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把他給我叉出去
今天晚上的車往家趕,明天就能回家了,可累死我了,腰酸腿疼的,一點不摻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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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變向,車廂內的王烈神色一動,拉開車窗看了一眼,悄聲對謝鯤道︰「竟然走正門,某這是要讓我們成為眾矢之的」
謝鯤贊許的看著王烈清澈的眼神,眼前這個少年的確與眾不同,一般人若看到即將從王府正門進入,心底起碼會生出一份被人看重的自得。
可是,王烈卻絲毫不為所動,而是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甚至直接警覺起來。
謝鯤悄悄把車廂的窗子拉開一道縫隙,果然四周人群都已經注意到了這輛正緩緩向正門駛去的馬車,甚至有些人眼中已經噴出了毫不掩飾的驚訝和妒火。
這馬車實在與華貴無關,甚至可以說是那種車馬行最普通的車輛,拉車的馬匹也只有一匹,雖然渾身漆黑如炭,看似高大健壯看著氣派,但不像是什麼良駒。
這樣的馬車和馬匹,究竟何德何能,能讓南陽王府大開正門迎接呢?
王烈轉瞬間已經有了決斷,對孫安喝道︰「孫安,走側門」
孫安立刻調轉車身,向側門奔去。
那你管家一直在前邊帶路,此刻縱馬跟上,在車廂外著急道︰「王將軍、謝大人,你們走正門是王爺親自安排的,不要從側門走,否則小人會被王爺責怪的……」
王烈卻是拉開車窗,一咧嘴,露出燦爛笑容︰「這位先生,我等自覺官職低微,走正門不合禮制,也讓南陽王難辦,你把我說的話告訴南陽王,他大人大量不會為難你的。」
那管家還要說什麼,王烈卻已經放下簾布,一聲令下,孫安把車馬趕進王府。
那黑龍腳程極快,幾步就竄進了側門,眾人一見這才收回了目光,注意力不再放在王烈讓們的馬車上。
很多人以為剛剛只是錯覺,或者正門忽然打開,是要迎接什麼大人物,而與這輛不起眼的馬車毫無干系。
甚至很可能是這馬車的主人不懂規矩,直接奔正門而去,後來才醒悟過來,沒看那王府的管事正一臉惱怒的看著那馬車麼?
此刻,那王府的管家張大了嘴巴,片刻才醒悟過來,追了上去,但王烈他們的馬車已經從側門進入,總不能再重走一次,卻是尷尬的命令把正門關上,去追王烈等人。
王府內,也早有人引導車馬停在院落一側,王烈、謝鯤和北宮純依次下馬,孫安卻是守在馬車前,神色嚴肅一動不動。
那管家這時才趕了上來,一臉懊惱的看著王烈和謝鯤,但攝于王烈的「惡名」,卻不敢說什麼,剛剛那個無禮的守衛不就差點撞到槍口上了麼?
