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稱王 第二卷,謀幽州 第二百七十六章,石勒有恨難解憂

作者 ︰ 飛過天空

第二百七十六章,石勒有恨難解憂

見王烈心意已決,堅決要繼續帶兵在長樂郡境內奔襲,段末坯無奈。只好暗中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王烈周全。

隨後,王烈命人將扶柳城庫房打開,將庫房內糧草盡皆分發給城內百姓。一則為了保證奔襲速度,王烈此次兩萬都是輕騎,一人雙馬,人人攜帶的都是干糧,後邊還有百余架雪橇拉送的物資,足夠他們堅持一月,因此用不上這些糧草;二則王烈也希望這些百姓能感念他們的恩情,不再為石勒所用。

因為連遭戰lu n的原因,扶柳城內百姓本就十室九空,現在還不足五千戶,只有三萬余人,因此盡管糧草不算多,但每人都分到了幾十石的糧草,足夠渡過這個難捱的冬天,眾人都對王烈感恩不盡。

而且,王烈還四處頒發榜文告訴他們,若不想留在冀州境內繼續受胡人欺壓,可趁這大雪掩護,帶著隨身的家當和少許糧草,一路往東,經章武郡滄縣一帶進入幽州管轄,而王烈會派一只千人的騎兵隊伍沿途護送,保證他們的安全。

至于那些被俘虜的火鶴營的漢軍,在甄別出少數罪大惡極的軍官後,其余普通兵卒,如果有肯去幽州的,也可在解除了武裝的情況下,一路跟隨前行;不想去的,盡皆遣散,王烈並不怕走漏消息,他來這里,就是為了讓石勒知道的,當然這種大雪天氣,四周縣城皆在三十里以上,他們也不可能清楚王烈的下一個攻擊目標,王烈有信心在他們通告其他縣城前,就攻克其他地方。

