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稱王 第二卷,謀幽州 第三百三十九章,王烈到——

作者 ︰ 飛過天空

下了船後,令狐遠又被幾人前呼後擁的送回了族中,這一次令狐遠對李國等人的態度親切熱絡了很多,甚至有些刻意拉攏的味道。

他在船上時雖然動過讓對方反悔,自己進而刻意侵佔對方這些蜀錦的心思,但一想到李國「無意間」提到的火龍燒,這種心思就變成了拉攏之意。

不是令狐遠不貪心,正是因為對方手中現在掌握的資源簡直是一座金山,三千兩黃金的貨物和一座金山相比,孰輕孰重,他還是能分的清的。

令狐遠更是決定,只要能通過他們聯系上幽州,獲取火龍燒的經營權,再能獨家代理這益州第二大商行蜀錦生意的經營權,那麼三千兩黃金他一個月就能賺到,將來成為族長,把家族帶上新的高度,封侯拜相怕也有可能吧?

做著這樣美夢的令狐遠,一路之上屈尊結交眾人,不斷說什麼希望一直合作;李國聞言,也是刻意逢迎,表示只要度過這次難關,今後有好貨色一定先留給令狐遠芸芸,雙方卻是言談更歡。

很快,回到了令狐府上,李國等人告辭,令狐遠假意挽留一番,李國自然不會真留下下吃飯、住宿,以要連夜清點貨物為由,離開了令狐氏的府邸。

隨後,眾人回到碼頭,在一個早就租憑下來的小倉房里,眾人卸下偽裝,商討這一日的得失,順便等之前潛入了令狐艾府中的賀葆和王任等人回來。

令狐艾等人卸下了裝扮,荊展和阿烏以及幾個手下卻並沒有褪去偽裝,依舊一身商旅打扮,假裝在倉庫外清點貨物,順便把守放哨,阿玲因為擔心王任,也去了外邊等候。

屋子里只留下了令狐艾、費辰和李國三人。

李國此刻已經是累得氣喘吁吁,他雖然是材官出身,但身體實在素質一般,尤其是今日精神高度緊張,生怕哪一句話說錯耽擱大師。

此刻,卻是放下心來,一邊看著那些地契,一邊罵道︰「龜兒子的令狐遠,如此貪心,當我是傻子麼,故意不提族長印信的事情,我看這小子是想把我們‘這批貨’全吞下,再算計我們後邊的貨,元止兄他這般貪心,會配合我們行動麼,別再壞了我們的大事。」

令狐艾卻道︰「不怕他貪心,就怕他不肯上當。不過今日看,他這個人一直也不曾變過,該他拿的他要拿,不該他拿的他也要拿,這次就是他最後一次貪心的機會。」

一提到令狐遠,平日里很溫和的令狐艾就會怒火升騰,顯然是恨不得立刻能誅殺此獠。

費辰也道︰「人貪心才有弱點,這令狐遠不但貪心還自作聰明,否則真是個死心眼的傻子,我們的計劃還未必能成功呢。不過令狐遠到的確夠奸猾,謹慎如狐,這次多虧了李太宰臨危不亂襄助,否則還真不容易誆騙住他。」

李國卻是手撫著身旁一匹蜀錦道︰「我出力也是為自己能平安,到沒有什麼。只是可惜這些上好的蜀錦和那麼珍貴的寶珠,如今都要送給這個家伙。」

因為和中軍發生了沖突,而且李國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從蜀地運來的那百來輛輜車上的貨物全部被當做賊贓處理,白白便宜了中軍,王敦也趁機發了一筆橫財。

所以這次的貨物都是李國利用曾經的關系,賒欠買來的。

這批用來誆騙令狐遠的蜀錦,雖然沒有開始所說的三萬匹那麼多,但也至少有一千匹,而且無一不是精品還是李國讓手下從同隸屬于成國的商隊轉手買來的,至于那十幾顆一般大小的珍珠則是費辰親自尋來,據他說是用來坑令狐遠的殺手 。

