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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喇喇白骨萬千,呼嘯嘯暴雪紛飛。
似君長河與雪山飛狐這等人物,原在那世俗人眼中,都是神仙一般存在,只不過這二者,一個使一條脊骨長槍,廝殺起來死氣漫天,滿空都是白骨慘影,陰風怒號,好不淒慘,而那雪山飛狐,更是一頭凶妖,雖然世人都以妖仙呼之,實則心下畏懼,不敢言明罷了。
只是可憐那些摩羅國軍士,任是摩羅道的練氣士出手衛護,也是護持不住,從前軍開始,大片死傷,不計其數,不過片刻功夫,便有不下數萬人化成了齏粉。
偏那後方大軍,在將軍和眾供奉仙師的號召下,還要為自家人吶喊打氣,鼓噪而起,于是數十百萬人聲連綿一處︰「長河君威武!」
長河君自是威武,然那雪山飛狐也不稍遜,兩相廝殺之際,天際雲雪傾盆,地底深淵隆起,慘烈恐怖一發齊至,方圓十數里的戰場轉眼便失了本來面目。
那雪山老狐化出真身與元神,看來竟是別無二致,然在君長河眼中自然不同,他那一條脊骨長槍上,燃起慘白烈焰,最是能刺殺練氣士元神真魂,若是修為差的,一槍捅破天心靈竅,將本命元神刺個通透,神魂俱滅,死得不能再死。
引氣五境,化神五境,只有到了化神之境最後一段,元神分合,即分神之境後,方能將元神完全遁出體外,施展殺手。這雪山老狐狸,自然屬于此列。
老狐一翅撲去,無邊冰羽,籠罩下去,把君長河脊骨長槍盡皆封死,大叫道︰「你我不宜于此間廝殺,不如換個地方,再行爭斗如何?」
君長河便應道︰「正當如此!」
老狐將元神與元身真身一合,振翅就欲飛去,實則乃是她心中不願多作戕戮,那凡俗人的性命,本如螻蟻,殺得太多,非但無益,反而要遭天遣,委實不宜。
那君長河便也將長槍收了,騰身飛去。
他那坐騎烏雲猛虎,乃是一頭僅只煉出罡氣的精怪,連妖也算不上,兩人甫一爭斗之際,便被余波波及,死在了當場。
君長河騰身之際,忽眼底一轉,大叫一聲,「白骨化生!」
他那手中長槍,如電擎起,喀喇喇炸將開來,無窮量白骨枝椏炸裂開來,好似一張彌天大網,撲殺了上去。雪山飛狐不知有詐,方發覺時,暗罵一聲無恥,猶未及施展手段遁離,已被這一片白骨追上,在千百丈高空一下罩住。
千萬道骨刺骨劍骨槍骨刀炸開,紛紛刺殺向了雪山老狐。
此際無可躲避,老狐嘶吶一聲,忽如悲啼,真身急劇縮小,猛然一抖,化一條白影,尋了一個間隙,竟如穿梭虛空一般遁了出去。
而在那骨網之中,空余一面晶瑩雪白的狐皮,剎時就被千萬道骨質刀槍劍戟刺成零碎!
「無恥!無恥邪魔!」雪山飛狐竟蛻皮而遁,化一條白影,拖著滿身血光,徑往東投去。
君長河叫道︰「好味美的元神,怎可逃去!」當下將身一縱,也不顧下方兩軍對壘,竟就去了。
兩人這一去,摩羅國一方士氣大盛,統帥震劍一呼,戰鼓擂起,全軍拔起,由百里長的戰線上,直撲蓮花城!
城上也自喧囂鼓噪,軍令既下,自有長弩手如雨一般射出由水合派仙師經手過的符箭矢,那箭矢一落進遠來的敵軍陣形之中,就如轟天雷一樣炸開,頓時死傷一片。
摩羅國大軍一方,近八百萬軍進攻蓮花城,層層有序,秩列井然,排排堆疊過來,不到小半個時辰光景,就已蜂擁到了城下,自有練氣士飛騰上了天空,手持旗幡,往空一拋,就現出漫天烏煙黑氣,如卷煙虹,那下方大軍一陣一陣分別開來,飛快地遵循那煙氣長虹的標識,在百里陣線上列出了一片好大陣形,緩緩運轉推進。
又過片刻功夫,摩羅國軍大陣成形,這陣傳聞乃是摩羅道道主之子所創,就叫「萬骨破殺大陣」,已在之前各處戰場頗見成效,無城不破,無城不克。
這大陣一起,漫天黑氣直沖霄漢,遮蔽蒼穹,一片烏光,連蓮花城上也不得已燃起了火把火炬,卻只見城下惟余一片漆黑,直如黑澤汪洋,一波一波地傾軋向城頭來,任你投擲下去何種東西,符箭矢還是巨石投彈,統統如落深淵,連個泡也泛不起來。
城上將士無不駭然,皮大將軍忙問坐鎮的水合派仙師,這陣勢如此可怖凶戾,當如何解?
