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噬 卷二 章六二 太陰魔法煉元華

作者 ︰ 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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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生回轉時,祁連月早已干淨利落地解決了城門處的祁連家人手,殺的殺,降服的降服,干脆徹底。

祁連家最後的供奉仙師陰九公眼見已經不敵小姐帶回的那位小仙長,祁連月再要收服這些人,便顯得極其輕松。沒有人會愚蠢到和自己的性命過不去,包括東陽城的城守大人。

被祁連月一劍削斷雙臂的祁連不庸,在繩索緊縛之下,面若死灰。他是一個有野望的人,他的野心不負他的名字,但是他的能力顯然不足,是個十足的庸才。

他親手謀害了昔年救他性命的大哥,如此常人不具備的膽略他都有,但是他在偌大的小句末國,竟然讓祁連月一個小女子連連走月兌,最終給自己留下今日禍根。

這從某種程度上,似乎也襯托出了那個柔柔弱弱,明媚如月的少女,似乎很是不凡,就如她手中的彈鋼軟劍,可以委婉如弱柳,也可以犀利如精鋼。

祁連家的府邸,佔據偌大的東陽城整個南城的半壁,祁連大小姐帶著家族叛逆祁連不庸回來了。所有祁連氏家人望風歸順,以大小姐祁連月馬首是瞻,祁連不庸與弟弟祁連不平弒殺兄長的卑劣行徑,很快昭然于世。

開祠堂,以仇人之頭祭奠先父。

這些石生並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祁連家所有關于周遭各國各修道門派的訊息,他為祁連月做的一切,出發點也在于此。然而此刻,他先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

「被我殺了的,你家那個叫做‘陰九公’的人的居處在何處?」

不用祁連月思索,立即就有人答道︰「那個邪魔的居處,十分隱蔽,是在後院地下開鑿的一處密室之中!」

那陰九公手段陰毒,明顯是邪魔一道,居于地底密室,倒也符合。不過這搶先上來答話之人,方才祁連月已說,乃是那祁連不庸之子,叫做祁連克,生得油頭粉面,一臉油滑模樣。他的父親,此刻正慘哼不止,眼見將死,他卻恍然直如未見,絲毫不見意動。

石生淡然道︰「帶路。」

祁連克分外熱情,屁顛屁顛地在前帶路,從始至終,瞥也不曾瞥他父親一眼,反而是謙卑無限地向他的堂妹,如今祁連家的話事人祁連月低頭哈腰,得了準許才去。

祁連月面紗之下,瓊鼻冷哼,「帶好了路。」

「是是是是……」

祁連家富可敵國,府邸自然大氣豪奢,美輪美奐,處處雕梁,處處畫棟,轉過廳堂軒榭,花圃果林,池海假山,石生恍然有了回到雲嵐山上仙宮堂皇,仙雲繚繞的錯覺。

行進去足足二三里地,才到了府邸後園。

那祁連克倒是熱情,不斷紹介,石生卻無心搭理他,他自就不敢呱噪,安靜帶路。

後院一處林園之中,內植斕葵懸鈴,矮楊僰木,又有荊黃花冠,鷙鳥飛瓊,彩蝶翔舞,雀鳴鶯啼,一副鮮花灼錦,奼紫嫣紅,生機盎然模樣,十分好看。

石生眉頭一皺,陰九公那廝是個陰狠毒厲的邪魔,觀他模樣以及修煉功法便知,絕對不是什麼好貨色,卻不想竟然居于這樣一處令人目眩神迷的芳華雅致所在,由不得他不大吃一驚。

越過這花團錦簇的所在,再往前去,竟有一片十畝大的小湖,顯然是引自活水,潺潺磷磷,清澈明麗,又有彩色魚兒游泳其中,競逐幾朵風吹落池中的花蕊,激起片片漣漪,蕩如春花。湖泊沿岸,卻是一片石作的假山怪林,姿態嶙峋,若非是石生乃是雲嵐山那等仙山福地出身,倒要被被假山石林迷糊住了,蓋因這些岩石看似雜亂陳設,實則別有韻致,更是暗合五行,布列陣勢,使得周遭之內,好大一方地域的天地元氣,盡都匯集至此,雖不純澈,倒也算得上是一座簡潔的聚元陣。