至于那些胡人俘虜,按照以往的慣例是應該送他們去幽州各地充做苦役。而那些被俘虜的不足千名的匈奴騎士,也是一路被那些狂瀾軍其實押送,押解回幽州充做勞役。

王烈這番決定做出,城內的漢家百姓卻是全部同意前往幽州,畢竟留在這扶柳城里,將來石勒他們大軍回攻,很可能把城內百姓拿來出氣,與其等死,不如和狂瀾軍一路去幽州。

雖然前路艱險,但總是充滿了希望。

于是,王烈也不耽擱,迅速分出一千騎軍,護送著兩萬多百姓,以及一千多名匈奴漢國的漢軍,還有幾百名胡人俘虜一路向東,繞路前往幽州。

他這邊,則和段末坯率領剩下的一萬九千騎軍繼續在冀州邊緣掃d ng城池。

而這時,距離攻克伏柳城只不過剛剛過去半日。

半日後,長樂郡距離扶柳最近的堂陽也被攻下,守城的千余名士兵要麼投降要麼戰死,王烈依舊分出五百騎,押解這些人馬去追剛剛出發不久的前軍,一起返回幽州。

如此下來,短短三日內,冀州北部的長樂郡,信都、扶柳、堂陽、棗強、索蘆、廣川、南宮、下博等八座縣城,有七座被攻克。

只余一座信都,因為城池堅厚,又因為已經得到消息,防備森嚴,才暫時沒有被攻擊。

而且每一座城鎮內的糧草、資金都被劫掠一空,百姓和漢人軍士想要投靠的就ch u出五百或者千人一隊的騎軍護送他們前往幽州。

胡人的俘虜能帶走的則帶走,有拖延時間、妄圖搗lu n、或者不肯走的,則一概梟首,以絕後患。

王烈絕對不會做f 人之仁,再給這些儈子手禍害漢家百姓的機會。

而這些城池的城m n外,多或多或少的壘起了用人頭堆砌的京觀。

這些在寒冷冬日矗立的京觀,人頭已經被鮮血冰凍在一起,猙獰的面孔上寫滿了不甘,卻是觸目驚心,震懾敵膽。

而王烈這樣的霹靂手段,一時間讓冀州境內的敵軍人人自危,生怕王烈會率領狂瀾軍忽然殺到他們盤踞的壁壘內,也斬下他們的頭顱,豎起可怖的京觀。

而那些平日看起來森嚴厚重的壁壘,現在似乎也變得如此單薄脆弱起來。

王烈殺神的名頭更是直上雲霄。

而這三日內,被殺的胡人士兵超過了五千人,王烈他們卻只損失了千人不到,其中大部分還是輕傷,經過簡單包扎就可在此戰斗。

但隨著往幽州方向護送百姓和俘虜人數的增加,王烈手下的騎軍也減少到了一萬三千余人。

而在三日後,三百余里外的襄國城內,石勒終于知道了發生在長樂郡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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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建興四年一月中,大晉冀州襄國城內,石勒怒氣沖沖的召集百官前來商討對策。

一見百官之面,石勒卻當場將十數個寫著戰報的竹簡直接摔到了殿堂中央。

然後憤怒的大吼道︰「什麼‘殺神’?xi oxi o豎子,帶著一些騎兵,就敢在我冀州境內流竄、為害,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手下的健兒難道都變成了綿羊麼?而且,為什麼三天前的事情,我現在才收到情報?火鶴營的密探都是做什麼吃的,到底是哪一個耽誤了情報!」

石勒這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都看向張賓,一旁的火鶴營統領張敬卻是面沉如水,垂首不語。

而王陽等人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譏諷與欣喜,石勒能如此不顧張賓的面子,大罵火鶴營,表面上市斥責主官密探組織的張敬,實際上是在斥責張賓。

畢竟火鶴營一直歸張賓監管,而這些日子張敬卻因為忙于上黨郡的事務,已經將這密探組的事務完全移ji o給張賓。

因此,石勒這話卻等于直接ch u在張賓臉上一般。

但讓王陽等人失望的是,張賓卻沒有表現出一點不滿或者難過,听石勒說完後,只是緩步走到廳堂間,拾起那些竹簡戰報,然後費力的捧再懷里,看著石勒,跪拜在地恭敬道︰「主公,請息怒,之所以情報沒有及時送來,一是王烈每攻克一地就徹底剿滅城內的密探組,因此臣以為王烈身邊一定跟著狂瀾軍的密探或者斥候;二則是最近大雪不斷,沒有密探組的飛鴿傳書,因此消息傳遞十分不易,臣一接到消息,就第一時間送給了主公您……當然,不管怎樣,此事臣有罪,請主公責罰;不過,王烈如此急切進犯我冀州,卻如此大張旗鼓,毫不遮掩行蹤,卻必定是有y n謀,所以主公的當務之急是加強各城防務,嚴令他們不許出戰。」

石勒看著張賓費力捧著數十斤重的竹簡,跪在地上的那副老邁盡忠的模樣,心里的怒火卻慢慢消散了一些,剛要開口,王陽卻忽然排眾而出,指著張賓怒道︰「張大人說的什麼話,你一直說什麼王烈和狂瀾軍有什麼y n謀、陽謀的,還說如果拓跋六修讓出上黨,就可以保我冀州平安;當日出使上黨,我要派人去,你卻非我和爭搶,如今半月過去,上黨處可有好消息傳來?

上黨郡的事情也就罷了,現在王烈卻忽然親自帶兵殺入我境內,而王大人你主管的火鶴營卻事先一點消息沒有探听出,還百般狡辯,你這是賣n ng你那年老衰姿,妄圖讓主公同情你不成?而且,敵人在前,你卻說不出戰,難道任王烈四處劫掠,殺我子民,毀我城池麼?」

王陽言語鋒利,惡毒,張賓就算修養再好,也是心頭怒火升騰,他盡心盡力,心力ji o瘁,卻變成了賣n ng年老,博取石勒同情。

這話簡直是直接對張賓赤lu lu 的侮辱。

張賓正y 站起反駁,那邊石勒的臉s 也已經由緩和再次變成滿布怒意,卻是不滿道︰「孟孫,王將軍雖然話語粗魯了些,但他一向沒什麼知識,不過他今日的問題也是我想問你的,孟孫你一直勸我不要心急,可是如今都火燒眉頭了,我怎能不急?你到是拿出一個真正解決問題的辦法,而不是總是未來會怎樣,王烈進攻我軍,戰況我軍今日才知道,這些我不追查,但王烈是如何進入我境內,為何火鶴營之前的情報都是平安無事,今日當著諸公的面,就請孟孫說個明白吧。」

