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遺憾的是,這畢竟不是自己修煉來的功法,而是由「與生俱來」的魔法意外演變過來的,我自己並不能進行細微的操作,最多只能知道那研究員的意識被我壓迫在腦中的哪個角落,卻不能伸進去探查一番。如果是紅或者伊比喜在這里就好了啊……
現在我只好起床開燈,滿屋子的翻找能說明被我進行絕對控制的這名研究員的身份以及工作範圍的東西,好在這類的文件決不缺乏,他的衣服上有號牌,兜里有身份卡,櫃子里和抽屜里有工作日記,雖然不會有機密的內容,但好歹能讓我對他有個大概的了解。
此人名叫黑木建三,所承擔的任務項目,乃是找到並監督完成每一種原料以及藥物彼此之間最適合的融合溫度。听起來簡單,但是伊那向模原的藥品實驗及制作中,所涉及到的藥物即使沒有上千,只怕也有幾百種,這麼多藥物以不同的方式和用途混合而衍變出來的煉制方案,更是不知凡幾,如此說來,他的工作量可是不小!
更糟糕的是,作為他的化身的我,也許馬上就要用到這些知識——對于一些經常會用到的以及當前正在進行的研究項目的藥物的臨界融點,想來這家伙是要牢牢記在腦子里隨時拿出來取用的,這可苦了我了,花了小半個晚上把工作日志的最後幾頁內容以及那明顯是經常翻用的紙張最黑最薄的幾頁內容都強記下來——那可是一堆堆的數字啊……!
而他的工作日志的內容也極為單調,除了對于藥物的說明,並沒有一點涉及到研究方向、任務目標之類的事情,讓我完全無處下手。
本體在把我安全送抵之後,只停歇了一會兒,看看沒什麼意外,就回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
第二天。
我一晚沒睡,把黑木建三房間內所有能看得見模得著的地方都細細模查一遍,牢牢記在心里,直到天色放亮,走廊里傳來細碎的喧嘩,我也就整理好衣襟,頂著兩只黑眼圈走了出去。
「早上好,黑木……」來來回回的,總有人和我打著招呼。
「早……」我有氣無力的回應。這個研究員的眼神似乎不怎麼好,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對方胸前的號牌上的名字,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們。
好在大多數人也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並不會去介意這小小的不禮貌。
人潮漸漸聚集在一起,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因為之前有過半個月的偵查,我自然了解基地中各階層的生活與作息,很快跟著他們涌進了食堂,隨便的拿了幾份最靠近外邊的食物放到自己的托盤里,找了個地方就坐了下來,眼神茫然,食不知味。
食堂內,開始還寂靜無聲,漸漸的,議論聲卻大了起來,說的無非是前一日試驗失敗的事情。
我支起耳朵听著,只听得邊上一桌有個長方臉、頭硬邦邦的中年男子說道︰「小京君不必憂慮,你是負責滴濾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分到那一死亡之組!」
而他對面的細瘦男子則回應道︰「須生君說得沒錯。」話是如此說,但是卻不見得減少了心中的憂慮,仍是低頭在那里細細的吃著飯。
此時坐在我對面的一人突然開口道︰「建三君負責監管溶劑,如今茶香君不在了,恐怕……」
我听聞此話,心中一愣,隨即又是一寒。
很顯然,昨天死去的兩人中,有一個應是叫xx茶香,而我附身的黑木,正巧和他是同一個職位,那麼……
抬頭看去,對面這人面孔白皙,眉目炯炯有神,鼻口挺削,倒是一表人才,眼神真摯,也有幾分關心的神色,而從他的稱呼看,和這個黑木建三關系也還算親近,否則也不會坐在我對面了。
這麼近的距離,胸牌倒是看得清楚。
我的面色變得很不自然,瑟瑟索索的回道︰「白哉……君」
對方看著我一瞬間白下來的臉,微嘆了口氣,把手中的筷子往托盤上一放,靠進椅子里開始閉目養神。
很快傳來了一陣預備鈴聲,上工的時間快要到了。研究員們紛紛起身,淨手、整理儀容,按照職位高低順次出門。
想要知道黑木的位置非常容易,我只要稍微放慢點步,那些低于我的職位的人,是決不會放肆的走到我前面的,而那些腳步匆匆而過,並無半點謙讓的人,自然是沒把我放在眼里。
這樣大家依次進了實驗室的大門,不過每次我只能看到第一道用身份卡控制的門打開又關上,里面的內容卻是看不到,很快便輪到了黑木。
從兜里掏出了卡片一劃,第一道門打開,我走了進去。
到了密碼鎖部分,因為前幾日有用基爾格羅之眼跟蹤到此,基本的輸入規則也還知道,抖著手輸進了一個舊的密碼,當然還是做了一點點的篡改。
門沒有開。
再輸入一遍,仍然沒有。
第三次。
嗚——嗚——高亢急促的警報聲響起。
外面依舊等待的人群面面相覷,而已經進去的那部分人卻開始惶惶不安起來。
伊那向模原已經和安倍義廣一起走了出來。實驗室報警,這可不是小事情。
而負責安全和監控的人員也帶著設備急匆匆的露面。
事情的原委很快搞清楚,安全人員證明了在監控錄像中的正是黑木建三本人,開啟了緊急方案把我放了出來。
伊那向模原緊盯著我的雙眼,而我的臉色蒼白,滿身滿臉的虛汗,身體如篩糠般抖個不停,並不敢直視頂頭上司的眼楮。
「怎麼回事?」伊那向模原問。
「對——對不起!」我戰戰兢兢的道歉。
「我問怎麼回事!」
「密——密碼我忘記了……」
「別人忘記了我或許還相信,但是你忘記了——?能記住幾百個熔融溫度的黑木會把自己的專屬密碼忘記?!」伊那向模原語帶諷刺。
「真、真的,大人!」
伊那向模原面色一沉,就要作,卻被安倍義廣打斷了,「不必生氣,我的朋友,這個人親眼目睹了同伴的死亡,會在恐懼之中喪失理智也是情有可原的。這倒是我的失誤了,應該讓他們忘卻這段可怕的記憶的!」
說著,便伸出手去,在空氣中拂過,柔軟修長的手微微顫動,操縱著那無形的介質,一陣微風驟然卷起,漫過了人群,似是在傳播他的意志一般,撲向每個人的腦海。
這一手,可比當日里雪女用的高明多了,不說他如何的輕描淡寫,單說這段記憶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夾雜在其他混亂的信息之中,要完整的抹滅,難度就要大得多!
