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稱王 第二卷,謀幽州 第二百一十章,少女心思

作者 ︰ 飛過天空

第二百一十章,少女心思

這個時候,謝鯤還不知道自己的二弟謝裒正在家中為自己的女兒做媒,而謝甄兮已經為此事動怒,甚至公然頂撞褚洽,引起了褚洽的不滿。

而且,此刻謝言也正有一封急信在通往長安的道路上,信中會如實稟告一切。

但就連謝言也不知道的是,性格剛烈的謝甄兮此刻竟然已經起了自己趕赴北地的心思,一方面是找自己的父親謝鯤做主,一方面卻是要找王烈履約。

只是謝甄兮什麼事情不愛對別人講,外人只是看到她有些嬌蠻的性格,卻不知道這個姑娘心中的錦繡與堅定。

若是知曉謝甄兮要來北地,謝鯤恐怕會更焦急萬分,想辦法安撫自己女兒。

畢竟現在的北地不同往日,雖然王烈初定幽州,石勒被暫時壓制在襄國城,無力騷擾周邊,但各方勢力暗中波譎雲詭,一個少女若孤身前來北地,一旦落在其他勢力手里,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無論謝甄兮如何反應,就算她來到了北地,謝鯤也不可能拉下臉面對王烈說︰我有一女名甄兮,乃是和王家小郎你賭馬的那個小娘子,生的才學絕倫、如花似玉,心中有了小郎君你,小郎君你一定要娶我女兒為妻。

天下的父母,都要為兒女擔憂,謝鯤亦不能免俗。但就算謝鯤豪放曠達,不拘小節,也是做不出直接替女兒求婚的事情。

王烈此刻卻是毫無所知,他心里卻只有程翯一人,不是沒有想到過謝甄兮,可對于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除了覺得對方古靈精怪,王烈就實在對她沒有什麼感覺。

不是印象不深刻,謝甄兮雖然只和王烈見過兩面,但無論言談還是舉止都是那樣特別,有些嬌蠻,但卻不失可愛,敢愛敢恨,超乎這個時代大多數女子的灑月兌,而她當時只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娘。

但印象雖深刻,卻不等于王烈就要愛慕她,也許會欣賞,也許再次相見會有微微的激動,但至少不會是愛戀。

而謝鯤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卻是覺得頭疼萬分。

兩人各懷心思回到郡邸時,眾人早都在等著他們。

大家也都希望王烈辦事順利,眾人也好能早日返回幽州。長安再好也是別人的地盤。

王烈卻是決口不提今日在尚書省遭遇的冷淡待遇,卻請郡邸的官吏找了一個大的院落,足能容納千人,把眾人全部叫出,又去買來好酒好肉,請眾家兄弟吃酒。

王烈就是這種性格,不論事情辦的成功與否,都不能虧待手下兄弟,也因此王烈才受到眾人的愛戴。

隨後,王烈帶著程翯、謝鯤、蘇良、謝艾和北宮純等人去城內閑逛,既然千里迢迢來到長安,就不能錯過,正好趁等待尚書省回復的時候,這屬于華夏的偉大都城。

王烈本想帶上葛洪,但葛洪不喜好太熱鬧的地方,卻是要在郡邸內靜修,黃野人和騰升見師父不去,也都選擇不去.

王烈也不勉強,反而答應黃野人,給他帶回幾斤上好的羊肉,讓他下酒。

王烈幾人也不騎馬,信步走出郡邸,郡邸在長安城的城南,距離最繁華的城北距離頗遠,但剛出郡邸不久,王烈他們就已經感受到了長安城的繁華,不斷涌入王烈眼簾的是一條條人群擁擠、摩肩擦踵的街道。

街道寬闊、整潔,兩邊的房屋樣式各不相同,但卻透著同一感覺,大氣、整齊,來自各國、各地的旅人行走在這樣的街道中間的時候,神情中似乎都帶著一種虔誠,一種對偉大文明的敬仰。