為了誆騙令狐遠,眾人花費的人力、財力可謂極大,如果不能成功,相信就算費辰不會有什麼感覺,但令狐艾和李國這兩個渾身銅臭味大于權利的家伙是會抓狂的。

對他們來說,財產上的損失,永遠比所謂的名譽更寶貴一些。

不過現在看,令狐遠已經中套,所以兩個人雖然不忿那些東西被令狐遠白白拿去,卻也是只是發發牢騷。

費辰見兩人如此模樣,無奈笑道︰「放心,此次只要計劃順利,他吃掉我們多少東西,就要翻倍的吐出來,現在我們要等王任他們的消息,只要他們能取到我們所需要的東西,令狐遠這一次是跑不掉了。」

正說話間,門外站崗的荊展忽然發出一聲輕喝︰「什麼人」

隨即是阿玲的驚叫︰「阿任,你們總算回來啦,啊,阿任,你怎麼受傷了——」

「受傷了?」令狐艾和費辰相視一眼,頓時涌起不好的預感,幾步走出屋子。

門外,幾個狂瀾軍的密探攙扶著王任,王任的上身後側,正不斷有血跡滲出。

而少女阿玲在一旁急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從隨身的包裹里不斷掏出從山寨帶出的止血的藥材要給王任上。

令狐艾忙攔住他,這些藥草雖然珍貴,但沒有經過王烈所說的精煉和提純,止血效果未必如狂瀾軍制式的止血散和金瘡藥好。

眼見王任如此模樣,眾人都是心下淒然,費辰見眾人面色各異,卻喝道︰「除了暗哨,其他所有人都進屋子,不要在這里站著;賀葆,有沒有尾巴跟上來?」

和王任同去的賀葆忙道︰「沒有尾巴,但是折了兩個兄弟。」

費辰聞言,白胖的臉上浮現出一片紅潤,卻是強自克制住憤怒︰「你們是怎麼做事的?先看看阿任的傷情,老子再和你計較。」

此刻,王任已經被阿玲和荊展親自扶進了屋子,荊展正從懷中掏出金瘡藥對王任的傷口進行處理。

令狐艾和費辰等人都圍了過去,眼看王任是傷在後背肩胛附近,幸好王任他們都穿了內襯的鏈甲,所以這一下入肉並不深,但你如嬰兒嘴唇般破裂開的傷口還是有些嚇人。

荊展給王任處理好傷口,簡單用干淨的棉布包扎上後,王任已經昏昏睡去,但就算在睡夢里,也是臉色痛苦,顯然極其疼痛。

見王任沒有了生命危險,費辰才沉聲對賀葆道︰「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情。」

賀葆眼看自己的好兄弟這番模樣,卻悲憤道︰「大人,我們按照計劃,順利潛進了令狐氏的後宅,根據那張平面圖,也順利的找到了令狐微的書房。可就在我們取得印信準備撤退時之後,書房內忽然來了幾個人,卻也和我們一般,也是潛入進來的,因為我們先到的,所以被敵人偷襲,王任為了掩護我,才被砍了一刀。」

費辰聞言,卻怒道︰「你們是不是沒有布置報警裝置,更沒有設置陷阱」

賀葆聞言,臉色一白,片刻跪倒悲聲道︰「沒有,當時身在府邸,怕有不相干的下人經過觸動陷阱,反而會發現我們……所以就沒有布置,但是設置了暗哨,可是兩個兄弟都被對方悄悄害死,我們才沒有發現……不管怎樣,是我的失誤,請大人責罰」

費辰氣得連連搖頭,片刻道︰「你們這一時的心慈手軟卻留下了大患,現在懲罰你有何用?我只問你,印信可曾得到;對方又是什麼來路?」

賀葆忙從懷中掏出一方銅質印信,雙手遞給費辰︰「印信到手了,而且現場我們已經復原,只要令狐微近日不使用這印信,就絕對不會發現;至于對方……也被我們反擊殺了三人,實力不弱,但他們似乎也害怕被發現,沒有繼續糾纏,如今已經退走,我拍了兩個兄弟試圖跟蹤,卻被甩掉了……」

費辰一听,眉頭皺的更緊︰「對方究竟是什麼來路?自己和荊展這次從幽州帶來的幾十人可都是狂瀾禁衛暗組中精銳的精銳,對方不但可以在不被賀葆和王任發覺的情況下就殺死兩個暗哨,擊傷了王任,最後還能從容撤退,並擺月兌自己這邊的追蹤,就憑這些,這些人就足矣成為狂瀾軍在江左行動以來遇到的最大的對手,不可不防。」