但他不能不急,南陽王給他下的死令,就是必須帶王烈和謝鯤的車馬從正門進入,而且要大張旗鼓的進入,越吸引人注意越好。
簡單來說就是,王烈一入他南陽王府,就要讓長安皆知,而且要有南陽王厚待王烈,王烈感激涕零的故事傳出。
甚至這個管事已經編造好了幾個不同版本,王烈駕車從正門進入南陽王府,下車後感激莫名的故事。
卻哪想到王烈根本不甩自己,直接走了側門,更是毫無感激之態。
因此,這管事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精彩,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都不敢說,擠眉弄眼張口結舌。
王烈見他如此,卻笑道︰「管事,你不要著急,一會我見到王爺自會和他解釋,他若要怪罪你,烈一力承擔,你看可好?」
管事看著王烈清澈而真誠的目光,心下卻是一暖︰「什麼是體恤人,就是眼前這位小郎君啊,已經是有權有勢,卻對自己這麼客氣,為自己著想……」
管事眼楮一紅,目送王烈、謝鯤、葛洪和北宮純四人大步走進宴客的廳堂。
此刻,廳堂內已經坐滿了參加宴會的人,人數約有近百人,估計司馬保是把自己一派的官員全部請來了,也是想借眾人之口,坐實他王烈被納入門下的口實。
廳堂內的眾人,或跪坐、或站立,三五成群的互相攀談,卻是十分熱烈。
王烈和謝鯤從門口進入後,也不聲張,準備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王烈當先進入,眾人中有人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只見是個身穿孺的英武少年,雖然相貌出眾,龍行虎步也很有氣勢,但卻明顯不是富貴人家,還以為是哪個官吏的隨從。
有人暗贊一聲好皮囊,但卻眼露輕視。
王烈何等明銳,立刻就注意到了眾人的目光,卻是毫不在意,他輕任他輕,他賤任他賤,只要不是指著自己鼻子來罵,王烈卻是就當蚊蟲叮咬。
王烈不惹人重視,但王烈身後的謝鯤和葛洪進入後,眾人卻一陣喧嘩。
不說謝鯤之前來過長安,和不少官吏都是舊相識,更因為謝鯤素有名望,往來皆是名士。
就說那和謝鯤一起進來的葛洪,一身月白的道袍,高挽發髻,一雙眼楮明亮如秋水,整個人都顯得仙風道骨,眾人中有不少見過這個名滿大晉的「仙翁」,一見之下,立刻迎看了上來,有些人甚至執弟子之禮︰「拜見葛仙翁。」
更有人上前就拉著葛洪的手,感激道︰「數年前家母有恙,幸得葛仙翁丹藥救治,才轉危為安,後逢戰亂,一直不曾報答仙翁恩情,今日得見,請受小人一拜。」
葛洪卻是一臉正色,無論誰來拜見皆是矜持的笑笑,伸出雙手與每人都分別見禮,卻是不曾疏漏一人。
眾人圍住謝鯤和葛洪,卻完全把王烈和身後扮作侍衛的北宮純遺落在外。
王烈苦笑一聲,對北宮純道︰「你看,這世人皆是如此,追名逐利,卻不知道自己如那蚊蠅一般,惹人厭煩。」
北宮純贊同道︰「阿烈你說的極是,對付這種蚊蟲,只需拿馬鞭抽走便是。」
北宮純之前為求名譽,沒少受這些官吏的輕視白眼,現在雖然略微修飾了容貌,沒被這些人認出,但心里卻這些官吏卻是極其不滿。
王烈和北宮純聲音不大,但並沒有刻意壓制聲音,卻是立刻引起了身邊人的不滿。
一人怒道︰「你們兩個家伙,是哪家的侍衛,怎麼如此說話,趕快滾出去」
北宮純大怒,就要動手收拾這個滿嘴噴糞的家伙。
王烈拉住他的胳膊,一咧嘴笑道︰「想來大人一定是個東西,知道如何滾走,請給西小人做個示範,小人卻是擊缶為大人助興。」
那人聞言,臉變得和豬肝一樣,聲音提高了八度道︰「你,你拿我當倡優不成?來人啊,把這個混蛋給我叉出去」
這邊謝鯤和葛洪都被這喧嘩聲吸引,抬眼一看,見那幾個漢子正撲向王烈。
謝鯤臉色一變,一把推開正和讓敘話的一個官員,來到那個滿臉憤怒的官吏身前,指著他鼻子道︰「你有什麼資格把他叉出去」
