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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秋月佇立不動,胤禛復又道︰「難道要朕親自下來抱你上來麼?」
秋月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臉上熱辣辣的。
蘇培盛也在一旁勸道︰「娘娘您就上轎吧,皇上還需要您照顧呢。」
這話倒是提醒了秋月,想起方才在德妃以及後宮諸人面前維護她的樣子,秋月心里一陣酸疼,在眾目睽睽下,由蘇培盛攙扶著上了御輦。
待秋月坐好,一旁宮人忙將黃色的簾帳放下,頓時轎內便昏暗的起來,只余暗黃的光影。
胤禛坐在轎中間,深深的雙眸里是慣常的波瀾不驚,若不是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真看不出方才那碗滾燙的湯藥直直潑在了他的身上。
秋月在他身邊坐好,握住他暴著青筋的手,一時相對無言。
任何語言在此刻顯得那麼蒼白。
胤禛亦無語,只用那雙平靜幽深的的眸子盯著她看。
秋月忽然覺得,那如深潭般的黑眸,此刻在這昏暗的轎輦內,卻是如此清亮,將她的心牢牢鎖定,再無掙月兌的力氣。
這個沉默內斂的男人,這個一直不被親身母親重視,這個在陰謀成長的男人,這個位高權重的天之驕子。他只是太過驕傲,不屑去辯解。
沒人能理解,在他冷漠的外表下,也需要人真正去關切。沒人知道他的慢熱,沒人知道他也曾想融入,想要修復母子關系。
只是他不善言辭,現實也不需要他對誰軟語,久而久之,自然就變成冷然的性格。
一路無言,很快便到了養心殿。
兩人下轎入了內院,宮人早得到了消息將一切打點妥當。
秋月扶胤禛在炕上坐了,親自絞了棉巾替胤禛擦拭額際的細汗,一面問道︰「皇上,現在感覺怎麼樣,可還要傳太醫過來看看?」說著,又替他擦了擦手,將棉巾遞給一旁的宮人,親自倒了杯溫水放到胤禛面前。
胤禛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已經敷了藥,並無大礙,你也無需太過憂心。」
秋月在對面坐了,蹙眉道︰「這傷筋動骨都得一百多天,皇上的身子才好了些,傷口都還沒長齊全,這次又受了傷,臣妾心里……」
說著,絞著手里的帕子不言語,亦不知如何表達此刻的感受,仿佛一時間詞窮了起來。
填漆描金龍紋炕案上擺著的香爐里竄起裊裊白煙,淡淡的檀香味隨著淡淡煙霧散開來,縈繞一室清香。
秋月卻只覺得聞著頭疼的緊,不禁起身將窗子打開,轉身對胤禛道︰「皇上要不這會子休息一下。」
胤禛看了看牆角處的洋鐘,頷首道︰「也到了用膳的時辰,你就留下陪朕用飯,歇了午覺在走。」
秋月知道她此刻便是回了翊坤宮也不放心,頷首應了,吩咐蘇培盛擺飯。
在養心殿陪了胤禛一天,到了掌燈十分才回翊坤宮。
剛下轎輦,就見夏悠琴提著宮燈在殿門口候,見秋月出來,忙上前攙扶。
晚間微微有些涼意,秋月見她這麼貼心,嗔道︰「在殿里等著就行了,何必事事躬親。」
夏悠琴一邊扶著她往里面走,一面笑道︰「見著主子才放心。」隨即撇過話題道︰「主子可是在皇上那兒用飯了,還要在吃一點麼?」
「讓廚房熬一碗銀耳燕窩湯暖暖吧,福兒可睡了。」
「主子回來的遲,小主子才歇下呢,您要去看看麼?」
「唔,」說著,先到偏殿瞧了福惠,這才到正殿。
春縴領著宮人進進出出,夏悠琴伺候她卸了妝,散了發髻。秋月簡單梳洗了下,泡著腳,懶懶的倚在炕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銀耳湯。
見她這樣,夏悠琴退了宮里眾人,替秋月揉捏著腳底穴位,尋了話題道︰「今兒不是去看太後娘娘麼,怎麼好端端的皇上就受了傷,奴婢听了,倒唬了一跳。」
經她這麼一問,秋月倒去了七分睡意,嘆道︰「皇上是因為我受的傷。」
「這個怎麼講?」夏悠琴奇道。
秋月遂把今日永和宮個發生之事簡單說了下,夏悠琴垂首沉默半響,一邊拿洋巾帕子替她擦著腿一邊道︰「皇上倒實實將主子放在心里,只是這樣不亞于將主子放在了油鍋之上,要知道,這後宮的女人,嫉妒瘋狂起來,可是防不勝防。」
將秋月的腿放在錦被里,又斂了斂被角,將腳盆放在一旁,尋了個小杌子坐在一側。
秋月用手帕子蓋住了臉,悶悶道︰「正是呢,我倒是無妨,只是不放心福兒,他還這麼小。」
夏悠琴見她這般,勸道︰「主子也莫要太過憂心了,還有皇上呢。奴婢伺候皇上也有些年歲了,皇上自有能力護主子和小主子安全的。」
說起這個,想到不久年羹堯和胤禛的決裂,秋月更是煩悶,漱了口,倦倦道︰「我累了,明兒你替我到儲秀宮走一遭,就說我今兒受了驚,身子微恙,不能去給皇後請安。」
夏悠琴一面服侍她歇下,一面輕手輕腳的放下簾幃,應了。
翌日秋月起身,也懶憊梳妝,只簡單梳洗了一番,煨在炕上懶懶的听福惠說著話兒。
一時夏悠琴回來,伺候秋月和福惠用了早飯,遣退了宮人,拿著活計在一旁說著閑話兒,「皇後娘娘讓奴婢給主子請安,說太後那兒讓主子莫要憂心,好生將養是正經,又賜了主子好些東西,奴婢都讓人收在庫房了。」
秋月有一搭沒一搭的听著,「听說皇後讓熹妃娘娘和她一起在永和宮侍疾呢,也不知道皇後這是個什麼意思。」
听到這個,秋月倒有些深思︰烏喇那拉氏讓鈕祜祿氏一人陪同侍疾,這卻是為何?表示對她的信任?