「難道是王敦手下的玄武衛?又或者是司馬睿麾下的青雲司?不對啊,這兩個組織自己都很了解,論建成時間,肯定是超過狂瀾禁衛;但若比素質,那是絕對的一般。

這從他們刺殺自己和主公王烈一系列事情上就可以看出其水平高低,雖然擁有一批心狠手辣的死士,但無論行動組織和武功計謀都比不過狂瀾禁衛,做什麼事情更缺乏臨機應變的能力。真要比起來,這些勢力就連石勒手下火鶴營的斥候組也比不過,他們又憑什麼殺傷我的人?」

作為從江左情報組織月兌離出來的費辰,對江左各個勢力的情報組織的結構、實力不說全盤了解,也是八九不離十,可如今這支突然出現,暗算了狂瀾軍暗組的組織的實力卻是從未耳聞的,難道是有內奸告密?

想到這里,費辰渾身一震,看向四周。

令狐艾看費辰這般警惕的模樣,卻道︰「我們謀劃……謀劃我家族的事情,還有誰知道?」

費辰搖搖頭︰「除了我們這些人,就連百醉居那邊我都不曾告訴。」

令狐艾卻點點頭,正色道︰「那這麼說,現在可以暫時排除是內部出了問題,其實費大人,這次我回家族的事情雖然是臨時起意,但如果真有人有心要困住我們,還是可以推斷出一二的,因此現在最大的可能就是對方是想要謀取我們性命的人,當然他們今日應該不是沖我們去的,想來我那族長伯父的書房里還有什麼他們也感興趣的東西。

只不過經歷這件事情後,對方肯定會有所警覺,雖然賀葆他們不曾暴露目標,但這些日子卻絕對不可以再出現了,而且我們如果想繼續謀取,恐怕就要做好和對方正面交鋒的準備,諸位可明白其中危險?」

費辰听令狐艾這般講法,本來一直緊皺的眉頭反而舒展開來︰「危險自然是有的,不過就算最後要和這幫混蛋正面對決,我也要先玩玩暗的,兄弟們不能白死。」

李國也道︰「元止兄,現在我也沒有別的選擇,手下失散,又欠了益州的商行那麼一大筆錢,我若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我家成王非扒了我的皮,所以你說怎麼辦吧,是要我繼續裝龜兒子的老板,還是裝瓜兮兮的蠢蛋,只要你需要,我都奉陪。」

此刻,荊展卻從王任身邊踱步走來,沉聲道︰「砍傷王任的家伙功夫很高,而且看傷口,應該是制式的軍刀。」

費辰一听道︰「難道又是中軍的人?」

令狐艾搖搖頭︰「不能,上次中軍出手是因為中了別人之計,而且我們因為沒有權利處置他們,所以現在也無法知道到底是誰操控了這建康的中軍;這次我回族內,雖然有敵人能猜到我的動向,但一定不會再調動中軍,先不說王敦不是傻子,屢次三番調動他的人馬,他就要徹查了;就算王敦是傻子,以中軍的戰斗力,對王任他們會有如此戰果麼?」

李國道︰「無論是哪一軍,我們現在就這樣一直在這里枯坐、干等麼?」

令狐艾搖搖頭︰「不,既然已經取得了印信,就先把這些地契上都蓋上,然後荊隊長,這次麻煩你帶阿烏親自走一趟,把這印信放回原處,阿烏身子靈活,做這些事情最拿手不過,這次一定要小心,也不要耽擱時間,放好印信後你們就回來見我,然後我們明日就將那些蜀錦運去倉庫,午後就正大光明的去拜訪下我那位伯父。」

費辰卻眼楮一亮︰「元止先生原來是想以身為餌,吸引他們現身麼?不過一旦他們現身,實力完全凌駕于我們之上,我們又如之奈何?」

「那就等,等他們露出破綻只要他們肯露臉,就一定會露出破綻,而且這里是京口,不是建康,是令狐族內,不是他們的老巢,如果他們真有所圖,又怎麼敢在我伯父面前撕破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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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漫長的等待,比等待更漫長的還是等待,這一刻,聞听袍澤盡命,自己卻不能上前,對于王烈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