那官員一看是謝鯤,他和謝鯤並不熟悉,也並不算了解謝鯤的家世,卻是沒那麼尊重︰「謝大人,這豎子無禮,你不要為他出頭,免得連累了你」
謝鯤冷笑道︰「連累我?你這是威脅我麼,很好我謝鯤就站在這里,誰敢把他叉出去,也請把我一起叉出去吧」
那人大怒︰「謝鯤,你們謝家現在已經落寞,不過在會稽苦守幾畝薄田而已,這天子腳下還容你囂張麼?」
謝鯤是個好脾氣,但這人言語侮及了整個謝家,卻是不能忍耐,一把抽出隨身攜帶的文士寶劍,喝道︰「爾如此無禮,是想亡于我謝幼輿的劍下麼?」
那人一見,嚇得倒退一步,一旁的葛洪走來,雲淡風輕道︰「這位先生如此囂張,想來定是天子腳下的貴冑,我等山野之人卻是攀比不上,不過今**若不給謝大人和王小友道歉,我葛洪與你勢不兩立」
那人這時候才感覺有些不對,葛洪都已經出面,而且葛洪稱那少年為王小友,那麼只有一個可能,眼前那個一身孺,神色俊朗的少年,正是名震北地的——王烈。
那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世界上有些人位高權重,不是他能惹起;還有些人是心狠手辣,擁有實力,同樣不是他能惹起。而且,這後一種人往往比前一種人還難應對。
前一種至少是自持身份,不會說打就打,說殺就殺;後一種則不同,只要不和他心思,他就能讓你血濺五步。
而傳聞中的王烈,無疑就是這後一種的代表。
此刻,那人已經全無開始的囂張,雖然王烈一直是笑眯眯的看著他,可他卻覺得這笑容是如此危險、惡劣。
他結巴道︰「大人,幾位大人……」
王烈一擺手道︰「莫要折殺我,我不是什麼大人,我就是一個凡夫俗子,所以我講究有仇必報今日若不是在南陽王的府邸,我定要你尸橫當場當然,我要尊重南陽王,所以只對略作懲戒。」
說完,卻是猛然抽出腰畔的環首刀,一刀砍出,那人慘叫一聲,一截手指落地,如此快刀、如此準確,如此狠辣,震懾眾人。
那人尖叫一聲,直接疼得昏倒在地。
眼見鮮血 出,手指落地,人群頓時大亂,尖叫聲四起。
這時,那個管事的已經被侍衛叫來,這些侍衛也不敢對王烈動手,只是把前因後果對管事的說了一遍。
因為剛剛王烈體恤這個管事,管事心里對王烈印象極佳,又一看倒地的那人,不過是一個平常喜歡諂媚南陽王司馬保的小官,卻是立刻有了決斷,對幾個侍衛道︰「來人,把這個垃圾給我拖出去,扔到後院馬棚里看好,等王爺閑下來發落」
然後,卻是恭敬的來到王烈身邊,帶著歉意道︰「王將軍,實在對不起,讓這等有眼無珠、污濁小人攪了您的性質。」
王烈聞言,立刻拱手道︰「有勞管事了,這件事情上我也有些沖動,卻是給你添了麻煩,讓王爺添堵,一會我會親自和他請罪,一定不要管事受我拖累」
管事一听,暗贊這才是個懂事理的好青年,對王烈更加熱絡起來。
處理完這些,管事的再次告辭而出,眾人這時才恢復過來。
此刻,一干人早就沒有最開始的輕視,雖然有些畏懼王烈,但仍然前赴後繼的上來問候拉攏。
什麼叫實力,什麼叫裝逼?任何都比不過鮮血淋灕的現實給人的沖擊、震撼大。
你在天子腳下為官是不假,你是五品官吏也不假,但同樣是五品,你對上一個手握重兵、背後有靠山的破虜將軍,對上人家的刀子,你就是垃圾,就要老實。
而且,沒看見人家王府的管事是怎麼對待王烈的麼?傻子過年看鄰居,自己不懂就要多和學著別人點。
王府的管事尚且對王烈如此恭敬,對他提刀砍人視而不見,只能說明背後的南陽王也準備這樣對待王烈,要收王烈做心月復,以南陽王護短的性格,王烈未來注定炙手可熱。
此刻,眾人恨不得能時光倒流,回到王烈剛進入大廳的那一刻,然後直撲上去,那樣就能留給這個南陽王面前的紅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王烈此刻也再無狠辣的氣息,溫和如羔羊,那血淋淋的獠牙一旦收回,他就是一個五好青年。
對于這種勢力小人的前倨後恭,王烈卻是一概笑對應答,和身後扮作侍衛的北宮純一直的橫眉冷目決然不同。
