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腳步聲的接近,一個面皮淨白,雙眼透著精明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了門口。
待他看到嬌小清麗的女孩之時,頓時雙眼一亮,笑容滿臉,道︰「魚兒姑娘終于回來了,你可讓我找的好苦喲……咦,這小子是誰?」
花翩見此人一出現,祖孫倆人便滿臉怒氣,沉默不言,頓時心中有些了然,對那人道︰「我是魚兒的表哥,你又是誰?」
中年人微微一怔,料不到這孤苦伶仃的祖孫兩人竟還有親戚,他見魚兒似乎不願意理睬自己,只得對床上的花翩嘿嘿一笑,得意道︰「我是張公子家的人,名叫張志,這里的人都稱呼我一聲張管家,你既是魚兒的表哥,應該听說過我張家的名聲,這一片湖域皆是我張家所有,任何人捕魚都要向我張家交稅的……」
老人冷哼一聲,終于忍受不住,怒聲道︰「我漁家村世代都在這里捕魚為生,從未听說過要交什麼狗屁稅,你張家近幾年剛剛搬來,憑什麼說這湖就是你們的?」
張志臉上依舊露著虛偽的笑容,他看了老人一眼,笑道︰「老人家,我不跟你嗦,我張家說這落日湖是我們的,那就是我們的,誰敢有懷疑?你老也一把年紀了,整日里風吹雨淋的捕魚也不容易,我家公子說了,他很同情你,只要你答應了那件事,以後你老捕魚就再也無需交稅,甚至可以搬進城里以享晚年,這麼好的事,別人做夢也想得到,你老為何反而一拖再拖呢?」
「我呸!」老人忿忿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對其怒目而視,道︰「老夫早說過,告訴你家公子,此事休要再提!想讓我魚兒去做他丫鬟,做他的白日夢去吧!」
張志臉色微微一變,笑容有些掛不住了,他瞥了一旁的魚兒一眼,不死心道︰「你老不要想不開,讓魚兒去我張家做丫鬟,有哪里委屈了她?我張家可是附近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別人擠破腦袋想進去做奴僕也沒有門道,這是天賜良機,只要你答應了,從此以後榮華富貴都等著你,魚兒以後也不用跟著你受苦了,何樂而不為呢,你說是吧?」
「除非我死了!」老人見孫女雙眼淚光瑩然,更加惱怒起來,指著張志破口罵道︰「少在我面前花言巧語,你們那張家公子的齷蹉行徑誰人不知?附近漁村不知道有多少個女孩被他騙去欺辱,這挨千刀的下流胚子連小女孩也不放過,簡直是豬狗不如!」
張志見這老人一通臭罵完全不給自己臉面,頓時變了臉色,冷笑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張家要的人,豈是你一個小小的漁人能夠拒絕的!識相的讓你孫女今日就隨我回去,不然,有你好看!」前幾日他便一直過來要人,魚兒卻藏在外面總是沒有在家,使得他一直撲空,回去後被公子訓斥了一頓,今日他是鐵了心要找到這小女孩的,沒想到今日她倒是在家,然而這老東西卻如此冥頑不靈,實在是可惡至極!
「滾!」老人發了怒,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扔向他的面門,幸而魚兒攔了下來,她冷淡地看著張志道︰「我是不會離開爺爺的,你要收稅便收,我們交得起。」
老人听到孫女如此說,伸手模出幾個銅板丟在了地上,斜眼對張志道︰「這是賞你的,若要收稅,下個月盡管來便是,我祖孫倆捕的魚,難道還交不起稅?至于那件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好!好!果然是冥頑不靈!」張志卷起了袖子,惡狠狠地道︰「我張家公子要的東西,還從未有失手的!你這老東西既然想家破人亡,我便成全你!」
老人臉色微變,一把拉住魚兒護在了身後,怒道︰「你要干什麼!朗朗乾坤之下,你難道還要行凶搶人!」
張志眼中厲色一閃,道︰「搶便搶,誰又能耐我何?你這老東西著實可憐,螳臂當車,自尋死路!」
「啪!」
正當他放完狠話,剛要動手之際,一只盛滿粥的瓷碗突然毫無預兆地飛了過去,狠狠砸在了他的面門之上!