王烈是那種看似理智,在大多數時候也能保持冷靜的人,可是一旦事情牽扯到他真正的關心的人,他就會做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

如當日在晉陽拜師劉琨後,僅僅是出于為了幫助劉琨鏟除可能存在的威脅,就氣暈高喬,槍挑龍季猛。

可以說,王烈一旦發起狠來,幾乎沒有人能阻擋住他的行動。

但此刻,事情不緊緊關系到蘇良,也不僅僅關系到那幾千狂瀾軍的性命,更關系到整場戰斗的勝利,和北地的未來。

王烈激烈的心反而慢慢平復著,只是雙手把大槍握的更緊,下一刻只要信號傳來,他就會執槍沖出,沖向那滿目猙獰的敵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烈覺得自己已經徹底融入了這天地間,終于遠處的堤岸下一騎奔來,鐵蹄破開蘆葦,踏碎了泥土上的浮冰淺雪,那士兵邊跑邊喊道︰「主公,蘇將軍發出信號了」

王烈一听,身子一挺,猛然縱馬而出,在隊列前回轉馬頭,黑龍嘶鳴一聲,豎起了前蹄。

待黑龍落下,王烈面對排成一列列,面對自己,肅穆無語的狂瀾軍重甲騎兵,唰的抽出腰畔耳鑄公劍,劍指青天,一手舉劍,一手執槍,只用雙腿夾住馬月復,身後的黑色披風更是獵獵如旗,整個人就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面對如此英武的主將,對面的千萬雙眼中露出的是狂熱、是信任,更是齊齊舉起手中長槍,在無聲間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王烈卻猛的縱馬從自己陣前跑過,手中高舉的長劍劍脊不斷劃過一干士兵手中伸出的長槍,陣陣悅耳的金鐵交鳴,讓那些士兵的情緒頓時別挑撥的更加熱烈起來,他們的眼神也變得愈發的炙熱,喉嚨中更不斷發出下意識的嘶吼。

王烈滿意的看著自己手下這群勇士,他們現在就和野獸一般帶著無盡的殺意,這也是王烈想要看到的。

因為他們即將面對的敵人,就是一群餓狼,而消滅餓狼的最好辦法不是成為獵人,而是成為猛虎。

最後,王烈從第一排陣頭到陣尾都跑了一次,這才勒住戰馬,面對士兵,一言不發,眼中已經是血紅一片,然後收起耳鑄公劍,大槍猛的舉起,直指蒼穹。

這一刻,蒼白的陽光照耀在王烈的槍鋒之上,你大槍似乎要刺破這天一般。

段文鴦卻忽然舉起手大槍帶著這些狂瀾軍重甲騎軍的士兵狂喝道︰「殺敵——」

「殺敵——」

這驚天動地的吶喊聲就是傳遞給埋伏在四下的袍澤的,最好的進攻信號,頓時在匈奴漢國大軍四面都響起了同樣的吶喊聲。

就連已經完全被敵軍包圍的蘇良和冉瞻他們也吼出了這一聲,這一聲殺敵,將狂瀾軍壓抑許久的情緒即將徹底爆發,把對面的敵人嚇的一愣,甚至有些敵人直接馬失前蹄。

隨後,在四面可見的荒野里,不斷響起了馬蹄和鎧甲摩擦發出的令人心悸的聲音。

匈奴漢國陣中,石勒等人聞聲色變,很多人第一時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等他們再抬頭時四面涌來的敵軍已經出現在視線里,就如天邊滾滾而來的烏雲一般,而那些戰士手中的刀槍,就是劃破烏雲的電光,散發這叫人畏懼的威勢。

就在他們的左翼,一面黑色大 迎風招展,上面血紅的三個大字「王烈到——」

王烈,那個在北地創造了無數神話的少年,黑馬銀槍,殺人無數。

一如那日信都城下的出擊,紅鬃烈馬,大槍無敵,王烈帶著滿月復的殺氣,左右兩側,段末坯和令狐泥緊緊護衛相隨,身後跟隨著五千同樣殺氣騰騰的西涼甲衛重甲騎軍,席卷而來。

而他們的目標,正是這剩余的五萬多匈奴漢國冀州軍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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