張賓聞言,心下一涼,王陽他們怎樣指責、詆毀自己他都可以只做表面之爭,內心卻肯定不會為之輾轉反側。

可是,石勒不一樣,是他當年一心看來的英杰,是他自己選擇的主公,甚至等于是他實現理想的一個平台,都說石勒用張賓的計謀來征伐天下,張賓何嘗不是借助石勒的能力來施展抱負呢?

可是如果石勒懷疑他,不再信任他,卻讓張賓立刻生出了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這種感覺甚至讓張賓幾y 有跌坐在地,不再起身的萎頓感。

這麼多年,他為石勒嘔心瀝血,可以說是計無遺漏,可自遇到王烈以來,一直被動挨打,心高氣傲的張賓其實比誰都焦急。

可是,如今就連石勒都流l 出了對他的不信任,那他的堅持還有意義麼?難道真如那個煽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的長者所言,自己不過是石勒麾下的一條狗麼?

張賓不敢去想,也不願去面對,卻是強忍內心的悲痛,緩聲道︰「王烈此次突然殺入冀州,卻不為我軍所知,一方面是我軍火鶴營的密探組織可能遭到了破壞,這件事情……這件事情臣一直也沒發現;一方面說明其入境的兵馬肯定不多,絕不會超過兩萬,而且必然是輕裝騎軍,這樣才能避過我軍崗哨,連日奔襲數百里。」

張賓本來想說的是自己發現了火鶴營情報上有些蹊蹺,但因為一切都是他的猜想,沒有得到證實,這才沒有上報給石勒,可如今石勒這般對他,卻讓他瞬間決定隱瞞下這個消息,他不想因為這個再受到石勒和王陽的雙重攻訐了。

隨後,張賓又道︰「而臣之所以建議各城嚴防,不許出戰,是臣以為經過這三日戰斗,就算王烈之軍減員甚少,但已經是疲憊之師,三日奔襲,就算是鐵打的軍隊,也要吃喝、休息,過去一日沒有繼續戰斗、銷聲匿跡就是證明。

再者,他們此次之所以能連克五七城,主要是我軍防御松懈,沒有想到這豎子會如此天寒地凍的天氣選擇進攻,因此只要我軍能固守城池不被偷襲,憑借他手下不足兩萬的輕裝騎軍正面攻打任何一個三千人以上的城池都不可能一戰而下,那樣,我軍如果能派出大軍圍剿,就能反包圍敵軍,將王烈殲滅在境內。」

石勒聞言,臉s 稍緩,頻頻點頭。

見石勒這般模樣,王陽心下著急,卻道︰「張大人,這些不過是你的猜測,上黨郡的問題始終還沒有解決,而我軍大部j ng銳因為听從你的建議,說什麼王烈可能會在高陽郡附近有行動,主公這才調集了三萬j ng銳駐守高陽,現在我軍滿打滿算不足九萬,這就去了三分之一。

襄國城乃我軍根本,必須有兩萬以上j ng銳駐扎,而青州、豫州附近,祖逖和曹嶷虎視眈眈,也要有兩萬以上兵馬時刻駐扎。如此算來,我軍現在能調動的機動騎兵不足兩萬人,又如何去反包圍敵軍?難道張大人真的老糊涂了麼?