那些水合派的仙師,竟都是女子,見了這情形,雖心中強自鎮定,卻早失了臉色,就有那領頭的道︰「我等下城去那陣中一試,你自開兩道門戶,出精銳騎軍往沖殺,跟隨我旗幡方位,破他陣腳!」
眾將忙都應了,問誰人敢去,就要十余員大將自薦,包括那皮二少,卻被皮日休大將軍駁了回去。
當下點齊將兵,十余名水合羅衫的水合派仙師騰身出了蓮花城上水幕大陣,各取出最有力的飛劍法器,一頭殺進了黑陣之中。
蓮花城下自開了兩道門戶,各出二十萬精銳騎兵,共四十萬人,胯下烏頭墨足的異種雄健大馬,足足半刻功夫才全部投了出去,連忙又閉了城關。
兩支騎兵一入陣去,就見身邊無窮無盡皆是黑煙烏雲彌漫,隱隱可見兵馬模樣,未及細察,許多人已被一刀抹來,黑漆漆連刀光也不見,就丟了性命。
所幸未過少時,那憧憧烏光之中,就有幾處大放明光,卻是水合派的練氣士尋到了大陣陣腳,亮起法寶飛劍,狠狠殺戮了一番,打開指引旗幡,水亮的明光沖天而起,指引涼茲國騎軍。
騎軍見狀,忙收攏了兵馬,分開幾支,奮力殺了過去,不管其他,但見自己軍陣之外,一律馬槍刺去,片刻殺到了一片明光處,就見高空上,幾名水合派的女練氣士和幾名身披烏袍之人斗在一處,下方一大片曠蕩地方,足有三五百丈方圓,列滿摩羅國兵馬,人人手持黑布,列陣旋繞,倒是能夠看得真切了。
當下更不遲疑,揮軍殺將過去,兩軍猛烈相交,短兵相接,個中慘烈血腥處,自不待言,且掠過不表。
只掩殺了半刻功夫,涼茲國騎軍同仇敵愾,殺氣愈盛,正要剿滅了這處,往下一處現出明光的地方而去時,頭頂忽現一聲慘叫。
一名水合派的女練氣士被兩烏袍練氣士圍攻,久而不支,終于不怠,被一名烏袍練氣士一口五彩斑斕的飛劍斬了手臂。
若只是肉身受傷缺損,倒也不致命,只是這烏袍練氣士那五彩斑斕的飛劍之上,顯然祭煉了劇毒,不知采了多少種猛毒蟲豸魂魄精元祭煉在其中,一劍下去,不但斬了一條手臂,只三兩次呼吸間,那女練氣士便仰天一聲悲呼,全身慘烈抖動,隨後跌落了下來,未至地面,已成枯槁,被那烏袍練氣士一袖子兜出一團黑炎,燒成飛灰。
可憐苦修百十載,一朝飛灰了賬去!
這便是修道練氣之士,動輒爭斗廝殺之慘烈,自不待言。
見一人被殺,其余水合派練氣士紛紛驚叫,本就左支右絀之下,更是不及,不出片刻,余下幾人,也都死在了對手法寶飛劍之下,飛灰了賬。
水合派的練氣士一死,無旗幡明光指引,涼茲國這一支騎軍,頓時又陷入黑煙彌漫之中,慘叫連連,不出盞茶光景,便都偃旗息鼓,顯然死了個光淨。
而那些身披烏袍的摩羅道練氣士,早已盡投別出去,與同門合殺其余的水合派練氣士去了。
少時片刻,但見那黑陣之中,幾處明光紛紛湮滅,顯然供奉仙師和派出去的四十萬騎軍,都已不活了。
城上眾將驚駭欲絕,不知所措之際,卻忽見那黑陣之中,一股黑風席卷上來,夾雜一團一團物事,待得飛砸得近時,眾人更加駭然,不是別的,竟是一具一具尸體,都穿涼茲國騎軍衣甲,還有許多戰馬尸體,也都是涼茲國騎軍的烏頭墨足大馬。
這大陣將這些尸體投擲了過來,不想到了距城頭水幕大陣更近時,這些尸體紛紛變化,燃起慘白火焰,須臾之間就只剩一具具骸骨,猶自燃燒白炎,直到砸在了城頭大陣之上,便都崩炸,威勢十分可怖,竟炸得那水幕大陣之上波紋蕩漾,連連晃動,連城牆也動蕩起來。
「快!快!快飛報都中,再請更多仙師來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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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雲嵐山中,依舊一片安和祥寧。
雲揚子與諸宗老,召集了全部三代以上弟子,至宗門大殿,雲卿卿雖不知那西方戰事詳情,卻也知道,必是與此有關。
她心頭忽一陣潮涌,沒來由得有些躁動,便默坐下來,片刻之後,仍舊不得安寧,于是喚晴雯道︰「晴雯!」
那晴雯、霽月二人,在雲卿卿得了雲揚子示下同意後,便開始傳她們道經與凝氣入門的法門,此刻正在相互參研,聞小姐召喚,連忙來應。
「你去搖鈴,喚石生回來用飯。」
晴雯掩嘴輕笑︰「小姐,這還沒到飯時呢。」
雲卿卿一怔,不由微惱道︰「叫你去便去。」
晴雯便吃吃笑了起來,自去搖動門前懸鈴不提。
少時之後,一身灰布道袍,披散著頭發,青稚文秀的臉上滿是笑容的石生就駕著他那扶搖劍飛射了來。
「姐姐,我來了。」
石生依舊一頭撲到雲卿卿懷里,兩個侍女都竊竊笑起來。雲卿卿也不再著惱,只問道︰「千羽前輩呢?今日又教導你到何處了?」
石生興沖沖答道︰「我已能御劍自如,且能以劍擊殺,老祖正教我于劍光之中飛遁的法門,不想忽然有事,大罵了一通,跳腳走了。」
雲卿卿眉宇一皺,正要說話,就听一聲陰慘兮兮的笑聲︰「本尊所留後手,竟無用處,莫道本尊就無別法了不成!好一個天生無脈,咦嘻嘻,竟還有個小妖,好生濃郁精純的精元,怪道竟能解了絕陰無陽之厄!本尊既來了,便都隨本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