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我垂了眼,斂了眼中情緒。不知道從哪里問起,只好單刀直入,我小心問道︰「那個方婉姑娘,是你的舊識?」
風拂過他的眉間,我看見他的眸中閃過幾絲我不懂得的憂郁情思,還未待我觀察明白便已然消失︰「婉兒……我與她是仇敵。」她將我當作仇敵。說著,他將手上的酒壇子遞給我。他說︰「姑娘也是個心里有事的人吧。」
被他說中了,不過這話題轉得也甚是生硬。我默默接過那只酒壇子,就著壇口輕輕喝了一口,一絲甘冽隨著酒氣順著我的喉嚨而下。這必定是上了年頭的好酒,酒中的烈性已被大地中的厚實之氣調和得十分醇和。我又小小啜飲了一口,但即使再醇和,始終是陳年的酒。越陳越香,越喝越醉。
那晚後來我們又斷斷續續聊了些,不過話題隨著他的刻意,越扯越遠。而我也懂得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順著他的扯遠,樂得去扯得更遠。
比如扯到他從小生活在雲漠里,再扯到他唯一的好朋友是個墨客,那個墨客作過很多本山水游志,又扯到雲漠里有一處淺灘名叫逆水,路過的行人大多以為是海市蜃樓不曾靠近過,卻很少有人發現是真正的極美的水灘。再到後來,我都已然記不得他說過些什麼了。
或許是酒太烈了些,又或許是我不知不覺喝得太多了,第二天醒來已經過了午時。
待我再去拜訪烏有店主的時候,那個美貌小姑娘仍是笑眯眯地給我遞了一杯茶,說︰「店主出門捕夢去了,大約傍晚才能回來。」
捕夢?
「也就是通過幫別人完成心願來拿走別人的一個夢作為交換。」秀卿捧起我手上這杯茶啜了口,小狐狸饅頭趴在他的腦袋上面,畫面顯得意外地和諧。
我想這個烏有店主定是個極有智慧的人,再不然也肯定是個通曉世間許多事的人,沒想到卻已經神奇到這種地步。
短短半年內,我的世界天翻地覆。原本以為只是個隱世的文人的師父,竟然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原本以為體弱多病的弟弟竟也強大得能夠使用扭轉乾坤的幻術,還有這個烏有店主,他似是知道這世間的所有事情一般,他知道我們為何會來,他知道我們要做什麼。自己近來怎麼踫到的盡是些能人異士。只是轉念想想,我自己本來就是個死而復生的逆天的存在,相較之下,他們這些通天的本領,似乎也算不得什麼了。
我想了想,既然這個烏有店主似乎是什麼都知道了,卻還是選擇今日不出現,那麼想必,我們今日是不宜知道了,或者說,我們今日留下,還有別的用意?
我朝饅頭勾了勾手。「饅頭,到娘這邊來。」饅頭果然听話,後腳在秀卿頭上猛地一蹬,輕輕撲進我懷里來。「痛——你個忘恩負義的臭狐狸。」秀卿委屈地嚎了一聲。
「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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