那山石延伸,忽有一條怪石,直如長蛇伸頸,指向湖泊中央,直貫入水,那入水處,卻是一座丈高的巨岩,倒也不作掩飾,就在那巨岩之上,有一座石門,此時緊緊閉合,石門之上,書著「太陰*洞府」四字。

「就這樣地方,便敢稱‘洞府’?」石生啼笑皆非。

祁連克一指那湖泊中央開闢于巨岩上的石門,恭敬而又諂媚地道︰「仙長,那就是那陰魔的居處。」

石生冷眼看他︰「你先進去。」

祁連克大驚,臉上露出一抹慘色,額際竟生冷汗︰「小……小人如何去得了……」

「無妨!」石生忽然把手一揮,一把提住他後頸,凌空蹈虛,幾步踏足,就到了那巨岩石門前,抬手一揮,一道罡芒凌厲斬出,轟然巨響,就連那巨岩也一齊劈斬成了粉碎。

顯然這巨岩,就是那假山石林所布聚元陣的鎮中所在,被石生一擊回去,頓時那些山石怪林  連響,一片爆碎。與此同時,周遭匯聚過來的天地元氣未經凝匯純粹,剎時暴動,立即就在湖泊水面之上掀起軒然大*波,滾潮跌蕩。

祁連克駭得大叫,石生道衣大袖輕揮,扇去岩石崩碎的石粉煙塵,果然見露出一個石洞來,他應手一扔,就把祁連克扔了進去,隨後自己也跳入。

背後嘩啦嘩啦,湖水灌涌下來,石生揮手打出罡氣,打碎亂石池底,便將洞口堵住。

他自然無礙,卻只听那祁連克被摔得哇呀慘叫,隨後一蓬湖水落在頭頂,周遭又一片黑漆漆得恐怖,頓時嚇得驚恐慘嚎。

「呱噪!」石生目運真氣,能視黑暗,見這是一處洞窟,前頭又有一座石門。他哪里是會管什麼機關技巧的人,照舊一道罡氣,劈得裂開,頓時那石門背後,透過來一抹淡淡的明光。

那陰九公的老巢,就在石門背後。

石生既想看看這個他陌生的世界里的練氣士修煉之地是什麼樣,也心有疑惑,那陰九公自知不敵,卻還不逃,偏要往回趕來,可見必是有什麼要緊的東西,需要拿回。

石生一腳踢起祁連克,依舊冷冷道︰「前面走!」

祁連克嚇得膽戰心驚,整個祁連家,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里的可怕。他雙腿一軟,險些就癱倒在地,但是石生冷厲的眼神投注過來,使得他不得不暗罵自己方才自薦得有些自賤,站直了身,顫顫巍巍地在前面走去。那陰九公固然陰森可怕,但是卻還是死在了這位小仙長的手中啊……

石門之後,玄廊向下,彎曲盤繞,卻並無階梯。那祁連克一腳踏了進去,就如滾地葫蘆似的直滾了下去,一路慘叫。石生對于陰九公不留階梯倒不在意,縱身飛下。

祁連家果然富可敵國,這沿路的石壁上,瓖嵌著一枚枚雞卵大小的明珠,放射光華,照射通明。

往下約莫十余丈,終于到了一處平坦之地,那祁連克已經被摔得只有慘哼哼的力氣。石生將他提起,「你不曾進來過?」

「不曾!陰仙……邪魔需要的東西,都是我帶人送到那湖邊,自然就會被取了進來,小人卻沒有進過這里。」

最後一道石門依舊被劈開。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處足有七八丈方圓,五六長高下的空洞,周圍石壁與穹頂之上嵌滿拳大的明珠。

但是石生只來得及掃視一眼,那劈開的石門之後,就一聲銳嘯,倏忽疾射出來一道黑影,繼而是一道又一道。

扶搖衣蕩袖一震,將這連續十七八道精鋼箭矢蕩開。祁連克嚇得冷汗涔涔,他哪知,這洞窟設有機巧秘法,若不得法而強入,這些被陰九公祭煉過的箭矢疾射而出,連歸元境界以下的練氣士,也要措不及防吃上幾支。