頓時,張志的額間鮮血長流,黃色的稀粥濺了一臉,他哇哇大叫一聲,隨即捂著面門痛的在原地蹦蹦跳跳起來。
「真像一只狂吠的狗,還不快滾!」花翩忍著胸口的傷痛,冷冷地道,剛剛那飛碗正是他使力扔出去的,不想牽動了傷口,鮮血又流了出來,疼的他齜牙咧嘴。
老人怔怔地看著躺在床上花翩,心中既快意,又吃驚;而魚兒則是臉色微變,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暗暗道︰這位哥哥恁地魯莽,這下可要惹禍上身了。
果不其然,張志捂著傷口跳了一會兒,頓時破口大罵起來,待他知道是躺在床上那少年扔的飯碗之後,順手便拎起一個板凳,氣勢洶洶地向著花翩沖了過去!
「不要啊!」魚兒大驚,上前便要拉住他,卻被張志隨手便揮了出去,而老人急著護住孫女,想要阻止,卻趕不上這中年人的速度。
張志奔到花翩的床前,猙獰一笑,揚起手中的板凳就向著花翩的腦袋狠狠砸去,勢要結果了這小子的卑賤性命,已報心頭之恨!
「啊——」
魚兒眼看救助不及,臉色嚇的慘白,而老人猛然咆哮一聲,沖了過去,雖然知道早已來不及。
花翩見這可惡的小人竟如此心狠手辣,動不動就要人性命,頓時臉色一寒,胸腔內猛然燃起一團激憤的火焰,眼看那板凳就要劈頭而下,他突然暴喝一聲,揚起一拳就對著迎面而來的板凳狠狠擊了過去!
只听「 !」地一聲大響,在老人與魚兒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花翩一拳擊碎了堅硬的板凳,然後那拳頭竟沒有絲毫停歇,順勢就狠狠砸在了張志的面門之上!
「噗!」
張志猛然倒飛而出,口中忽然噴出一股帶著牙齒的鮮血,身軀重重砸落在了地面之上!
驟然而來的疼痛使得他面目扭曲,渾身亂顫,身軀在地面卷縮成了一團,猩紅的鮮血順著那張的大大的嘴巴流溢而出,異常淒慘可怖!
老人與魚兒張口結舌地看著這瞬間逆變的一幕,怔在原地,半響說不出話來。
花翩一拳使出,眼前猛然一黑,胸口的疼痛使得他差點昏死過去,不過看著躺在地上的那道猥瑣的身影,他的心中充滿了亢奮與激動!
我便是一個賊,也不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賊,這個世界難道真要以暴制暴,為何在揮出一拳的一剎那,我的心中忽然像似醍醐灌頂一般,似乎明悟了什麼東西呢?
花翩竭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心中澎湃如潮的情緒越來越高昂,傷口的疼痛似乎也不再那麼明顯了,這一刻,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發生了一絲蛻變,不再是那個有些懦弱的青澀學生了。
從因為盜帥的身份,而被醉香閣的引誘而出,到那美婦的軟言相求,再到她的殺人滅口,這些陰謀詭計,使得他漸漸清醒過來,這個世界終究不像他起初想的那般平和,人心一樣是復雜多變,陰險奸詐,似乎比那個世界有過之而不及;而今日張志這丑惡的嘴臉,使得他更加醒悟過來,實力,實力便是一切!沒有實力,終究是任人宰割,讓人奴役!
正在花翩的思想伴隨著身體的疼痛,發生著一絲絲變化之時,那張志掙扎了半天,終于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紅著雙眼惡毒地看了花翩一眼,立刻踉蹌而去,不敢再有半分停留。
今日托大,以為只有老人和他孫女兩人,因而沒有帶人,卻不想吃了這樣一個簡直要人命的大虧,張志追悔莫及,同時心中升起了一股消散不去的仇恨,那躺在床上病怏怏扮豬的少年,從這一刻起,他便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