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曲然嚇壞了,夏雨澤也嚇壞了。他怯怯的奔到她身邊,想牽住她冰涼的手,可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媽媽!媽媽!媽媽!小澤在這里,你不要害怕!媽媽!」
小澤不斷地喊著,但是夏曲然听不到,一聲都听不到。她整個人還沉浸在那種失去他的恐懼中,渾渾噩噩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蜷縮著身子,手臂抱著頭,拒絕听到所有的聲音。
是的,她害怕,害怕啊!害怕听到所有關于不幸的消息。
龍御影!龍御影!她沒辦法想象,如果真的失去了他,他該怎麼辦?她已經不能沒有他了。
龍御影!那個驕傲自負的男人,那個霸道獨裁的男人,那個總是抱著她給她溫暖給她力量的男人,那個總是無怨無悔的男人,他說過他永遠不放手的不是嗎?他說過她不會失去他的,可是這一刻,他怎麼就倒下了呢?
龍御影,拜托你趕緊好起來吧!
拜托你,不要再讓我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龍御影……
緊接著,卓爾群趕到了。他看了一眼埋頭不語的夏曲然,又對著龍嘯天點點頭,什麼都沒再說,然後抱起地上的夏雨澤。
再然後,季楚凡和裴若翾也趕到了,莫幽和莫非也趕到了。
本來是夏曲然出院的日子,卻弄成了龍御影出事的日子,他們怎麼就這麼多災多難的呢?季楚凡恨極了,一圈打在醫院的牆壁上,干淨漂亮的面孔上有自責,有痛苦。「我不該走的,我應該守著他們,看著他們安全回家。」
「那樣的情況,誰就料到了大庭廣眾之下有人要行凶呢?」
卓爾群沉思了片刻,看一眼季楚凡,再看一眼莫幽,緩緩道︰「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一切,你們自責也沒有用。」
一語驚醒夢中人。
季楚凡面如死灰,大步走到裴若翾面前,沉沉的問︰「為什麼要今天回來?」
「恩,這個……我……」裴若翾掙扎著,看著大哥,又小心的看一眼卓爾群,最後紅著臉低下頭。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說!」
「大哥……」
「說!」
沒有人看過季楚凡這樣的一面,他似乎瀕臨在崩潰的邊緣。裴若翾根本就雲里霧里的,弄不清楚這怎麼一回事,見從小到大寵著她的大哥這麼凶,她也來氣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吼了出來︰「因為有人給我傳了一封佚名郵件,說卓爾群在這里,所以我才回來的。」
換言之,她喜歡卓爾群,她為了卓爾群回來。
這個秘密,她一直隱瞞著,沒讓人知道。這一刻說出來,她輕松了,但其他人卻是震驚了。只有卓爾群,他似乎一早就知道了裴若翾的心意一般,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抱著夏雨澤,若無其事的與他玩耍。
走廊里,瞬時一片寂靜。
既然裴若翾不是無緣無故的跑回來,那麼莫非呢?
「莫非,你為什麼選在今天回來?」
莫非奇怪的看著自己姐姐︰「是你讓我回來的啊!」說完,他看著大家的表情,他隱隱約約猜到自己可能中計了,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大家都是這樣的表情?
搶救室里躺著的是龍御影,是季楚凡和莫幽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好兄弟。季楚凡無法保持冷靜,莫幽也冷靜不下來,對著自己弟弟就吼︰「我讓你回來的?我好好的為什麼讓你回來?你就不會給我打電話求證一下嗎?」
「求證什麼?你前幾天夜里忽然打電話給我,語無倫次的樣子,我就想到你可能發生了什麼事,就準備著回來了,然後昨天你又給我傳了一封E-mail,說速回,十萬火急。我哪里還想那麼多,就匆匆忙忙的回來了。」
一個為情人;
一個為姐姐;
但總之,大家都中計了。
只有自始至終都在以旁觀者身份看待這一切的,是卓爾群。
「爾群,你為什麼會及時趕到擒住那個凶手的?他是誰?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季楚凡問。在回來的路上,他和莫幽分別接到了他的電話,已經簡略的知道了個大概。
卓爾群嘆了一口︰「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及時趕到。當時在病房里分別接到若翾和莫非的電話時,我就感覺到蹊蹺了,但是當時時間太緊迫,我還來不及查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凶手就動手了。」
「凶手是誰?」
「林雨霏。」
一個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人物。
林雨霏。
是的,當時龍御影也想到了是她,因為她那一記憤恨的眼神,和婚禮上被拋棄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哎!是林雨霏!
一時之間,大家都沉默了!
而坐在一旁的夏曲然,大家都說了什麼,她完全听不到,她腦子里浮現的,只有龍御影的影子,還有他渾身是血的樣子。
好幾次,季楚凡想走過去,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過去了,能說什麼。如果今天他沒有中計,他讓父母去接若翾,自己守著他們,也許結局會不一樣。
想到躺在搶救室里的是龍御影,如果不是影擋下那一槍,如果是夏曲然挨下那一槍,那麼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如果當時他在場就好了,如果他在,如果那一槍打到他身上,那麼他的丫頭就不必承受今天的這種痛苦的煎熬了。是他的大意,是他一時大意了啊……
莫幽站在他身旁,深切的感受到了他心中的那份自責和煎熬,她說不上話,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一些什麼。目前為止,她和他都還停留在那種朦朦朧朧的階段,她走不到他身邊,只能走到夏曲然身邊,擁住她,安慰著︰「別擔心,影不會有事的。」
「……他流了好多血,好多血……莫幽,你知道嗎?他那一槍是替我擋的。當時我們正在討論婚紗,那時候我真的以為所有的災難都結束了,我真的這麼以為。……他暈倒的時候,昏迷的時候,他還擔心我,他把我護在他的身體下面,我沒有被傷到,一點都沒有被傷到,可是他流了好多血……莫幽,你不知道,他昏迷之前還在安慰我,他還笑著,笑著想安慰我,知道我沒事的時候,他松了一口氣,可是我……那一刻我幾乎都不會呼吸了,我怕失去他,莫幽,我怕失去他,我怕啊……他要死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他不能這樣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