王烈心中暗道︰「這長安真不愧是上邦天朝的都城,盡管大晉已經沒落,但仍然是這個時代的亞洲中心。」

幾人中,王烈和程翯、蘇良等人都是第一次來長安,所以基本是兩眼一模黑,莫說想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就算是剛出郡邸,都覺得眼前混亂不堪。所以,現在是王烈走到哪里,他們就跟著去哪里。

北宮純到來過長安數次,但根本無心觀覽,都是為了入當時的都城洛陽復命匆匆而過;謝艾卻是小時候和家祖前往幽州時,路過長安一次,但那時還小,卻早就沒了印象;唯有謝鯤,之前數次來過長安城,對這里還算熟悉。

因此,謝鯤自然義不容辭的成為了眾人的導游,一邊行走,一邊介紹長安的人文、歷史。

謝鯤博學,見識也多,口才更好,一路行來,眾人听著謝鯤的介紹,看著眼前保存完好的矗立了數百年的古老建築,卻仿佛夢回數百年的時光,在歷史的河流中逆流而上。

這長安共有八條主要街道,最長的街道長達十余里,乃是真正的十里長街。城內的宮殿、貴族宅第、官署和宗廟等建築約佔全城面積的三分之二。宮殿集中在城市的中部和南部,有長樂宮、未央宮、桂宮、北宮和明光宮等。其中未央宮是從漢惠帝開始的後世皇帝的居住和處理朝政的地方,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宮殿之一。

如今,司馬鄴也正在那里處理政務,據說還很勤勉,全無那些亡國之君的昏聵。

長安的居民區則大都分布在城市偏北,劃分為一百六十個「閭里」。

而長安城的市場則建設在城市的西北角上,毗鄰最北的咸寧枋。

與中原那些小城市場的混雜相比,長安城的市場則按買賣物品的不同,分為九個主要經營區域,簡稱為「長安九市」。

王烈他們的目的卻是城市西北的鐵器市場。

雖然晉室衰微,但來自各地的,尤其是西域諸國的物資,在進入中國後,還是首先會集中在這里,再行銷大晉各地。

而且,長安的九市也按照買賣物品不同分為不同里坊,分類卻是極有條理。

還沒等進入市場,就已經從路兩邊越來越多、來往不斷的輜車隊伍看出這市場的繁榮。

王利帶眾人來市場里坊,卻是要為眾人買些禮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給北宮純手下的西涼甲衛和那一百五十名重裝騎兵體配上合適的盔甲和馬鎧。

王烈之前在西鄉寨就答應北宮純,到長安就先為他們這些重裝步軍和騎軍配上盔甲,等到幽州再更換更好的,由平舒軍械場研制的明光鎧。

其實,所謂的明光鎧,簡單來說最主要的特征是胸前、背後大型圓形或橢圓形甲板,這種甲板經過打磨,在陽光下有耀眼的反光,就好像一面鏡子。漢代鏡子上常有「見日之光,天下大明」的術語,明光鎧因此得名。

當然在晉時,明光鎧還被稱之為「明光甲」,但無論怎樣,明光鎧都是當時世界上綜合性能最為優秀的鎧甲。而王烈對明光鎧的改進則是利用水車帶動簡單的機械設備,將前胸、後背主要防御不為,一次沖壓成型,在堅固度上更勝普通明光鎧一籌。

其實,晉軍的甬筩袖鎧加上前胸和後背的防護後,在防御上並不遜色于普通明光甲,而且大晉更有一種重鎧,在護肩、護膝處都加有厚重的甲片,甚至長達臀部。

這些鎧甲,在兵部的庫房中就有庫存,可是王烈不想受制于人,而且就算兵部能批準,也要走很多程序,沒有幾個月都下不來,其間同樣要給各級官吏好處,最後折算下來,所消耗的時間和金錢未必比自己花錢鍛造節省多少。

更何況,王烈始終都抱有這樣一個理念,重裝兵甲,無論是騎軍還是步軍,始終都只能是一個補充,真正決定戰爭勝負的還是合理的調度已經大量訓練有素,可以根據戰場形勢隨機應變的輕甲步軍和騎軍。