舉步而入,兩人齊齊震驚。

石生是震懾,祁連克是驚恐。

滿地枯骨,滿地尸骸,滿地都是干涸的血跡。石生擰眉不語,這些死去的人,都是凡人,他心生不喜之外,到不甚在意,而這些尸骸之上,無不都有一個特征,干癟,枯槁,仿佛被抽干了血肉,只剩下一層皮膜包著骸骨。

祁連克被丟到了地上,臉正對著一張死人的臉孔。這具死尸,是一個體形嬌小,看起來至多不過三歲的嬰孩兒。

他嚇得魂魄出竅,猛地蹦了起來,卻听石生寒聲問道︰「這些都是你送進來的?!」

「啊……仙長饒命……」祁連克磕頭如搗蒜,「仙長饒命,仙長饒命啊,那陰九公要煉魔功,卻自稱是仙法,需要許多初生嬰兒,純潔少女,以及身強力壯的男子,我祁連家上下懼其婬威,弗敢違逆,莫敢不從,實非……實非小人所願啊……」

「哼。」石生不去管他,任他叩首求罪。

石洞之中,除卻這些慘厲尸骸之外,倒也簡略,別無他物,只在那中央有一三尺高的石台。

石生對這樣一副情形,忽覺十分熟悉,立時想起了何時曾經見過,不由得心生惘然,一時不再願意去想。他走向那石台,就見那石台之上,已被道道血痕勾畫出許多莫名古怪的痕跡,好似某種陣勢。

石台正中央,一尺高處,虛空懸著一枚圓珠。

這圓珠明亮,圓潤,發出柔和的光,竟比周遭里最大的明珠還要明媚動人。

「那陰九公不顧性命地回來,莫非就是要取此物?」

石生心生疑惑之際,頓時悍然不懼,直接伸手就去抓那圓珠。

忽然之間,那石台之上,所有的血痕,在他伸手過去,眼見觸及到了那圓珠的時候,猛地晃動了起來,剎時變得猶如活血,緩緩流淌,放射出淡淡的明媚光輝。

石生真切地感覺得到,一股陰柔到了極致的氣息,彌漫在周圍。

這陰九公果然有幾分手段,竟然借這些死人之氣,鮮血骸骨布置下了一個陣勢,守護這圓珠。只是終究修為有差,又哪里能夠阻擋得住石生?石生猛一震扶搖衣大袖,剎時卷起一片罡氣,暴綻開來,喀喇喀喇,石台如被重錘轟擊,又似被千百口斧頭沉重劈擊,頓時道道龜裂,很快碎裂滿地。

那些血痕化作血水,流淌下來。

石生一把攥住了那枚圓珠!

圓珠約莫拳頭大小,放射出淡淡的瑩白光暈,好似月色潺潺,分外動人。然而,石生卻分明在這圓珠之中,感覺到了一股股淒厲陰慘到了極致的氣息。同樣的,這圓珠握在手中,不似實物,也無重量,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但是石生分明知道,這圓珠之內,有一股浩瀚巨大的力量!

「元氣!這是凝匯聚攏的元氣!」石生忽然一驚,「這是什麼法陣,那外面的聚元陣十分粗漏,匯聚的天地元氣雜駁不堪,竟也能凝聚成如此純澈的元氣圓珠?」

他到視線落到周遭的尸體之上,恍然有些明白過來。

這枚圓珠之中,凝聚著巨量的元氣,落到了任何一名練氣士之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縱然是石生如今的境界,只要細細吸納融匯于自身,也能精進不少。然則他心中明了,這些元氣,怕是來得……他手上微微用力,一絲罡氣直刺圓珠其中!