更何況,張大人你言稱敵軍都是騎兵,既然敵軍都是騎兵,就不可能固守一地。就算我軍能ch u調大軍前去圍剿,敵人若四處奔逃,包圍敵軍的兵力至少需要五萬,卻從何而來,誰又可領兵作戰?」

應該說王陽問的這幾個問題都很專業,一眾將領包括石勒都頻頻點頭,此刻張賓若回答不出,莫說是石勒對他失去信心,眾將也都會覺得他只是空口白話。

畢竟張賓漢人的身份始終是讓一干石勒胡人手下耿耿于懷的所在,張賓得勢的時候眾人可能看在石勒的面子上還不敢造次,可若石勒一旦不信任張賓,那絕對是牆倒眾人推的後果。

張賓看了一眼四周懷疑的目光,除了幾個漢人大臣外,其余幾乎都是冷漠與不信,卻是強打j ng神道︰「敵人善奔,王烈此子更擅長奔襲,但他此次深入我境內,肯定不是為了一城一池,否則又何必以主帥之身犯險?賓以為他最大的目的是要消耗我軍戰力,原因是他現在沒有能力一舉消滅我軍,才采取這種消耗戰的方式。

而如今他已經連克長樂郡境內七城,但都沒有固守,所以接下來應該還是會再尋找目標,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扶柳以北設置一個y u餌,即還沒有被攻克的信都,因為信都城不但是長樂第一堅城,而且城內存有前線大軍所需要的近百萬石糧草,王烈肯定要想辦法奪取或焚毀,主公可以此為y u餌,命信都守將一定不可出戰,四m n緊閉,然後主公可即刻飛鴿傳書高陽郡前線駐扎的孔豚將軍,讓他ch u一萬人馬在兩日內回援信都城,主公則可派支雄將軍為主將,率領三萬騎軍北上,前後夾擊,將王烈消滅在信都城下。」

石勒點點頭,忽然問道︰「若王烈不肯繼續攻取信都,而是選擇直接逃回幽州境內又當如何?」

張賓猶豫一下才道︰「若在這半月內,臣為主公解決上黨之憂,主公可敢派一大將帶傾城之兵追擊王烈入幽州,趁勢攻克高陽,甚至直搗瀚海糧倉!」

石勒聞言,本來有些佝僂的身軀猛的一t ng,沉思片刻道︰「好,大兄,我就再依你一次,但我只給你十日時間,十日內你若再不給我奪回上黨,我就親自帶兵去與王烈決一死戰」

王陽一听,忙勸阻道︰「主公怎可輕易以身犯險?再者主公現在身體欠安,還是應該保養身體啊!」

石勒听了,冷笑一聲,語氣有些滄桑道︰「你們還知道我身體不好了麼?既然知道不好,為何還醉生夢死,不服張孟孫提出的節約之策?我軍現在處于頹勢,錢糧頗緊,我若不趁還能上馬去與王烈決斷,待我不能動時,王烈年年都如此s o擾,不用三年,我石勒還能剩下什麼?

張賓一听,對石勒剛剛斥責的不滿卻是瞬間消失,心底更是涌起一股悲哀,卻是更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快拿下上黨。

如果不能拿下上黨,不但辜負了石勒的信任,更讓這滿堂文武恥笑,這是心高氣傲的張賓絕對不能允許的。

想到這里,張賓看了張敬一眼,張敬低著頭卻並不說什麼,張賓有些奇怪。

今日張敬的表現實在奇怪,在王陽等人攻擊自己的時候,張敬這個自己最堅實的盟友竟然無動于衷,這中間究竟有什麼蹊蹺?

張賓雖有智謀,但于人事一道並非天才,只能說是與大多數漢族官員關系還不錯。

而且因為持才自傲的關系,得罪了不少人。

此刻,見張敬不語,一時間卻是m 不到有哪里不對。

等石勒走後,張賓想要尋張敬問上黨郡之事,卻被郭敖拽住,非說什麼他那一軍軍餉除了問題,要張賓給予解決。

等張賓打發走郭敖,張敬卻已經失去了蹤影,根本沒有與張賓ji o談的意思。

張賓多謀,心下此刻已經隱約覺得有些不好,臉上也變得愈發的難看起來。

張賓的臉s 落在一旁一直冷眼觀察他的王陽眼中,王陽卻是心中暗喜︰「張賓啊張賓,你馬上就知道眾叛親離的滋味了。」

夔安看張賓那副模樣,心下卻升起幾分兔死狐悲的感覺,他和張賓都是能臣,而且一直很敬佩張賓的謀略,今日見他如此,就算是胡漢有別,也是心有點不對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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