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百里玄囂狂傲無禮的態度,任瑜始終看不過去,若不是礙于楚落的面子,憑他的性子早將桌子掀了跟百里玄囂大打一場。相反剛剛見到百里玄囂的上官磊態度既穩重又謙謙有禮,分寸拿捏的恰恰好不亢不卑。
四人分坐在方桌四面,談的是天南地北,楚落簡單介紹了自己和同伴,只說他是天曦國商人楚落,與兩位好友結伴出游,主要看看旭日的風土人情,順便看看有無適當的生意可做。百里玄囂又怎能不知楚落是天曦首富身份,只是對方既然不願意強調,他也不說。同樣,楚落和上官磊又是何等睿智之人,他們早已料到百里玄囂的身份,只是彼此心照不宣閉口不談罷了。
唯一不明就里的任瑜瞪著眼,見他們三個打啞謎似的說了半天話,著實覺得無趣,又不好發作,索性找了個托詞離開。剛走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客棧周圍忽然出現了約模二十來個青衣人,將小小的店包圍了起來。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瘦削面龐,相貌平平,一雙不算太大的眼楮露出犀利的光。只听他唇瓣微微動了一下,一聲「殺」字低沉清晰。得到指令的青衣人立刻全部行動起來,動作整齊劃一,利刃從人的喉管處斜斜切下,那些無辜的客人連句聲響都來不及發出,就成了刀下亡魂。
幾乎是瞬間,整座客棧的一樓只剩下百里玄囂、楚落和上官磊。二十柄白晃晃的劍,大部分劍刃上往下滴著鮮血,全部對準了他們三人。沒有任何多余的言語,二十個人一齊行動起來,刀光劍影立時交織成一片。
這二十人比起下午的那八個,武功更高上一層。若是一對一得打,他們並非楚落等人的對手,但現在二十比三,人數上他們佔了絕對優勢,很快包圍圈越來越小,劍花如驟雨般朝三人襲去,稍有不慎便會中劍。楚落他們不得不站得更加靠近,越來越凝重的神色讓周圍的氣氛都變得壓抑起來。
「以多欺少,勝之不武。難怪要殺人滅口,原來是怕被傳揚出去丟人現眼。」天籟般的女聲在大堂上方響起,眾人不由得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齊刷刷抬頭朝上看。
原以為能看到一個天仙般的美女,沒想到說話的只是個長相極為尋常的女子,眾殺手在失望之余,不知是哪個性子暴烈的一甩手將一枚暗器丟向二樓。
眼看暗器就要刺中女子心窩,只見女子不慌不忙地從手中丟出個葡萄,葡萄與鋒利的暗器在空中踫觸之後竟沒有被切成兩半,而是裹著暗器從空中直直地掉落下來。
女子彎腰撿起暗器,只見暗器周身發出幽暗的黑光,明顯是淬了劇毒的。
「冤有頭債有主,亂殺無辜可不是英雄所為。」她冷冷地說了一句,隨手一丟,暗器立刻沒入身後的木質梁柱中。
很多殺手都倚賴暗器殺人,暗器功夫的好壞很大程度上被用來衡量殺手的能力,那暴躁殺手大庭廣眾之下被破了功,立時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也不說話,提劍一躍而起,狠狠朝女子刺去。
女子靈巧地往旁邊挪了挪,隨意避開了一劍,殺手見狀更加心浮氣躁,劍速更快,一劍接一劍地朝女子猛刺。女子只躲不攻,近百招下來,她的步法絲毫不亂,殺手卻已經氣息不穩了。
「一百招已到,欺人太甚,休怪我出手。」女子忽然停了下來,輕喝一聲,眾人還沒來及看清她的動作,只听一聲悶哼,暴躁殺手已經連人帶劍從二樓墜落。緊接著,女子的身影也翩然而至,足尖輕輕一點地,落在百里玄囂等三人前方。
那墜下的殺手半天沒有動彈,立刻走上去幾個人前去探查,發現他並沒有斷氣,而是他的劍不偏不倚地刺中他自己的右腿,而他的穴道,不知何時竟被封住了!
領頭的殺手見情勢不對,立刻警惕地問道︰「敢問姑娘如何稱呼,是哪條道上的?」
亂世之中,百姓尚武,女子習武者並不鮮見,在江湖中混出名頭的也有幾個,所以他會有此一問。
女子淡淡道︰「小女子——顏如玉。」
她正是易容過後的水紅顏。她的耳力本來就比尋常人好上許多,早在青衣人包圍客棧的那一刻,她已經覺察到情形不對,遂將二樓的窗戶紙捅了個小窟窿,把一樓發生的事情看了個清清楚楚。
百里玄囂是旭日國的國君,暫且不論他的政績如何,至少到目前為止也沒听說他有殘害百姓。現在雲澤已經烽煙四起,如果百里玄囂遭遇不測,旭日國陷入戰爭,那麼周邊的幾個國家局勢都會動蕩不安。
她為雲澤的戰事已深深自責,現在能減少一些戰火,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贖罪」,因此眼看百里玄囂等三人就要支撐不下去了,原本並不想插手的水紅顏不得已站了出來。只是她的身份著實不方便暴露,未曾細想,「顏如玉」這熟悉的三個字就月兌口而出。
她並非想要惡搞,然而其他人可不是這麼想,只見殺手們大都露出了驚訝、嘲笑的目光,而她身後的三個人則不免有些惋惜。
雖然在這個時代並沒有‘書中自有顏如玉’這一說,但一個應該屬于美女的名字落到了一個普通人的身上,多少讓人覺得被糟蹋了。
「至于道,我只走自己的道。」水紅顏唇角微微一揚,漾起一朵堅定而無懼的笑。
「既然非黑非白,就請姑娘不要插手——」殺手頭目右手朝門的方向一伸,做了個‘請走’的姿勢。
百里玄囂等三人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在確認這個‘顏如玉’確實和他們其中任何一個都沒有關系之後,不由地緊張起來。三人心里都很清楚,‘顏如玉’的武功絕對在他們三人之上,在現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她的去留和陣營至關重要。
「天快黑了,這鎮子上又只有這一家客棧,你讓我去哪?」水紅顏雲淡風輕地說著,明明已是波濤洶涌,卻輕松地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