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渾身一顫,‘咚’地一聲,跪在地上,磕頭不止︰「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廊下的太監跑上來,抓住地上瑟瑟發抖的宮女,就往外拖。
宸妃頭也不回地入了暖閣,歪在貴妃榻上,怒氣難消。
玲瓏姑姑命人從庫房取了雪凝果來,用銀針挑破,上前,輕輕將凝汁擠在她的臉頰上,小心翼翼問道︰「主子,太後娘娘又是哪兒不順心了?」
宸妃冷哼一聲︰「除了今兒玉爾殿虞庶妃那個賤人的事,還能為什麼?」
玲瓏看了看宸妃的臉色,欲言又止,低聲開口︰「主子,奴婢有句不中听的話,不知,該不該說。」
宸妃抬眸,看著玲瓏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由笑了︰「你從小就跟在本宮身邊,本宮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麼?最不喜歡吞吞吐吐的,有什麼,就說吧。」
玲瓏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其實,奴婢就想說,太後娘娘因為不是聖上的生母,雖貴為太後,卻一直住在鸞鳳宮里,是以,才會接主子入宮。」
宸妃心下一動,面上,卻漫不經心開口︰「小丫頭片子,究竟想說什麼?」
玲瓏咬咬牙,一鼓作氣,竹筒倒豆子,一次倒了個干淨︰「太後娘娘需要主子得寵,來鞏固太後之位時,自然,處處都替主子著想,什麼,都會替主子爭。」
「是以,主子才能一入宮不久,就能大權在手,協理六宮。如今,虞庶妃剛回來沒多久,太後娘娘就突然從鸞鳳宮,搬到了寧壽宮中。主子難道,不覺得奇怪麼?」
宸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啊,每一次,她一提太後遷宮一事,聖上,都會轉了話題。
甚至有一次,她在聖上興頭之上,提起這事,聖上,竟直接抽身,命高公公將她送了出來。
可虞兮一回來,聖上,就改了主子。
是了,那一日,虞兮那個賤人去了皇後宮中,听說,她前腳剛走,沒一會兒,她也出來了,直接,去了太後宮里。
難道,她們,真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是以,她才會三番五次的,要她隱忍,不準她對付那個賤人?
廣袖下,十指緊收,面上,卻不動聲色,用盡量堅定的語氣,開口說道︰「玲瓏,別瞎想,太後,有她的考慮。不管如何,她都是,本宮的親姑母。」
*
虞兮歪在梨花木椅上,凝神沉思。
皇甫鈺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久久正要行禮,卻見他,伸出手指,朝她做了個‘噓’的手勢。
久久吃了一驚,想不到,聖上竟然,還有這麼孩子氣的動作。回過神來,低頭,退了出去。
虞兮只覺身旁,有熟悉而壓抑的氣息襲來,轉頭,印入眼簾的是皇甫鈺放大了的臉,忍不住驚呼出聲。
他卻,熟練地勾住她的腰,將她圈在懷中,忍不住開口︰「兮兒在想什麼?想得這麼投入。」
她並沒有,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探究,心底,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涌上心頭,低低輕笑出聲,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輕聲開口︰「在想聖上……」
拖長了聲音,不待他開口,卻又飛快地說道︰「怎麼過了晚膳的時間,還不來用膳?害得臣妾,都快餓死了。」
听她的話,他心下,隱隱有些失望,轉而,听說她沒有用膳,在等他,不由,又高興了。
「照你這麼說,倒成了朕的不是了?」
「臣妾哪敢?」她嘴上這麼說,語氣,卻並不是那麼回事兒,一臉假笑,語帶諷刺道,「聖上說話,可是要講良心的啊!听說聖上近日里,勤政為民,日理萬機,每日批閱奏章到三更天,臣妾,等會子聖上,哪里敢有半點不願。」
他對她話中的含沙射影,恍若未聞,看著她,笑道︰「朕,就願意給你等。只要你等,朕,天天來。」
虞兮暗自咬牙切齒,面上,卻堆滿了笑容︰「臣妾,榮幸之至!」
「收起你的假笑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听說兮兒今日遷宮,可熱鬧得緊。皇後,特地賜你不執跪禮,自稱本宮。」
「唔,朕也許你個恩典,可曾,有什麼想要的?你說出來,朕,都應允。」
「真的嗎?」她勾住他的脖子,輕啟薄唇,輕聲道,「臣妾,想做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他到底,驚愕了。
他一直以為,她,是不屑于那個位置的。
原來……
耳邊,傳來她低低的笑聲,抬眸,見她眨巴著大眼,眸底,毫無對那個位置的興趣,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柔聲道︰「聖上都在想些什麼呀?皇後娘娘與聖上,夫妻情深,臣妾,哪敢奢望那個位置。」
「呵…朕與皇後如何,你心里,最清楚不過。」他怔怔地看著她,眸底,帶著認真,帶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是了,她如何會忘記,他說過,不喜歡硬塞上來的東西。
是以,皇後無論怎麼努力,都不會入得了他的眼。
耳邊,傳來他淳厚悅耳的輕笑聲,抬眸,對上他琥珀色的眸子,晶亮耀眼︰「哈,听說虞庶妃今兒個在爾玉殿可是大發雌威,一舉拿下了芳婕妤。連宸妃,你都干公然挑釁,朕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奢望的東西?」
「瞧聖上說得,臣妾仿若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洪水猛獸般,臣妾,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啊!」
「哈哈……」他一下子,樂了,仿若,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話般,笑得燦爛極了,哼道,「別人不知,朕還不知麼?兮兒,若真的只是嬌滴滴的弱女子,恐怕,早就被啃噬得尸骨無存,墳上的草都齊腰高了吧?」
「艾。」虞兮假意嘆息著,冷哼道,「看來,臣妾在聖上眼里,是永遠也不能賢良淑德了。看來,臣妾若是不好好表示一下,就對不起聖上這麼抬舉臣妾了。」
他挑挑眉,她接著說了下去︰「臣妾想要什麼,聖上心里,明得跟鏡兒似的。臣妾拿下芳婕妤,對上宸妃,為的,自然是,爭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