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起,這個全南朝權利最高的女人便將自己關在了寢宮中,任是誰都不見。幾位平日里頗受寵愛的美人在門廳求見,她也置之不理。
除了幾個平日里頗得信任的侍女進出送去一日三餐,此外閉門不見,也不上朝,倒是意外的開始處理朝政,批閱奏折,一反常態的一連幾日都是如此。
這個荒婬不政的女帝竟然開始學著處理政務?這是件比太陽打西邊兒冒出來都稀奇的事。
閉門不出,並不令人困惑。即便她幾日幾夜窩在寢宮,也無人起疑。然而,怪就怪在,這人突然變了性子,不召男寵,不賞花園,卻批起了折子,令人難免心生疑竇。
就在幾個老臣商量著對策時,宮里忽然傳來了消息,陛下終于出閣了。
這幾日春光甚好,侍女將躺椅搬進了後花園。
賞著春光,這一躺,便是躺到了傍晚。
彤雲如血絮團聚在天空中,一行大雁掠過如血的蒼穹,一派夕陽美景。
天邊仿佛被撕開了一道血紅的傷口,整個庭山院被晚霞染成了橘紅色。
庭台中,少女一身明黃色錦袍加身,腰間圍了一圈玉蘭腰帶,金冠束發,墨發從肩膀傾瀉而下,柔亮溫順。此刻,她正好整以暇地側臥在錦榻上,肌膚白皙雪玉,黛眉秀如遠山,鼻梁精致
高挺,櫻唇柔似花瓣,一雙瀲灩而妖嬈的眼楮慵懶半睜,魅惑眾生的容顏上,隱隱地浮現著傾世絕倫的妖冶。
少女的臉上稚氣未月兌,還只是十三四歲的孩子,眉宇間分明有些孩子氣,眼神中卻又透著幾分成熟與內斂。
身側,侍女小心翼翼地為她揉捏著肩膀,時不時有一雙婀娜玉手將一顆剝好了皮兒的紫晶葡萄遞至她的唇畔。少女面無表情地張口咬下,無不失望地垂目嘆息。
眼下,這個少女不是別人,真是21世紀陰差陽錯靈魂重生的王牌情報特工,銀狐上校。
她足足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足不出戶窩在寢宮里,認真地緬懷過去,暢想未來,告別依依不舍的21世紀生活,終于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銀狐想著郁悶地撇了撇唇角,將花生米高高拋起,一口接住,僵硬地咀嚼。
沒有了香奈兒,蘭博基尼,也沒有了加州的豪華別墅與風情萬種的西部帥哥,縱然她擁有了如此奢靡的帝王生活,坐擁榮華財富,又有美艷的男寵作伴,也不夠彌補她內心的創傷。
銀狐隨手握起一旁的卷冊,這是幾日來百臣們遞上的奏折,她眼巴巴地望著冊子上那些陌生的古隸字體,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隱隱作痛。
「烏江什麼什麼……唯虛什麼什麼……」
這字兒怎麼念?比劃那麼繁瑣,她可沒研究過古代的文字。
煩躁。
兩日來,她苦思冥想,卻仍舊記不起她為何會在這里,且是以如此詭異的方式。就好像她遺失了昏迷前的那部分記憶,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想著想著,銀狐有些煩躁,隨手扔了卷冊。身邊的侍女聞之大驚,面色驚懼地跪在了地上。
銀狐伸手椽了椽眉心,隨意地揮了揮手,「下去吧。」
侍女們面面相視一眼,頓時如獲大赦一般地躬身退下。
銀狐深呼吸,緩緩地起身,一手扯了扯衣襟,走出庭外,仰起臉來望著空中的夕陽,微微眯起雙眸。
原來,若久年前的夕陽,是如此的美麗,純淨得沒有摻著任何雜質。
一個人在夕陽下默默地佇立了許久,似乎像是半個世紀般那麼漫長,許久,庭院里隱隱傳來銀狐一聲輕描淡寫的笑聲。
「只要還活著,無論在哪里,都是我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