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一諾千金不曾變
「王將軍,你先不要著急走,小nv子有些話要問將軍你呢。」謝甄兮笑容如hu ,咬著牙齒一字一句道。
王烈天生對危險有一種超越常人的敏銳,雖然到現在他還沒有明白程翯和謝甄兮等人為何要在這里,但總歸不是要兒 一夫,讓他享齊人之福的。
而且一看荀灌和冉閔在那里偷笑,一定沒什麼好事。
王烈腦子一轉,步伐一頓,頭也不回道︰「甄兮小娘子,我真的有事,那邊還有很多公務需要我處理,你看你若有事,有時間我們詳談,可好?」
謝甄兮聞言,冷笑一聲,這丫頭是一個潑辣的x ng格,自然不會為王烈這般說法就放過他,反而不屑道︰「有事?有公務?王將軍,我一直當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英雄,阿瓔姐姐也一直說你如何仗義豪爽,可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子,竟然用公務來掩蓋自己的不道義?」
一旁的程翯也道︰「阿烈哥哥,你若有難處一定要和我們講,現在你竟然不聲不響的違背了前言,我覺得你這樣做不對。」
王烈越听越糊涂,他根本什麼都不清楚,忙道︰「兩位姑n in i,到底是怎麼回事情,什麼違背了道義,什麼和你們講?我們進去說好不,這里還有兩個小孩子呢。」
荀灌一听,不高興道︰「王大哥,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我們也能分清是非好不,你不要拿我們來當擋箭牌」
說完,笑眯眯的m 著一旁小冉閔的大腦袋道︰「荊奴,你說是不是這樣;你不要著急回答,你可要想好了,嗯,要不要晚上姐姐教你認字呢?」
冉閔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忙道︰「嗯,不要了……有仇報仇,主公你做的……做的……」
吭哧半天沒有說出話來,荀灌小小的柳眉一豎,一拍冉閔腦袋︰「你咋這麼笨?他卻這麼狡猾,竟然還不承認。」
王烈被一個孩子這樣說,臉上有些掛不住,忍不住大聲問道︰「我到底做什麼了,你們到是說清楚,否則我這般猜測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
謝甄兮一瞪眼道︰「好啊,我們沒說什麼,你還喊上了,賊喊捉賊麼?那好,我問你,你是不是答應過阿秀姐姐什麼,如今你卻全然不記得麼?」
王烈一听,愣了半天,才沉y n道︰「答應阿秀?是答應過要……要娶她的……這不是匈奴未滅,不能為家麼……」
謝甄兮一听,柳眉倒豎怒道︰「呸,你還只想著這等好事,現在莫說阿秀姐姐不嫁你,我和阿瓔姐姐也不嫁你……」
王烈一听,頭大如斗,還是程翯心疼他,忍不住提醒道︰「阿烈哥哥,你還答應過阿秀姐姐什麼事,你好好想想,是一件關乎她未來的大事?」
王烈一听,仔細一想,猛然想起一件事來,正是今日令狐艾返回江左,帶回了成國太宰李國,而那李秀的父兄卻都是死在抵抗叛lu n的第一線,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王烈瞬間濾清了這些,苦笑道︰「莫不是因為我答應阿秀替他報仇,所以你們今日來興師問罪來了吧?」
謝甄兮一听,反而更加生氣,對王烈道︰「既然你還記得這件事,為什麼還要和那李雄結盟?難道你不知道李雄他們是阿秀姐姐的仇人麼?」
王烈一听,愣在哪里,當年建寧李睿、m o詵,朱提、李猛逐太守響應李特。時任寧州刺史的李毅討破之,斬m o詵。李猛降,而言辭頗倨傲,李毅y u而殺之。
等到李特死後,李雄即位,五苓夷帥于陵丞在李雄的挑撥下,往寧州為李睿請命,請求李毅放過李睿,李毅應允。然李睿至,仍將其處死,李毅失信在前,氣得于陵丞率大軍圍攻寧州,隨後李秀的父親李毅病死,兄長李蔚遲後死于lu n軍之中。
