這樣小……」
說著也紅了眼眶,安錦珠見她幫著說話,有瞬間發怔,安錦華接著又道︰「趙嬤嬤已經去請郎中了,還是先讓郎中看看,我瞧著奇哥兒真像病了似地。」
這話說的在理,文姨娘是奇哥兒的生母,但並非大夫,她可以哄住奇哥兒不哭,可若單說奇哥兒認人就哭鬧的這麼厲害,估計太夫人也有所懷疑。
太夫人點著頭,又催牡丹,「我這里也不要你服侍了,快去門上瞧瞧,或者找人再去催催才好。」
安錦珠知道不好再說,且走到這一步,太夫人動搖了,安錦華也幫著說了話,總歸沒白費了功夫。文姨娘那夜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他們姐弟原本就是庶出,如果連生母都沒了,以後日子還怎麼過活?她即便不能幫著做什麼,好歹在心靈上是個依靠。
太夫人又見大伙衣裳不整,便吩咐大伙整理整理妝容,又略略布置一下一會兒大夫來了回避的問題。
正屋里奇哥兒哭鬧的厲害,安錦華勸著太夫人去了隔壁屋里,這里就留下安錦珠和乳娘照顧奇哥兒。面上雖然平靜,心里卻起伏不定,倘或通過這件事一時處置不了文姨娘,以後她使ど蛾子怎麼辦?這個人留著終究是個禍害。
安頓好太夫人,安錦華想出了辦法,叫來芍藥如此這般囑托一番。芍藥猶豫道︰「萬一咱們用錯了法子呢?方才小姐您都幫著說話了。」
安錦華深吸一口氣,「我也拿不準,可若問題不在奇哥兒身上,會在誰身上?」
芍藥一想也對,點點頭下去準備不提。正屋里奇哥兒哭鬧聲漸漸低下去,與此同時,趙嬤嬤和牡丹領著郎中匆忙趕來。
連宮里太醫都沒法子的病癥,郎中又能診斷什麼來?最後的說辭竟和太醫們的說辭一致,皆不知病因到底出在什麼地方,以此更落實了奇哥兒夜里認人的說法。
太夫人長嘆口氣,終于無可奈何地道︰「去吧文姨娘找來,奇哥兒去她哪里像什麼話兒?」
安錦珠和乳娘皆松了口氣,齊齊跪下謝太夫人的恩典。太夫人叫她們起來,一雙渾濁的眸子就落在安錦華身上,安錦華知道她眼里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理解她。安錦華沉聲道︰「孫女和軒哥兒皆沒了生母,孫女能理解沒了生母的那種感受,實在不想二妹和二弟也如此。」
太夫人慈愛地拉著她的手,「你是明白事理的。」
是啊,安錦華自然明白事理,安錦珠和乳娘的神情她可看的一清二楚,「祖母說了這會子話,先喝口茶吧。」
說完給芍藥打了眼色,芍藥立刻將備好的溫茶端來,走到乳娘跟前時,卻不知何故腳下一滑,一盞茶全倒在奇哥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