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杜婉心靜靜地靠在窗前,前些日子才微微隆起的肚子,此刻平坦如初。
一名婢子從門外進來,手中端著一碗褐色的藥水,見到杜婉心穿著褻衣站在敞開的窗前,大驚失色,「娘娘!您的身子還沒好,怎麼能夠下床走動!」
說著趕緊放下藥碗疾步跑過去。
「奴婢扶?????」
「滾開!」杜婉心不耐煩地推了婢子一下,「我坐著躺著,還要事先征求你的同意不成?」
婢子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杜婉心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將婢子扶起了身,「小翠,是我不好,藥放在這里,你先下去吧。」
「是。」婢子低著頭退了出去。
杜婉心此刻難過極了。
她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哪怕是當年不得已離開那個人的時候。
這樣小心翼翼謹慎地保護自己,鎖心殿里里外外全是武藝高強的侍衛,婢子也是絕對忠心的——她實在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差錯,中了別人的套。
孩子??????
心中刻意掩埋的痛楚再一次涌上心頭,如同一把把刺刀,用力地插在她的心上,插進去,拔出來,又插進去,痛苦難以自持。
雙手情不自禁地覆上平坦的小月復,杜婉心的眼中凝起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淒涼。
「辰心,我的辰心??????」
當年他說過,以後我們的第一個孩子要取名叫辰心,第二個孩子要心辰,第三個孩子叫愛辰,第四個孩子叫愛心。她笑著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嗔罵道,「誰要和你生這麼多孩子,當我是豬啊!」
「是豬我也認了,誰讓我喜歡上一頭豬。」他故意裝作為難地嘆了口氣道。
「你才是豬!你是大花豬大蠢豬大笨豬!」
如今想起這些,恍若隔世,真是難以相信自己也會這麼執著這麼勇敢去愛一個男人。
為什麼要到最失意的時候,才想起那些快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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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合宮。
屋里沒有點燈,不知道不是外面很亮的原因,屋內並沒有很暗,反而籠罩在淺淺淡淡如同霧氣一般的月光中。
「你可知道婉妃給孩子取了個什麼名字?」一陣譏誚的輕笑,「叫做辰心呢。‘愛辰之心,日月可鑒’,可是這個意思?」
「他從來都是一個讓人咬牙切齒的男人。」出聲的是一名男子,月光中隱隱可見他半躺在軟榻上,聲音慵懶,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走了,恨他的人依舊恨他,愛他的人還是對他魂牽夢縈。無論如何,我們都得承認,我們誰也忘不了他。」
屋內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良久,方听見有人嘆氣,「罷了,我們畢竟欠他的,怎樣都還不清的。」
「對了,林淵,你那里可還有花旗玉?」顧漠羽突然想到了什麼。
皇帝眉毛一挑,「干什麼?」
「白天你賞了喬鳳暖一塊花旗玉,我看喬龍漫喜歡得不得了,想向你討一塊送給她。」
「哦?」顧林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什麼時候開始在女人身上花心思了?」
「這樣的年代,生活還真是無聊啊。」顧漠羽望著窗外淺淺低喃,目光幽深,嘴角的笑意卻越發明顯,和眼底的一片淡漠形成一種濃烈的對比,「總得發掘出什麼有趣的東西,做點有趣的事情,你說是不是?」