其實這件事情上李毅固然有失信之處,可在王烈看來,對待叛徒本就不該將信用,更何況當日李雄挑撥五苓夷帥于陵丞去當說客,也沒有安什麼好心,根本是想李毅接納李睿後,就逐步蠶食李毅的勢力,所以說李毅有錯,但李雄等人卻更有罪。
而李雄的父親李特雖然沒有對李毅出手,李雄即位後卻勾連于陵丞繼續圍困寧州,最後造成李毅郁郁而終,李蔚遲戰死,寧州被攻陷後,李雄殺死城內三千余青壯,將城內f nv全部掠往成都,可以說是罪行累累。
李秀和李特,乃至李雄間的仇恨絕對不是一句兩句可以道清。
也正是因為這段恩怨如此曲折,王烈一時間卻忘記了這件事,今日卻只想到與對方結盟的事情了。
想到這些,王烈一臉愧疚,因為當日他的確答應李秀,一定斬殺那于陵丞,為李毅和李蔚遲報仇,同時也不會放過引發這一切的李氏。
而如今他卻完全沒有記得這件事情,這讓一向重諾的王烈深感不安,臉s 也變得萬分愧疚。
謝甄兮見他這副模樣,氣也消了不少,卻緩聲道︰「明揚,我知道你和那成國李雄為盟,將來對你入主江左,甚至一統天下都是好處多多,當年你可知道,你能有今日地位,仰仗的固然是你的能力,更主要的是因為你是一個言必信行必果的好漢,我謝甄兮肯跟隨你,何嘗不是因為這點,可是如果你為了這個,就違背當初的諾言,我是會看輕你的。」
王烈聞言,只覺得腦袋一陣脹痛,他是答應過李秀,未來也肯定要進軍益州和寧州,殺掉于陵丞,滅掉李雄,把這些釘子全部拔掉。
堂堂漢家江山,豈容他人建國為王。
更何況蜀地富庶、易守難攻,若再給李雄幾年時間發展,再收拾卻是不易了。
歷史上的李雄雖然表面上向大晉稱臣,可是卻割據自立,期間不斷攻擊四周州郡,根本就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梟雄,絕對不能放任其禍害西南。
李雄能從一介流民做到一國之主,也是人中英杰,王烈自己現在連江左的局勢都沒有掌控,又怎麼有j ng力去收拾他。
而王烈開始也沒有想要立刻與成國聯系,更沒有想過和成國結盟的事情。
這次令狐艾能帶回成國太宰李國,以及李雄有意結盟的意願,王烈態度並不熱烈。
王烈並不是那種為了所謂大義就要泯滅親情、人x ng的x ng格,更何況他對李雄的結盟也持有懷疑態度。
在接到飛奴傳來的李國前來洽談結盟事宜的消息後,王烈就和段末坯、謝艾、衛雄等人緊急商議。
以段末坯為首的武將集團主張先拿下江左,然後再兵發益州剿滅李雄;以衛雄為主的文官則主張暫且懷柔,謝艾也同意這樣的觀點,但提出一定要讓他見識到狂瀾軍的實力,這樣才好談判。
王烈也知道巴蜀之地難行,在中原韃虜沒有被d ng清的情況下,就對巴蜀妄動刀兵,很可能被拖在那里,最後給劉聰一類的家伙已可趁之機。
這是王烈絕對不能允許出現的局面,但李雄他卻絕不會與其真心為盟,哪怕最後背負一個背信棄義的名聲,也要將他和他的成國剿殺,而在暫時不宜動武的前提下,王烈和謝艾商討出一計——經濟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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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不大的斗室,但卻四面開窗,午後的陽光大片大片的照進室內。
窗外修竹成片,風吹過就是唰唰的竹葉之音,一個孤傲的身影正手執一把小刀,正耐心的修剪著面前擺放的幾朵剛采摘下來的桃hu 。
此時,距離東海之上那場爭斗已經過去數日,而在這建康城里,卻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曾經在那一片海洋上曾經發生的一切。
但在這個斗室內,斗室內跪坐的兩人,卻是這為數不多的知情者。
