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崖鳳眸眯起。
是她!
這世間,除了她,還有誰能把這紅衣穿出如此妖嬈嫵媚的模樣,還有誰能跳出這等勾人心魄的紅鸞舞?
高台上的人兒卻仿佛听不見、看不見,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隨著笛聲忽而揚起,忽而低落,她的水袖四下出擊,人也在半空中或俯或仰,顧盼生姿,將輕功的矯捷與舞蹈的柔美結合地天衣無縫。微閉著雙眸,卻掩不住面紗下朦朧美艷的神色;甚為嚴實的紅衣,卻遮不住她妙曼的體態。腰肢縴細、柔弱無骨,加上繚繞的煙霧與半空中紛紛揚揚的桃花,讓所有人,無論男女,都為之傾倒。
顏雪崖不露聲色,眼中閃過寵愛憐惜,又夾雜著些微的慍。卻仍是目不轉楮地凝視著她,一邊恨不能挖掉下面所有男人色咪咪的雙眼。
金碧輝顧自跳著,從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飛閃而過。彼此當年少,雲中好時光。他吹著哀婉的玉笛,她在月光下的蘭花叢中,和著笛聲翩然起舞。不過彈指一揮間,物是人非。
就像她曾暗下決心,今生只為他一人跳舞;他也曾立誓,今生絕不另娶。可是然後呢?事到如今,無所謂山盟海誓。不變的,只有變化。
笛音漸消,一曲終了。金碧輝保持著紅袖揮出,屈膝半仰的姿態,定格在尾音消失的一瞬。
台下一片靜默。大家都好像不敢相信,紅鸞舞畢了。
「啪啪」司徒逸眼中含笑,率先鼓掌。隨即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楠兒嘴里塞著玉蘭糕,也跟著拍手。
金碧輝起身謝場,正瞥見顏雪崖甩下五千萬銀票,神色冷冽,揚長而去。她也沒什麼反應,神色仍是淡淡地,徑自從幕後退了場。
到了後台,香姨綠意等自是驚艷不已,贊不絕口。司徒逸見金碧輝面露疲憊之色,打趣了她一番,帶著楠兒自去戲耍。她對他投以感激一笑,更衣後辭別眾人,又怕受到打擾,獨自從陶然居後門欲往月夜山莊去。
顏雪崖剛出門,就听見方才涌出的一群府門子弟,各個仍對碧輝剛剛的一曲紅鸞討論不休。莫離上前欲開路,他卻是負手停住,站定听他們所言。
其中一個像是個領頭角色,回身對別的贊道︰「從前在陶然居見夢依姑娘,色藝俱絕,紅鸞舞也跳得極好。而今見了月夜夫人,方知何謂絕色。」眾人連聲附和。
顏雪崖蹙眉,仍是耐著性子听著。
另一個神色傾慕,口氣卻有些無可奈何︰「那又如何?誰人不知司徒世子對月夜夫人情深不移,這麼多年一直盡心幫襯著。你我只有艷羨的份啊…」又是一片嘆息聲。
莫離見顏雪崖面色愈發薄涼,卻又不好催促,只得陪在一旁,示意手下全部噤聲。
顏雪崖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靜地往回走。侍從們無從猜測聖意,只是跟著。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在人聲鼎沸的街上走著,正欲轉過一個街角,忽然,一個白色的身影躍入眼簾。
顏雪崖只是余光略微一瞥,下一秒便越過眾人,飛馳而去。屬下正欲跟進,莫離攔下所有人,眸有深意。
金碧輝步行過了大半個城區,有一條窄巷正好通向山莊,她又喜靜,便挑了這條道走。
剛走兩步,被人從身後捂了嘴。她正欲發怒,卻一下子嗅到那只冰涼的手中熟悉的味道。
到底,還是來了。
見她沒有掙扎,顏雪崖緩緩地松了手。金碧輝抬腳要走,他伸手攬著了她的腰肢,將她壓倒牆側。
金碧輝毫不閃躲地看向他幽深的眼眸,微微一嘆︰「你究竟要怎樣?」
她如此直白,卻讓他痛到心里去。他的皇妃,何時變得如此冷漠。曾經帶給他溫暖和眷戀、歡喜與感動的碧輝,如今真的要形同陌路麼?不,她待他,比對路人還要冷酷無情。
顏雪崖又痛又憐地望著她,雙手仍然貼在兩邊,禁錮著她的身側,將她環在懷中。良久,方才說道︰「楠兒,可是我們的孩子?」
金碧輝原本低下的頭听到這話猛然抬起︰「孩子?顏雪崖,你也配提我們的孩子?他早就死了,被他的親爹害死了!我…」
尾音被他忽如其來的激吻吞沒。顏雪崖扣住金碧輝的後腦,扯住她的發端,狠狠地掠奪著她口中的甜蜜。她嚶嚶地吸氣,不忘用力咬向他的薄唇。
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滴滴滑落。顏雪崖不怒反笑,一邊抬手擦拭她的烈焰紅唇,一邊柔聲道︰
「碧輝,你還是那麼生澀。三年來,這里想必無人踫過」
金碧輝又羞又氣,拂開他的手,頓足扭身便走。顏雪崖的聲音被遠遠地落在後面,字字句句,卻還是那麼清晰︰
「你是我的,專屬皇妃。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