不,這是不可能的。
烏喇那拉氏扶持鈕祜祿氏上位,卻又害她日後不能有孕,這兩人之間糾葛頗多,怎麼看這事也不單純。
秋月用食指輕敲小幾,沉默不語,一時殿內安靜了下來。
昨兒她才出了風頭,今日烏喇那拉氏便將鈕祜祿氏放在了風口浪尖,眼下她、耿氏和鈕祜祿氏俱是宮里炙手可熱的人物。
耿氏掌權,且和鈕祜祿氏擰成一股,她自成一派,背後有年家和皇上撐腰,本來她應該是更甚一籌,現在烏喇那拉氏出手表面支持鈕祜祿氏,這局勢便微妙了起來。
秋月眯了眯眼楮,良久,方出聲道︰「宮里可還有什麼事?昨日永和宮德妃炕前坐著的那個女子是誰,可查到了?」
「這個頗有些難查,奴婢問了以前宮里的老人,這才有了些眉目。那女子名喚清陵,本是個孤女,被已故的老嬤嬤蘇麻喇姑收養,自小在宮里長大。」說到這里,夏悠琴頓了頓,「主子可能不知道這嬤嬤的身份,她當年與孝莊文皇後親如姐妹,更是先帝爺的啟蒙老師,連十二皇子(胤祹)也是嬤嬤親自教養的,皇上對她也有很深的感情呢。」
見秋月面無異色,夏悠琴接著道︰「因清陵從小在嬤嬤身邊長大,便喚其為祖母,她從小跟著蘇麻嬤嬤學習,對佛經甚為精通,蘇麻嬤嬤便為她取了‘老’字,取正是取自科爾沁佛語。蘇麻姑姑死後,她便自稱‘老氏’,為其守陵,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因她與太後關系甚好,太後這幾日身子愈發不好了,這清陵便在前幾日被皇上接回了宮,一直住在永和宮侍奉太後左右。因主子不常去永和宮,所以並不知曉,除了皇上和皇後,常去永和宮的齊妃和熹妃應該是知道她的。」
秋月眯了眯眼楮,這些人倒是好心思,她們都知道的事,只有她不知道,看來她也要有一番動作了。想到這里,秋月身子僵了僵,這樣一來,她和其他女人又有何不同。
思及此,秋月有些煩悶的扯了扯帕子,對夏悠琴道︰「昨日的事是一個教訓,讓小林子以後注意些宮里的事,別宮里進了新人,咱們倒是最後知道的。」
夏悠琴頷首道︰「早該如此了,只是主子不出聲,咱們做奴才也不不好自作主張,徒惹主子不快。」
秋月嘆了聲,「我只是不想被這皇宮改變,只是想保住我的本心罷了。」
夏悠琴正色道︰「主子這話就錯了,咱們掌握宮里的一切,是為了保住自己,又不是為了害人,又哪里會有改變。」
秋月細細咀嚼這話,只覺如醍醐灌頂,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讓小林子接洽宮里的一些老人,他是個機靈的,具體怎麼做也不需要我細教,這些事我也無需出面。」
夏悠琴笑道︰「小林子早就摩拳擦掌了,哪里需要主子教。」
秋月也笑了起來,「這個滑頭。」
笑了一陣,秋月想起昨日德妃日暮之兆,蹙眉道︰「太後身子愈發不好了,太醫雖沒明說,但我這久病也算成醫,瞧著也不大妥當了,估模著……」
夏悠琴一驚,「主子,您是說……」
「正是呢,只怕這宮里又有一番風雨了,還有那老氏,昨日太後這般寵信她,只怕也有後招。這段日子你多約束宮里的人,讓她們多謹慎小心些。」秋月面含憂色,望著窗外黑壓壓的雲層,呢喃道,「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