「你究竟是怎麼做事的?如果那個烏龍不可用,就處理掉吧,實在不行就扶持那李善上位,我看他到是很能干」減掉了一支多余的枝杈,那人忽然緩聲道。
這人的語氣之溫和,就和說一句最平常的話一般,甚至你都感覺不到他的情緒b 動,但分明是在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而那個當日在烏龍面前桀驁的中年男子,此刻確如一只病貓,跪在地板上,汗流浹背。
他雖然不敢反駁,但事情干系到自己,卻不得不說。
他猶豫片刻,小心道︰「大人息怒,那烏龍是個莽夫,所以才中了別人的計策,而且那猛虎幫的李善素不肯接受我們的招安,這次壞我們的事情也是早有預謀,他和我們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小人一定妥善解決好他,請大人明鑒至于烏龍雖莽撞少智,卻更好控制,若換其李善恐怕會起貳心,破壞大人的計劃……」
這中年男子並不是對烏龍多有好感,只是烏龍是他一手舉薦上位的,烏龍下去固然容易,可那等于是讓他自斷一臂,也是等于否認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這種事情他卻萬萬不肯。
要知道,面前這位大人手下可不只他這一條忠狗,他若失去了眼前這人的信任,或者沒有了利用價值,下場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為烏龍辯解,雖然對方看起來的確夠沖動愚蠢,但這樣的烏龍也的確讓他覺得更好控制。
那人听了他的辯解,嘴角劃過一絲笑意,那笑容是如此溫和,不帶一絲嚴厲。
抬起頭,看了看戰戰兢兢的跪在地板上的人,忽然笑道︰「嗯,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過你不必著急,那些海匪能成的了什麼氣候?你說李善能壞我大事,你是懷疑我的能力,還是在拔高他的能力?」
那中年男子一听這話,臉s 微變,忙解釋道︰「小人豈敢懷疑大人,小人只是防微杜漸……」
那人听了,點點頭道︰「你小心一點沒錯,但這些海匪也只能在海島上稱王稱霸,真要到了需要的時候,能解決問題的還要靠士兵,這也是我為什麼要你盡量去掌握兵權的原因。
不過他們能起到一個牽制作用總是好的,你可以告訴那個烏龍,要錢、要物都沒有問題,你也可以把最新招攬的那批死士全部派到他那里去,正好當做一個檢驗,至于檢驗的對象,嗯,就拿猛虎幫開刀吧,他們既然敢于挑戰我的勸慰,那我也不介意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不是什麼人都是他們能惹起的,只是希望這頭猛虎不是一只病貓。」
說話間,那人手中的小刀輕輕一劃,一段多余的枝杈齊根被劃斷,然後數根hu 朵湊在一起,被ch 進hu 瓶,一束造型奇特的hu 束也終于制作完成。
「怎麼樣,我ch 的這束hu 如何?」那人問中年男子道。
中年男子抬眼看了一眼hu 朵,贊道︰「古意盎然,卓爾不群,正如大人的品x 般,小人敬佩。」
那人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你卻會說話,怪不得處仲如此欣賞你,不過光會說話沒用的,我需要的是能咬人的餓狼,而不是俯在我腳邊的狗。」
那中年男子一听這話,頓時臉s 變紅,這種話著實難听,可事實也是如此,眼前這個大人對待有能力的人很是尊重。
那人又看了一眼他,問道︰「你最近行事過頻,處仲他沒有發現什麼不對麼,京口縣和江都縣的水軍又可曾對你起過疑心?」
那中年男子忙道︰「小人謹遵大人吩咐,一切都以他的名義行事,而且小人的真實面目他們不曾得見,就算有所懷疑也不會連累到大人……至于鎮東大將軍,他絲毫不知此事。」