不過,這時候就算北宮純扯著他們的脖子叫罵,這些人中的不部分也不敢再說什麼,實力在哪里擺著,你覺得自己更強,那就去裝逼,否則就老實到底吧。
其實,王烈並不在乎別人的輕視,別人輕視你只能說明你沒有叫別人信服的手段和實力,但只要你擁有這手段和實力,那麼那些曾經輕視你的人就會趨之若鶩的來懇請你的諒解。
當然,王烈雖然面色上笑眯眯可親客人,但內心里根本不會諒解他們,直接將他們劃為不可交的一群。
這些人卻根本不知道王烈內心的想法,只是看王烈笑容可掬,雖然言語有些粗俗,而且性格稍顯沖動,但平和下來,卻十分討人歡喜,心下都暗贊︰「怪不得此子能實際掌控幽州,就憑這份動若霹靂,靜若處子的處世手段,就非一般人可比。」
卻完全不知道王烈已經在內心里把他們鄙視了千萬遍。
隨後,司馬保的親信,中領軍、鎮東將軍胡崧等等人也先後抵達,胡崧一見王烈,卻是立刻迎上來,到好像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王烈也是滿面含笑應答。
眾人心下更是暗道幸好沒有得罪王烈,胡崧這個現在在朝中軍權僅次于索琳的家伙都對王烈如此,只能說明王烈的實力非同一般。
否則以胡崧在長安城的名聲,任誰都知道他為人最是勢力,不值得他拉攏的,他絕對是橫眉冷目,理都不理。
正說笑間,那管事的忽然走了進來,高聲喊到︰「右丞相、大都督、都督陝西諸軍事,南陽王保大人駕到」
眾人忙拜倒在地,王烈雖然不爽,但也一樣拜倒,卻偷眼觀察著前邊主位上剛剛出現的那個人。
那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個移動的肉丘,看身高也就是七尺,但體重卻一定超過了三百斤,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贅肉,舉手投足間都氣喘吁吁。
謝鯤卻是輕聲道︰「保肥碩,但最忌他人相問、細看,阿烈小心。」
說話間,那司馬保開口道︰「讓諸位久等了,今日諸位光臨我的府邸,就是給我面子,是我大晉的忠臣
眾人忙起身連稱「不敢」。
司馬保見眾人如此恭敬他,卻是滿意的點點頭,再次開口道︰「我忽然舉辦這次宴席,還要求諸位必須前來,諸位可能有些奇怪,這沒有什麼節日喜慶。但只要大家若知道我所宴請的人,就會覺得我不是大題小做了。
因為此次我乃是為一位遠來的少年英雄接風,爾等皆是我的心月復、肱骨,希望大家都給我一些薄面,照顧一下少年人……」
說完,卻是忽然嘎嘎的笑了起來,聲音卻尖銳猶如閹人一般,王烈听的渾身雞皮疙瘩差點掉了一地。
眾人卻都陪笑起來,大家也都清楚,司馬保指的是王烈,就算不是王烈,是一只螻蟻、一個乞丐,只要司馬保說好,這些人也都會附議贊同。
但作為當事人的王烈,此刻正低著頭,認真的看著地毯縫隙間的一只螞蟻,因為開設宴席的原因,地面上多有食物的殘渣,晉時又沒有防範穩重的措施,卻是吸引不少蚊蟲。
而那只螞蟻卻奮力舉著比自己身軀大十幾倍的一點肉糜疾走,絲毫沒有費力之感。
王烈心下暗道︰「人都當螻蟻微不足道,卻不知道千萬只螞蟻可搬山挪地,為人就該認清自己,別人輕視又算得了什麼。只要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又有幾人記得曾經的手段。」
當然,王烈是不會作出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但卻也不會在乎偶爾低頭。
此刻,謝鯤听司馬保開口說出這番話,又見王烈似乎毫無所覺,忙輕輕用手指觸踫他道︰「阿烈,醒來,阿烈,醒來。」
王烈忽然抬起頭,眼中已經全是熱情,卻是猛然起身,大步走到司馬保身前,倒頭便拜︰「幽州長史王烈,見過王爺,謝王爺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