所以,王烈還是決定自己花錢去打造一批臨時代用的鎧甲。

有了這批鎧甲,王烈將會在返回幽州的路上,開始不斷灌輸自己的理念,爭取在回到幽州前,就訓練出一支比較成型的重裝騎步混編的甲衛。

因此,王烈讓謝鯤先帶他們來到鐵匠鋪林立的一條街道,準備在這里尋找到合適的鐵匠,謝鯤雖然知道買賣兵器的里坊位置,可他畢竟是文士,之前來長安,還真沒來過這專賣鐵器的市場。

卻也只能將王烈他們帶到這里,再仔細尋找合適的店鋪。

這里坊說是專賣鐵器,其實各種金屬制品,應有盡有。從制作精美的各種金銀器具,道樣式粗糙的農器具,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而且,能在這里營銷兵器的鐵器店,至少在明面上都取得了大晉官方的允許,否則私自生產兵器,就是謀反之罪,所以在質量上也有一個基本的保障。

眾人直接尋了一家看似最大的鋪面走了進去,只見那鋪面前高掛牌匾,上書「百煉鐵器坊」五個大字。

還沒等走近屋子,王烈就已經能听見店鋪後邊工場里不斷傳出的敲打金屬的聲音,還有鼓風機的呼嘯之聲,甚至還有火焰的升騰燃燒聲。

鋪面的表面卻只擺著一些尋常的農具、家庭用的鐵器,以及一些文士佩戴的沒有什麼殺傷力的佩劍,與其他鐵器鋪並無不同。

櫃台後的掌櫃一見王烈等人進來,雖然衣著普通,但相貌不凡,而且竟然隨身可以攜帶刀和弓弩這種管制兵器,尤其是弓弩,大晉律法規定,非官方允許私自攜帶者以謀逆論處。

這些人敢攜帶兵器出行,那就只能說明他們是吃官家飯的人了。

那掌櫃的猶豫了下,卻是熱情的迎了上去,笑眯眯道︰「幾位大人,趕快里邊請,想買什麼樣的兵器,是佩劍,還是上好的勁弓?我這里的刀箭都是長安最好的貨色,更是官府特批的軍械場,不比兵部的軍器監的差。

不信幾位請看,我們不但鍛造速度和技術都一流,采用的也都是幽州最新的鼓風機,現在這樣的鼓風機長安城內不超過十台。軍器監更是死板無比,一台沒有。所以,用這樣的股風起幫助鍛造出的兵器質量,一定遠超軍器監官造。」

王烈一听,再順著老板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十分熟悉的器械,自己發明的新式鼓風機。

王烈聞言,不屑道︰「這鼓風機雖然是稀罕物,但據我所知,制造這鼓風機的乃是幽州的岑氏商行,而岑氏商行並不限制銷量,這麼大的長安城,這里更有百余家鐵器商行,怎麼可能只有這麼少的鼓風機,莫非你是在誆騙我不成?」

那老板聞言,卻是頗為自傲道︰「看來客觀您也是個明白人,可是你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幽州的岑氏商行雖然不限制鼓風機出口,可這運送鼓風機的商隊卻要歷經千山萬歲,這些勢力為了防止其他人獲得鼓風機進入別人境內,幫助別人提升鍛造質量,卻早就開始限制鼓風機過境,我們百煉鐵器鋪也是有人襄助,才得到這三部鼓風機,日夜不停助力煉鋼,這才有今日之成績。」

王烈點點頭︰「這麼說還在理。」

心下卻是下定決心,回幽州後一定要讓岑言想辦法,開闢一條安全渠道,把鼓風機和他發明的一些新奇玩意都直接運送到長安出售,省得自己費心發明,利益卻被敵人所攫取。

任何時候,武力都死保證自己利益的最大保障,王烈絲毫不介意自己付出大的代價來擁有這樣一條商路。

不過這老板雖有鼓風機,但他說自己的兵器質量遠超軍器監官造,卻肯定是吹牛。

畢竟大晉官造的軍器監內,不但集中了這個時代最好的一批工匠,而且很多最新的技術都已經應,其中沉澱了多少年,不為人知的鑄造經驗也只有他們才知道。

但王烈看這家工場面積頗大,足足佔據了方圓數百坪,而且三台煉鋼用的爐子和十幾個鍛造平台都開工不停,伙計們也是忙碌不停,庫房處更停著十幾輛輜車,不斷裝運著貨物、運出店鋪。

