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嗎?我不會。」
葉芯恍恍惚惚的搖頭,她忽然又笑了起來,淒楚的笑了起來,她的眼眶干干的,聲音苦澀、蒼涼,而絕望至極。「夏曲然,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只剩下小澤了,你得到了龍御影,你肚子里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你為什麼不能把小澤讓給我呢?給我吧,讓我帶著他離開,讓我們母子兩個去過相依為命的日子。」
可是,她到底要小澤做什麼呢?
葉芯這輩子,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自己,她甚至連她的父母都不管不顧,她還會愛小澤嗎?
她若真的要帶小澤走,夏曲然也是無可奈何的,她只在乎一個問題,那就是︰
「葉芯,你真的愛小澤嗎?」
「他是我的孩子。」
是,不管愛不愛,小澤總是從她的肚子里出來的,這樣的一句話比任何一句話都有說服力。
「就像許多母貓為了保護小貓,就把小貓咬碎了吞進肚子里!」夏曲然緩緩的一笑,她的聲音堅定了,她的勇氣恢復了,她感覺自己頭腦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然後,她又問了一個問題︰
「葉芯,你到底想要什麼呢?」
想要什麼?
人類永遠都是最貪心的動物,要了這一樣,還想要另一樣。誰都不例外。葉芯這一輩子沒有得到過什麼,沒有珍惜過什麼,她永遠在渴望她得不到的東西,她想要,想要,想要……想要的發瘋了,但是她究竟想要什麼呢?
這個問題,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答案。
「曲然,你不要跟她廢話了。」凌雲喊了一聲。
這一行人當中,最沖動的就屬凌雲了。對于葉芯的為人,她比夏曲然看的更清楚,甚至更早。她想沖上去,想去撕爛葉芯的嘴臉,可莫非死死的拉著她,不讓她輕舉妄動。
季楚凡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心里想著,若當初不是自己帶著夏曲然找到了葉芯,那麼夏曲然就不必承受這些……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啊!他一直以為自己最愛她,他一直以為自己最不想傷害她,可是到頭來,他卻是帶給她一切痛苦的根源,這讓他怎麼原諒自己?
葉芯沒什麼本事,也沒什麼頭腦,但是她的一番話,成功的讓很多人都失去了理智。不過,還有一個人很清醒,就是卓爾群。他也向前走了幾步,走到龍御影身邊,用著對面的葉芯听不到的聲音說︰「影,你先帶曲然回車上,龍伯伯你也離開一下,還有楚凡,你不要被葉芯的話影響了情緒,先帶著莫幽和若翾回車上去,這里交給我。葉芯一個弱質女流,她身上又沒有攜帶凶器,她不敢對小澤怎樣的,我會找機會,把小澤搶回來。」
他的話最有力度,他分析的最到位,也設身處地的為每個人都想了。但是若翾不肯離開他身邊。夏曲然更不可能離開,大家意志都很堅定。
但是這畢竟是在大街上,很快便圍了一圈圍觀的人。不知是什麼人報了警,遠處很快便響起一陣警車的聲音。
葉芯的臉上不見任何慌張的神色,她的嘴片蠕動了一下,沒人能听到她說了一句什麼。她的精神看起來恍恍惚惚的,她拉著小澤,穿過了馬路……是的,她要帶小澤離開,離開這里。
在小澤心里,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也明白了葉阿姨才是他真正的母親,可是他舍不得他的媽媽啊,他叫了四年的媽媽……在他走過馬路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看,媽媽還站在路的對面,他看到媽媽又哭了,他心里一陣難受,忽然掄起葉芯的手,在她的手背上重重一咬,葉芯下意識的松開了,他就轉身朝這邊跑來,一邊跑,嘴里一邊喊著媽媽,他不要離開他的媽媽。而,就在他已經跑向公路中央的時候,一輛車疾駛過來……
這是學校門口,路上的車自然不會太多,但是他突然沖出來,司機來不及剎車。很多人也都來不及反應,大家都沒想到他會突然跑回來,眼看著那輛車就要撞向他,有一瞬間,大家的呼吸都停止了,只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飛快的撲向他……
是紀煙若。
是從始至終冷眼旁觀的紀煙若。
她似乎是用足了力氣,推開小澤,緊接著,便是那一道紫色的身影在空中劃了一道美麗的線條,最後,慢慢的,慢慢的落在大家面前……
龍默熙首先沖過去,抱起她;
卓爾群也飛快的上前,救下小澤。
小澤忽然跑回來,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但是紀煙若突然沖上去救了他,這是大家更沒有想到的。
小澤已經被嚇壞了。他哭著喊著撲進夏曲然懷里,他一直哭,一直有流不完的眼淚,他的小手冰涼冰涼的,死死的攥著她的衣服,說︰「媽媽,我不想走,我不想走,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他把臉埋進她懷里,不敢去看公路對面的葉芯,他覺得很可怕,很可怕。
夏曲然听著一陣心酸,這種失而復得的心情她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默默的抱緊了小澤。「好,小澤不想走,我們就不走,小澤要永遠和媽媽在一起。」她說著。也不知道是小澤沒事,她太開心了,還是因為恐懼感終于消失,總之是小澤哭,她也跟著一起哭。
龍御影敲了敲他的小腦袋,笑著︰「小家伙,你真是得到了你媽媽的真傳啊,你們兩個準備在以後的日子里用眼淚淹死我麼?」他說著,用一只手抱起他,另一只手挽著夏曲然,把他們送上車。
危急時刻,生命交錯的瞬間,有重生的,就有熄滅的。
另一邊——
紀煙若渾身是血,那紫紅紫紅的顏色讓人分不出是她的衣服的顏色,還是她血的顏色。龍默熙抱起她,他的聲音在顫抖著︰「煙若,你撐著點,我立刻送你去醫院。」
「不,」她搖搖頭,努力的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她說︰「阿熙,我活夠了,我活的太累了,讓我死了吧!這樣,我就解月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