嗤喇!尖銳的元氣如利箭一般激射出來,竟一發而不可收拾,于此同時,那圓珠之中更有一條條極淡的暗影,隨著元氣,瘋狂奔瀉而出。

石生眉頭一皺,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本黝黑的金鐵書冊。

「太陰真經?氣章。」這似乎是一門叫做《太陰真經》的練氣法門的其中一章,《氣章》,石生連連翻動,那鐵書之上所述,與他有限所知果然大不相同,他一時也無暇去顧,只是隱隱有了一個念頭,終于翻到最末處時,果然有幾樣這門法門修煉之後的施展之法。

「太陰元華陣!太陰元華珠!」

石生往下看去,忽然眉頭擰皺陳川,「此物留之無益!」

那太陰元華陣,自不必說,石生于陣勢一法半點也不通。而那太陰元華陣,凝聚巨量元氣,每至月陰時,再以七七四十九名生人精氣元魂,血肉精華,以太陰元華陣極盡陰狠之陣勢,收攏凝練,融于天地元氣之中,匯聚成為一枚太陰元華陣之中,每經七七四十九次月陰可成一枚,細細吸納汲取之後,即可益補丹元真氣,若是煉氣化神之境以上的練氣士,竟還有益補元神之功效,若是未達化神之境,也可以強壯心神,龐大意念,助長中元,對翌日突破丹元極境,凝練丹元精氣為一縷本命元神大有好處。

「好生陰毒的陣法,好陰毒的東西!絕不可留!」石生不是人修,更心性直白,不拘于道理桎梏,然而他自幼長于雲嵐宗這樣的名門正道,和心性純善的姐姐雲卿卿一起成長,殺人掠奪,他本不在意,凡人生死更不在心上,但是一人一身精氣元魂祭煉成自己進階之物,便顯得不能容忍。

他自然知道,這是使得人神魂飛散,永世不得超生的邪法!

不想而知,這陰九公已然為練就這太陰元華珠,有多少人在他手下神魂俱滅,死無超生之機。

石生手上猛然用力,手中尚未完全成就的這枚太陰元華珠砰然爆裂,強猛的元氣暴涌而出,瘋狂沖擊,那其中不但有匯聚而得的天地元氣,更有生人元魂血肉精氣所化。

與此同時,更有一道道陰森暗影隨著這些元氣沖出。

「這是尚未被煉化的生人元魂,其中有壯年男子,妙齡少女,更有初生嬰孩兒……」

這些生魂被太陰元華陣所煉,早已失卻了意識本念,只剩下一股瘋戾念頭,頓時劇烈沖撞,狠撲出去。

室中有兩個活人,石生與那祁連克。

撲向石生的生魂,自然不能得手。扶搖衣上騰起道道罡氣鋒芒,灰光繚繞,生魂不能靠近,而那祁連克則不然,數道黯淡的陰影一撲即入!

祁連克原本膽顫驚懼的神情驀然一變,雙眼畢射出陰幽之光,全身僵直,繼而瘋狂舞動雙臂,手腳大亂,連奔幾步一跤跌倒,立即爬起,又狂撲了上來。

石生知道,此人已被不知多少條亡魂沖入腦海,奪取了意識,神志已死。

祁連克一撞上他身上罡氣,就被彈開,頓時血肉模糊,然而奪取了他的亡魂哪顧這些,依舊狂撲上來,再一次一次地被震開。

連續數次,此人身軀終于一僵,突兀止住,許多暗影從他頭頂沖出,繼續滿室飛奔,他的身軀才頹然倒地。

石生沉沉嘆息︰「我已解了爾等禁錮,還不去投生死輪轉之門,留此作何?」

亡魂似乎當真听得見他聲音,紛紛呼嘯狂突,似在回應。

與此同時,太陰元華珠中奔瀉的元氣越發狂猛,劇烈奔騰,終于強猛到了極點,轟然宣泄!

祁連家正在開祠堂,祁連月祭奠亡父,忽然後院轟然巨響,豈止是祁連家府邸,偌大的東陽城都狠狠地晃蕩了三下,一波巨大的震蕩,肉目可見,劇烈擴散,同時一道狂卷直沖雲霄,雖不可見,然那天際雲端劇烈翻騰卻落入所有人眼中。

石生飛身出了深窟,暗道好充沛的元氣,怪道叫那陰九公如此作為。不過他見過了那化骨尊者為一己之念,甚至發動億萬人戰爭,死者千萬,血流成海,倒不在意陰九公這點小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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