那人點點頭,手指輕輕撫m 著自己剛剛修好的hu 束道︰「說起來我現在做的事情算不算是背叛呢?可是這件事我若不做,也總有人來做,而處仲他更是早有此心,只是我比他聰明一些,才會走在了前邊,你說不是麼?」
那中年男子豈敢接這個話,只是低頭不語。
那人見他這副模樣,微微有些失望,嘆息一聲,手指卻猛的一用力,修好的hu 束瞬間從根部折斷,然後卻溫聲道︰「權臣,讓他做;王者,我來當,這天下也未必也只能姓司馬,他們可以篡魏,我難道不能謀晉麼?放心,只要你好好跟著我,未來三公也是虛位以待的。」
中年男子一听,大喜,能得到這人的承諾,更勝千金。
他忙叩首謝恩,然後告辭而去。
屋子里又恢復了寧靜,只有窗外唰唰的風吹竹葉之音。
而室內,桌面上,地板上,那剛剛被這段的hu 束留下的hu 瓣,散落一地。
落英繽紛,他的心里卻並無一絲傷感,但卻還是小心的將所有hu 瓣都收拾起來,裝進了一方布袋。
「轉眼又是幾個ch n秋,我還能等多久?」那人自言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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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走出屋m n,才覺得渾身都已經濕透,在那人的威壓下,他根本就如一條可憐蟲一般,毫無抵抗的勇氣。
甚至那人要殺他,估計他也也不會生起抵抗的勇氣。
不過,一旦走出那個院落,他就恢復了本來的氣勢。
「三爺,要出去麼?」來往的下人熱情的和他打著招呼,他則目不斜視,一幅鼻孔朝天的態度。
「什麼意思嘛,幾日都不回來一次,還這麼拽」有人小聲的不屑議論。
這議論自然瞞不過這中年男子。
這里的人都只當他是和他們一般的下人,卻不知道他另外的身份,這也正是他掩飾的成功之處,畢竟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很多都是不能見光的。
否則不但那個大人饒不了他,這江左的很多人都會對他除之後快。
他也自然不會和這些下人計較這些,早晚有一日他會成為眾人敬仰的三公,這一點他絲毫不懷疑,那時候這些人在他眼里不過如路邊野草一般無用。
自己的哪位大人雖然行事狠辣,但卻極其重視自己的承諾,只要他答應你的,就肯定會做到,這也是他們為什麼肯追隨他起事的原因之一。
走出了府m n,進入了那條熟悉的巷子,巷口一個乞丐哀求著一旁的一個錦衣漢子,那漢子卻踹了乞丐一腳,轉身離開。
那乞丐一回頭就看見了他,立刻撲了上來,口中哀求道︰「大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小的已經幾天沒吃飯了。」
這中年男子眉頭一皺,這樣的乞丐他一點不會可憐,但此刻為了月兌身,還是扔在那乞丐碗里一把銅錢,擺月兌這乞丐的糾纏後轉身離開。
雖然這一切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對,但已經習慣了謹小慎微的他還是快速消失在人群里。
半個時辰後,在城內轉悠了半圈,覺得身後無人跟蹤的讓走進了另外的一個巷子,很快進入了附近一個院落。
又過了許久,在那院落的後m n,出來了一輛牛車,急匆匆離去。
在那輛牛車離開後,兩個漢子從樹後走出,其中一個若有所思的看著那牛車離開的方向,自言自語道︰「如果是他,那這人和讓又是什麼關系?」
隨後他對身後的一個年輕人道︰「賀葆,你查一下那輛牛車,記住那牛犄角剛剛斷過,車轅上有紅漆,當時最近有修葺府邸人家的車駕。」
賀葆忙領命而去,這漢子卻用略有些f i胖的手指在樹干上輕輕一劃︰「若他是那個人,那麼主謀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