如此景象,足矣證明這家鐵器鋪生意火爆,而生意火爆至少證明他們做的不差。

王烈點點頭,直接挑明來意︰「老板,我想打造一批盔甲,這是我需要的樣式,你看你可能做出?」

接過王烈在郡邸內用石炭筆草草畫出的草圖,看了幾眼,皺眉道︰「根據小人的經驗,若無差錯,客人您需要的這鎧甲前胸與後備都是一體鍛造而成,我這里沒有這麼大的設備,一次鍛造卻是不能,只能分批鍛造,比如這胸甲,只要要用兩塊分別鍛造,最後拼接;不過我保證,在這市場里,若我家不能生產,其余工場也制造不出,若客人發現我說謊,可以千金相賠」

王烈點點頭︰「我不需要你的千金,但我五日內就要這鎧甲,而且是要六百五十副,你可能按時打造出?」

那老板猶豫了下,伸出五個指頭︰「若五日內交貨,需要全力打造你的鎧甲,三個爐子都不能歇息,其他任務卻是要耽擱下來,所以最少要五千錢一副,你若肯答應,五日後這個時候給你所需要的鎧甲,不過需要先交定錢三萬」

王烈點點頭︰「好說,這里是三十金,價值三萬錢,就留給你做定錢,但你一定要保證這鎧甲質量,要能抵抗兩百斤以上力量的劈砍、突刺,若質量不符合要求,休怪我拆了你的店鋪」

那掌櫃的聞言,雖然點頭稱是,但神情中頗有不屑,暗道︰「如此猖狂,難道不知道我這百煉鐵器的老板是誰麼?」

王烈看出了掌櫃的不屑一顧,也不和他爭辯,卻是抽出耳鑄公劍對準旁邊一個打鐵時鍛打鐵器的大鐵墩,一劍劈了下去,那鐵墩乃是精鐵所鑄,但王烈手中寶劍竟然入墩近三尺,深深一道痕跡震得那掌櫃的一愣。

那掌櫃的仔細看那痕跡,越看越舉得脖子後直冒涼氣,這一劍若是砍在脖子上,他又怎麼抵擋的住。

王烈卻是笑眯眯道︰「我這人說一不二,你做的好,我另有錢賞你;但你若敢糊弄我,就算你背後是天王老子,也不可欺我」

那掌櫃的連忙拱手道︰「不敢,我百煉鐵器坊最重的就是信譽,五日後客人您自來取鎧甲,一定包您滿意。」

王烈點點頭,帶人出了鐵匠鋪,繼續去其他里坊為眾人購買所需。

那掌櫃卻轉身進了身後的一間屋子,那屋子的另一側卻開了一道後門。

順著這道門口穿過這間屋子,卻是一個小院,院子不大,但和前邊的嘈雜相比,卻顯得分外安靜。

院子一側有一株大柳樹,如今正是陽春三月的好天氣,柳樹已經抽發新枝,微風如燻,一名老者正坐在柳樹下看書,旁邊一個少女手里擺弄著一條新發的柳枝,一雙明亮的眼楮看著那枝條上的女敕綠,仿佛那女敕綠是如此動人。

那掌櫃的一進院,就拜倒在地,對著那老者恭敬道︰「家主,你昨日說讓我注意各個店鋪中的來往人士,如有特別人物就告訴您,剛剛我們店鋪卻來了一個少年郎,帶著幾人皆氣度不凡,其中就有那西涼北宮純,我卻認得。小的的不敢耽擱,特來稟告家主。而且,這少年一開口就定了六百多套重鎧,卻不知道是不是家主您要找的人。」

然後,這掌櫃的又把他和王烈間的對話,以及王烈的要求都細細的復述給老者听。

那老者仔細听後,從書本上抬起頭,笑眯眯道︰「少年郎,性格強硬……六百多套盔甲……還有北宮純相隨,那此人定是王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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