不過我是無所謂的,就算把有關茶香的記憶全部抹滅掉,對我的任務也不會有半點影響,所以干脆就放開了精神讓他進來,反正,單純的抹滅記憶術,雖然我還用不出來,但是原理卻是有從原之助那里學過的,無非是用了正負抵消的方法,舉例來說,就好比,你的腦子里他想抹除的記憶是一張正片的話,他先用自己的精神模擬出一張負片,然後把負片投進你的大腦,與正片一合,于是那一片的記憶你就看不到了,除此之外,對你的意識沒有任何的影響,也不會帶走你腦海中的其他信息,因此我並不害怕自己的秘密會被安倍義廣偷窺到。
精神動蕩的余波過去後,場內的眾人都略略的迷茫了一陣,才又恢復了清明,雖然臉上還有難掩的頹唐,但那也只是因為身體上的疲憊,不再是全無生機的樣子。
安倍義廣向著伊那向模原點了點頭,當先進了實驗室,想來是去解決已經進去了的那部分人,伊那向模原笑著道謝,轉頭來嚴厲的看著我,「那麼,密碼還是記不起來嗎?!」
「記、記不起來。」我還是磕磕巴巴的,畢竟,不管為了什麼原因,把第二道密碼忘記了,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伊那向模原長嘆了一聲,卻沒有再追究,轉而吩咐安全人員再分配給我一個密碼,這個決定讓我暗自凜然,看來,在他的計劃中,今天果然是由我來代替茶香的位置進入死亡之組,否則,也不會這麼好說話吧?
終于順利的進入了實驗室內部,雖然和每次前來的視角都不同,但總算不是完全陌生,我很快找到了自己應處的位置,在器械前面站好。
果然,「黑木建三,」伊那向模原叫了,「你來這里,今天負責監督這一組儀器。」
「咦?」我有些納悶,「之前不是由——」卻是怎麼也想不起那個人的名字,「怎麼那個位置沒人了嗎?!」
「黑木,今天似乎你的話特別多啊?」伊那向模原的眼中流過一抹看不見的笑意。
我趕忙閉口,順從的站了過去,伊那向模原退到監控組,其他人也各就各位,實驗開始了。
東張西望是不敢的,但憑借之前的大概印象,可以知道,在房間的一角,按星形布置著五台生器,推斷應該是分別用來裝置那五行元素的,而在星形的中央,很不幸的就站著我,還有另外一名研究員——正是白哉。
實驗一開始,我便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在伊那向模原這里,五行元素均已經被分別合成並保存在封印容器里面,實驗室中的五台生器內,只是五張封印卷軸,儲存著從那源生元素中各撕扯出的一小片而已。
需要的時候,生器啟動,卷軸被打開,通過傳送裝置把五行元素聚集到星形中部的空間內,不過,那個空間其實並不存在于我們這個時空,而是借用陰陽師的力量撕開的另外一個空間,五行元素在那個空間內融合,之後再傳入我們所在的時空,其介出和介入點,正是我和白哉身前的這個實驗台。
實驗台上,是作為培養基基座的介質,不管怎樣我也算是個煉金師,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黑木的任務,就是要保持這介質的穩定性,包括介質的濃度、溫度、熔融性,等等;而白哉的任務,則是在融合後的五行元素與介質進行再次融合而具象化之後,把實驗體植入培養基。
如果一直到此處都很順利的話,實驗的第一步就完成了。
而前一天的失敗,應該是在時空轉換的時候出了問題,五行元素的落點有所偏差,沒有與介質有效的融合吧?
不過那介質並不能長期保管,因而每次實驗都需要重新制作,因此實驗室內這一大批人,很快就各司其職,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